这称呼似乎在恭维晋仇,却也好像在说,他只是个侯。
如不将殷王之事处理好,他便连侯都不如。
赵射川的脸铁青着,魏轻愁咳着血,齐侯玩着手中的蟋蟀。
晋仇神色未变,他只是看着殷王,发现殷王垂着首,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有要说的吗?”,他问。
殷王还是那个样子,像是已抬不起头。
魏轻愁又咳了声,“殷王哑了,不会说话。”
“王不会说话!这是为何!”,虢地家主问。
下面也是悉悉索索地讨论着。
殷王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听不见那些非议。
可能是看着殷王一副衰弱的样子,那些人渐渐大着胆子,开始说些平日不肯说的话。
“该不会是关押殷王的人动了殷王吧,殷王这相貌,真是让人想糟蹋。”
“这可说不定,这天下不怀好意的修士多了去了。晋虽规矩严,却与殷地的仇最大,不定怎么折磨殷王呢。”
“我看他骨头都碎了,真是活该,叫他做出那些恶事来!”
“就应该再刮他几刀,可不能让他平白死了。”
“刮他怎么够,应该让他被众人糟蹋,叫他尝尝尊严扫地的滋味。”
场中竟然开始琢磨怎么玩弄殷王,他们的话越来越不堪,仿佛这一切他们已想了许久。
“听闻跟殷王交合能法力倍增。”,有人悄摸摸说道。
这些话他们说了许久,但突然场中传来一道冰冷的怒吼:“你们这些修士,心思便是这般肮脏的!”
那声音是殷地残余修士传来的,他们明显已忍了很久,忍着不看他们王上的伤,忍着不理修士的言语侮辱。
天下修士可以将一切过错都扔到王的身上,因他殷地的确霸占修仙界中资源太久,难免招他人所恨,一朝落败,便被众人扔脏水,生怕整不死他们殷地。
晋家与赵魏的举动如此之快,这些人明明察觉到了不对,却还是跟着晋地反。
因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彻底造反的理由。
他们可以坐视他地不管,毕竟火未烧到他们身上,他们没有足够理由反。
殷地鬼魂放出,这些人根本不怀疑鬼魂是否为殷地放出,也是因他们无需知道。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扳倒殷地,将殷地的东西瓜分。
殷掌控着天下太久了,它倒的那一天是可以预见的。
殷人从他们王上的法力不复,晋地带头反殷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他们未想过自己的王会被他人脚踏。
“晋侯,我们该处死这帮殷地余孽,放他们在此终究是个隐患!”,听了殷人那话的修士道。
他们倒是不再提殷王身体的事了。
晋仇淡淡地看着他们,他的脸很平静,很肃穆,很没有人间气。但他的话是有人间气的。
他道:“殷人说得未错,你们的心思的确是肮脏的。”
肮脏?这话谁说也不该是晋崇修说,他人只是说说,不一定真的去干。而他不说,却是什么都有可能干的出手的。
是以他这话一出,封歌台上霎时便一片冷寂了,大家不一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好歹跟着他做过恶事。
他说出此话,众人又怎么可能不诧异。
“崇修道人是在说笑吧,这可不是说笑的时候,大家能站在此地,是为了一同讨伐殷王,殷王无道,我们商量惩罚他的事可不算违背天道。”
“呵”,他这话一说完在场立马有人笑了声。
修士总不是全坏的,也不是都能睁着眼说瞎话的。
可这到底是暗地的嘲笑,无人敢站出来用自己的真实身份硬触整个修仙界的怒火。
只是,“嘻嘻”地又有人笑了,这人笑得倒是很明目张胆,引得晋仇都在看他。
但没人说什么,因笑的是齐侯,齐侯是个傻子,不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只要他还在装着傻,他便是个真的傻子,没人会主动去挑他的刺。
不过人们心里到底对齐侯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晋侯到底打算如何处置殷王!”又有人问。
兜兜转转总还是这个问题。
晋仇却不回答,他只是看着天,仿佛在等什么,又仿佛这群修士的话全是耳旁风。
于是,又有人开始议论此事了。
说得无非是晋仇与殷王的那点隐晦关系,他们到底是如何。
赵射川同晋仇传音,语气很是不好,问:“主上到底是不是不舍得对殷王动手,当着众人面,非要护着殷王吗!”
