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罗觉得自己并没有看不起任何人,也不太懂这些人的逻辑,但看他们盛怒的样子也不敢多问。恶人们泄愤后离去,农夫罗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在稻田里前行,忽然被一个硬物绊了一跤,摔了个嘴啃泥。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巴掌大的田螺,吐出的黏液污浊稀薄,看上去十分虚弱。
农夫罗将田螺带回家,放到水缸里泡着。当晚,他在给自己处理伤口时疲惫地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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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农夫罗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口神奇地愈合了。他顾不得细想是怎么回事,背起锄头,忙着下地干农活去了。
当晚,劳作一整天的农夫罗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诧异地闻到了从屋里传来的饭香味。他推开门,看见桌上摆满了菜肴,撒着黑椒粉的肉排上面嗞嗞滚着油滴和热气。他又惊又喜,饥肠辘辘,便对着满桌菜肴大快朵颐。
“……唔?”
他又喝了一口陶罐里猩红色的酒液,咂咂嘴,觉得这酒有点腥,还混有甜酸的葡萄汁。农夫罗吃饱后,头脑晕乎乎地,心中觉得既温暖又不可思议。
他决定找到为他做饭的人。农夫罗在下定决心后毅力惊人,一整天都守在家门外窥视。直到黄昏渐近,他困倦地打着盹,忽听见屋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便猛地趴到门缝往里看――
只见一个红发少女从水缸里钻出,湿漉漉的身体挂着晶莹的水珠。她使了个小小的魔法烘干身体,四下瞥了一眼小屋,嫌弃地啧了一声,卷起袖子开始收拾家务。少女面容白皙,红发似火,从裙下探出了两条结实修长的小腿。
农夫罗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可爱的女孩,不由看呆了。一想到这个少女可能就是为自己做饭的恩人。农夫罗口干舌燥,感到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重。少女察觉到门后的动静,冷冷道,“谁在外面?”
农夫罗只慢了一瞬,门已经被拉开了。少女蹙眉看着他,声音有种低沉喑哑的冷硬,“你就是那个踩了我一脚的傻农夫吧?”
农夫罗吃了一惊,“不,美丽的姑娘,这是我见你的第一面,从没对你做过如此无礼的事啊。”
“哼,傻子原来还会狡辩哩。”少女讥讽道,见到农夫罗后也没心思收拾了,气冲冲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道,“既然被你发现了也没办法,我今晚给你做完最后一顿饭就走。嘁,该死的,你这个多管闲事的笨蛋。”
农夫罗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他才刚知道少女的存在,岂料对方就要走。他冲动之下,扑上去抱紧对方,痴声哀求道,“不,你别走,我不吃饭了……若你能留下,就算我饿死也无所谓。”
少女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后挤出一句话。
“神经病。”
嘭地一声,农夫罗被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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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螺怪莱蒙盯着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凡人农夫,感到很是心烦。他已经做好了最后一顿晚餐,坐在床边,正考虑要不要把人打醒,窗外忽然传来了翅膀扇动的响声!
一听到那个声音,田螺莱蒙感到浑身血液凝固又沸腾!他当即举起菜刀,对窗外那只水鸟吼道,“我他妈今天就杀了你,艾略特!”
农夫罗是被屋内的响动惊醒的。他甫一睁眼,便看到一只银色的水鸟扑棱着翅膀,用尖喙恶意地戳瘫在地上的一只田螺。那田螺已经奄奄一息,却仍在微弱地反抗。
农夫罗当即跨下床,扭断了水鸟的脖子。那水鸟在他手里很快就断气了。农夫罗一脸迷茫地看着手里的死鸟,又看向田螺,愕然发现地上躺着的竟是他所迷恋的红发姑娘!
“你没事吧?!”
农夫罗急忙把对方一把抱起,放到床上。田螺怪莱蒙呻|吟几声,一睁眼看见农夫罗焦急的脸,面色一沉,“你都知道了?”
农夫罗更茫然了,“知道什么?”
田螺莱蒙看向农夫罗手里的死鸟,瞳孔猛地收缩又放大,直勾勾盯着农夫罗,从牙缝里挤字道,“你……是你杀了他?”
“这只鸟吗?”农夫罗抬起鸟尸晃了晃,不解地说,“怎么了?”
