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自打了招呼,却站在走廊上发起愁来。
“虽然说是清理楼梯间和杂物间……”何晏推了推眼镜,“可是要把这些东西弄去哪儿?”
“我来之前看到医院后面是废弃的水厂,不过这座楼没有直通过去的路,绕过去的话这么多东西恐怕很难在傍晚之前搬完。”郑敛说。
何晏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袋子里的东西,抱着双臂抖了抖:“我可不想一直拿着它们,更不想在晚上还拿着他们。”
“办法倒是有,楼梯间里有铁桶和麻绳,如果直接从楼上吊到背面就省去了不少时间。”程月疏道。
“好法子!这样,我和程兄弟到下面去,小晏你体力不济就留在三层。”郑敛伸手拍了拍程月疏的肩膀,被他这么一拍程月疏感觉自己的肩都要碎了,但还是硬挤出了个笑容干笑了两声。
何晏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虽然跟那些东西共处一室确实勉强了一点,但郑敛说得对,自己下去的话可能会拖累他们。
他们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郑敛说的那个废弃的水厂,上头何晏招呼了一声,一个生了锈的铁桶晃晃悠悠的从上面慢慢放下来。
“这里面应该也都是孩子吧。”郑敛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了一根烟点上,见程月疏看他,笑了笑也递给他一根,“进来的时候装着的,没想到跟衣服一样通关自动刷新,还挺贴心的。”
程月疏接过来道了声谢却没往嘴里放而是在手中拿了一会儿,在印象中他是不抽烟的,但不知为何却对烟草的气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厌恶感,这种感觉很奇怪,不像是因为讨厌这种味道产生的刺激,到更像是心理上的。
不过郑敛倒并没在意他,躬身提着袋子趿拉着脚步走了。程月疏也拎起剩下的两袋,回头往女人出现的地方回头看了一眼,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白色窗纱被风卷到外面。
水厂俨然已经被当做了垃圾厂,恶臭的汤水蜿蜒成河从他们脚边淌过。废铜烂铁和缺胳膊少腿的用品歪七扭八的扔得到处都是,还有几件分不清男女的衣物纠缠在其中。
“放这儿就行了吧?”郑敛把吸了一半的烟一扔,那点火星被污水呲的一声熄灭溢出了短短一截余烟。
“等等,你听。”程月疏拉了他一把往后退了退,“这间水厂还在运作?”
“X,在这垃圾堆上造的水能喝?”郑敛脸色青白,“喝了得死人吧?”
袋子里的东西听到死人两字以为是在说自己,在地上蠕动了一下。
程月疏道:“我觉得不太妙,还是快点走吧!”
郑敛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他刚转过身就停下了脚步。惊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他的脸,他对程月疏说到:“程兄弟,你喜欢小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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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5.畸形
“哈?”程月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推倒在了地上,污水沾到了他身上,那边郑敛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极快的跑没了影,他直觉不妙,眼前的水坑里隐隐约约倒映出了什么什么东西。
“程程,别回头。”指南听起来还算冷静,“我只能这么跟你说,后面的东西判定为无害,不过可能看上去不是那么舒服。”
程月疏撕了块衣服上的布擦了擦手,目不斜视的低着头往前走,“是什么?”
虽然知道指南只能通过自己的视野来看东西,但程月疏总觉得指南好像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身后的那些东西看。
“是孩子,还没出生就死掉的孩子。”
稚嫩的悲鸣呜呜咽咽的、此起彼伏的在身后响起,程月疏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他听到什么东西在地上爬,压过积满了污水的沟壑,听到哭声越来越近。
下一刻,程月疏转过了身去。
斜插在地上的木板间,堆砌废弃物的缝隙中,无数小小的脑袋正注视着他。有些爬的动的,已经快要来到他身前了。
他们大多都不成形,身体不是残缺的就是什么部位过大,看起来有些惊悚。
程月疏蹲下身,他突然想到了医院里那些有些畸形的孩子,是不是如果他们在缺少那么一点幸运的话,就会像在这里的这些胎儿一样了?