晋仇瞥了他一眼,未回答他的话。
在晋仇心中,赵射川跟个死人没多大区别,等殷地事了,他也就不会再和赵射川、魏轻愁多说话了。
这些跟他晋地定了契的人,总是叫他觉得少了些什么。
近几年他越发明白,晋地本就是想着反殷的,就算他父一直不表现出来,这意图也是在的,否则为何要与赵魏接触。
殷地信鬼神,贯用鬼行事,但殷地不与下属定契。他晋地是正人君子,想不到祖上竟会用此方。
定契难,不光因其是秘方,还因契的第一代必是极忠诚的,但忠诚之人不光晋地有。
这一切,从晋侯献开始便在预谋了。
所以对殷王的仇,晋仇渐渐没那么看中。他只是放不下自家那些人命。也不想梦中看见父母震怒的脸。
晋柏最近倒是不会对他提复仇的事,但晋柏会耻笑他,会问他对殷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他说不想报仇,晋柏便会化成厉鬼。如他说想报,晋柏便会古怪地笑。
他不知道究竟如何回答,但他心中已隐隐知道该怎么做。
他看着天,那里乌云密布,似要降下风雨。
他等着那一刻,等着混元的安排。
☆、何人有悔(二十三)
“这天下多得是错了的人,错了的事。”
“天也会错吗?”
“天经常错,有时知道错了也还是放任着错事发生。”
“为何如此?”
“因天就是想错,还能有为什么,天就喜欢自己犯错的样子,丝毫错不犯,他就会发疯。一发疯,就有更大的错事。”,混元说道。
他与晋仇坐在一起的时候,往往什么事都不避讳,只要晋仇敢问,他便敢回。
只是晋仇有很多事都不问他。
天都会犯错,更何况人。
晋仇站在封歌台上,底下人潮涌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们口中嘟囔着,非议着,肆无忌惮地谈论着晋仇,他们的眼都很亮,像是会扑上来,也像是在竭尽脑汁,妄图谋取最大利益。
在场所有人都在想。
只有晋仇不在想,他只是看着天,想着和混元说过的话。
依之前的打算,混元该降下给他的礼物了,但那东西现在还未来。
一刻过去未来,半个时辰过去也未来。
晋仇还在看着天,修士们却人声鼎沸,早已按捺不住。
“主上,下个决断吧。”
下决断,如何处置殷王的决断吗?
晋仇看着殷王,殷王却未在看他,一个根骨尽碎,跪在众人面前,满身是伤,不断昏过去又醒过来的人,他哪里有力气看坐在上位的人。
“你们想如何处置,你们觉得自己有资格处置殷王?只有天有资格处置他。身为修士,先于天而动,修为再难进一步。”,晋仇道。
“可天哪里愿意管我们的事!它除了降下天劫,再不愿管我们!”
“对!等天只怕是个说辞!晋侯到底想干何事!”
干不了何事,单单在等天罢了。
混元说他有事要忙,很可能回不来,最少几千年内是不会醒的。
但身为天,混元应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就算不醒,也能降下神迹。
晋仇无视底下的躁动,他默默等着。
刚反完殷,又在封歌台上,谁也不愿意妄动,所以晋仇敢等。
他环顾四周,见到了楚子,她被捂着嘴,早已安静下来。
“楚地的迎神碑可有人想看?”,晋仇忽然道,他不等众人回答,便在封歌台上张开一道水幕,其长百里,遮天蔽日,横贯于封歌台之上,却无万千景象,只中有一碑,意图使每人都能看见这碑,但除碑外再无其他,只这碑,也是空无一物的。
上无任何人的名字。
“楚地的迎神碑上怎么可能无名,就算是无殷王的名,也该有其他人的。”,修为总有高低之分,迎神碑上历来只有世间修为最高那人的名,它被殷王霸占了太久。殷王既已无法力,便该有他人的名。
谁都想知道殷王下第一人是谁。
这人也势必存在着。
但现在的封歌台却是空的。
“为何这般,难道天看不上我们所有的修士?”
“天的心思谁能懂,晋侯张开水幕,给我们看迎神碑,说不定他相信迎神碑中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怎么可能出现,他修为虽高,天下强于他的修士总该有的。”
“有的话,为何不出现在迎神碑上!”
“该不会是被做了手脚吧。”
“密,迎神碑关乎天,除了巫祝能暂时遮挡,谁能用它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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