田螺莱蒙沉默了,直楞楞躺在床上挺尸,一言不发。农夫罗见他心神不宁也不多问,悉心给他处理了伤口,暗暗欢喜地想今晚对方大概不会走了。
“晚安。”
农夫罗吹灭蜡烛,满怀爱意地看了一眼田螺莱蒙,像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在一旁打地铺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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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农夫罗睡得正香,突然觉得唇上一软,有什么湿滑的东西钻进了口腔,搅着他的舌头,响起湿腻的水声。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冷不丁见到红发姑娘趴在他胸口,用双唇含着他的嘴唇吮吸。
“哇!!”农夫罗惊叫一声,猛地推开田螺莱蒙的双肩,叫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田螺莱蒙满脸黑线,不客气地揪过农夫罗又是一通昏天黑地的舌吻。农夫罗被亲得七荤八素,瘫在被褥上喘息,双眼放空。田螺莱蒙压在他身上,双腿勾住农夫罗的腰,恶声恶气地说,“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凡人。我要你的童贞。你救了我两次,以后你属于我,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么?”
农夫罗眨巴了两下眼,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对方是要以身相许,不由羞得满面通红。
“美丽的姑娘,在发现你偷偷为我做饭时我就爱上了你!我属于你,我都听你的!”
“别他妈那么恶心地叫我,叫我莱蒙!”
“是,莱蒙。”
农夫罗欣喜地抱住田螺莱蒙,手指抚摸到对方裙裾的蕾丝,以及脊背的拉扣。他正要一脸羞涩地解开田螺莱蒙的小裙子,田螺莱蒙冷笑一声,又把农夫罗打晕了。
他一下撕开了农夫罗的布衫,舔了一下对方红润的嘴唇,“夜晚还很长呢,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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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螺怪莱蒙终于和农夫罗住在一起,像一对如胶似漆的伴侣。农夫罗每天都感觉干活时充满了力气,一想到田螺莱蒙在家里等他,他就无比幸福。因为他穷,过去没有姑娘愿意嫁他,他也习惯了孤独寂寞的生活。
但现在他有了莱蒙。
农夫罗每当想起这一点,心底就满溢着对田螺莱蒙的爱与感动。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人藏在一处偏僻的小山坡上热吻,农夫罗紧紧抱着田螺莱蒙,心想,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莱蒙……
幸福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与此同时,农夫罗发现村子里的人一天天减少,尤其是跟他有仇的人,就像人间蒸发般看不见踪影。村里人心惶惶,说是混入了魔鬼。村长挨个询问有没有外面人进村,农夫罗担心田螺莱蒙的安危,跟村长敷衍过去,便飞跑回了家。
他头一次没有在黄昏时到家,而是在晌午。农夫罗一脚踏进院子,冷不丁听到屋内有男人的淫笑声。他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凑到门边,从门缝向内窥视,却看到了噩梦般的一幕。
田螺莱蒙坐在椅子上,满身鲜血,就像一个艳丽的红莲妖姬。一个男人的尸体瘫软在他身上,头颅还被削去,随便扔在地上。田螺莱蒙捧着男人脖颈的断口,享受地将鲜血喝了个饱,随即举刀把男人剁成好几块,放在水缸里储存。待一切准备就绪,他从水缸里挑出一截断肢,为农夫罗做饭……
农夫罗跑走了。
他捂着嘴,跑到那个曾和田螺莱蒙偷情的小山坡,扶着一块岩石,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他边吐边哭,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干燥的泥土上,他双腿跪地,泪眼滂沱地望着苍穹,高举双臂哀声道,“为什么……神啊,这是为什么……”
农夫罗哭得昏去醒来好几遍,终于在黄昏时回了家。田螺莱蒙依旧在家里等他,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憩。他见到农夫罗回来,笑嘻嘻地说,“出什么事了,你的眼睛就像两只烂柿子。”
农夫罗呆呆地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眷恋、畏惧、酸楚和悲伤。田螺莱蒙也察觉到情况不对劲,浑身紧绷地说,“到底怎么回事?”
农夫罗只是端起桌上的陶罐,淡笑着说,“这里……不是葡萄酒,而是血吧。肉排也是,是人的肉,还有内脏。”
他的声音逐渐颤抖,“你杀了人……莱蒙,告诉我,村里的人,是不是都是你杀的……告诉我,莱蒙……”
田螺莱蒙瞥了一眼,“哦,是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死了个人。跟死了头蠢猪没什么两样……”
农夫罗忽然叫道,“你杀了人,难道这也不算大事吗?!”
田螺莱蒙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卑微懦弱的凡人敢质问他。那一瞬他被对方眼底的悲伤和恐惧刺痛了。他打烂了桌子,踢翻了椅子,将水缸里的断肢接二连三地扔出来,朝农夫罗吼道,“没错,我杀的,我杀的!你想看吗?那就看个够吧!是我做的,你要怎么样!”
农夫罗悲痛欲绝地说,“为什么要这么做,莱蒙?”
“为什么,因为我是个田螺怪!”田螺莱蒙恶狠狠地说,“人类就是我的食物!这些男人不知好歹地来挑逗我,我就干脆把他们肢解吃掉!这可是送上门的美味,我他妈才不会放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