“你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爬在最前面的胎儿觉得他是在跟他们玩,咧开嘴发出嗬嗬的气音朝他伸出一只血肉模糊的小手。
……
程月疏觉得心情莫名有些沉重,或许是被他所感染,连指南也变得沉默了。他们的出现不可能毫无意义,但这究竟想要告诉他们什么还得等到晚上看看沈岫他们调查的结果才能判断。
这个废旧的水厂很大,程月疏还没走出去就听见一声微弱的呼救,绕到后面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刚刚扔下他逃跑的郑敛,这会儿他半截身子被一块钢板压在底下动都动不了。
“别管他了吧,这种人肯定是会为了多分到钱继续害人的。”指南不屑的说。
程月疏费了半天劲儿把人从垃圾堆里挖出来背在背上,郑敛这么大个人压在他身上像座山似的,嘴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或许他只是害怕呢,如果他只是一个胆小的普通人,我总不能放着他不管。”
指南:“烂好人!”
程月疏:“……”
可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不会因为程月疏不提便就此揭过。回去的路上天阴的跟快要下雨似的,憋憋屈屈的招人烦,郑敛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想掏根烟出来,又觉得被人背着这么做不大合适只好忍住了去开了口说话。
“程兄弟跟我们不一样,一个人的素养和家境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郑敛说。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宋凉当初也说过他特别。
“你不像我们,见多了贪婪背叛的丑恶嘴脸不自觉地就被同化了。”
程月疏没有说话,要说心中没有芥蒂就太虚伪了。
郑敛也不在意,继续道:“其实我刚才确实是有意把你丢在那儿的,我愿意为此道歉,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不能现在终止游戏!”
“虽然记忆被进行过模糊处理,但我到这游戏里来绝不是为了钱!我很清楚,我在找一个人!”
他攥了攥拳,“我必须要找到他。”
医院的窗上稀稀拉拉的打上了几个雨滴,啪的一声碎在玻璃上形成一滩蜿蜒而下的水渍。何晏目光找不到落点,只好跟着它一路向下。玻璃上有一层灰尘,模模糊糊的映照出一个由远及近的身影。
宋凉仿佛被抽去了全身骨头似的懒懒散散靠在门框上。
外出的两个人走的有点久,到现在还没回来。何晏莫名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四肢冷的发颤。
“我记得你,你是‘白塔’的人。”何晏搓了搓麻木的小臂,目光并不与咫尺外的宋凉相对。
宋凉道:“哦,连这个你也记得。”
窗外的雨丝密集了起来,两个相互搀扶着的人影渐渐出现在了崎岖的小路上。程月疏摸了把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医院里倒是亮着灯,窗上映出来来往往的被雨水模糊了的人影。
惨白的灯光总让人想起同样惨淡的回忆,他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重新掺起郑敛。
仅仅过了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郑敛腿上的伤口就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已经可以自己下地走路了。这可让程月疏大松了一口气,毕竟背着这么个大块头可是个力气活。
“小晏?”郑敛突然疑惑的望向三层唯一敞开的那扇窗,何晏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恐惧一样跌跌撞撞的后退,眼看着就要仰头从上面栽下。
郑敛顾不得腿上的伤甩开程月疏的手发了疯似的往回跑,“小晏!!”
窗边的何晏面色惨白的转过脸动了动唇,因为距离并不远,程月疏清晰的看到他叫了声郑叔。下一秒,像是被一股大力从背后推过来,何晏的身子从三层直直坠下。
“不!!”郑敛目眦欲裂,他扒开围墙外乱糟糟缠绕在一起的爬山虎。后面这片土地既不属于医院也不属于水厂,没有什么人会大发善心的过来清理,所以这地方长年积累着杂草和看不出摸样的废弃用品,倒是刚好缓和了一下何晏摔下来的力度。
但即便如此这孩子的模样还是很惨。程月疏稍微落后一点赶过来,见状连忙帮着郑敛把人先弄出来。
“郑叔,程、程哥……”何晏头被撞破了个口子,血流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刺激的泪水止不住的和着血水往下淌,他伸出手死死地抓住程月疏的胳膊,在他小臂上留下长长一道血印,“小、小心宋凉……”
手臂一僵,程月疏抬起头看向三层那扇敞开的窗户。雨水打进眼眶弄得人眼睛生疼,宋凉站在窗边静静的与他对视,还是冷静平淡的一张脸,大抵就算是何晏死在他面前他也还会是这样波澜不惊的。
片刻后,宋凉率先移开了视线。
“什么意思?是他推你下来的?!”郑敛的手狠狠地锤了一下地,地上的碎渣钻进肉里也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