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铢衡喜欢梅花,所以他才种了一院子梅树,囤了一大箱冷梅澡豆只是希望自己能带上铢衡喜欢的气味……这座空荡荡的殿宇,也是为了迎合铢衡的喜好弄得清清冷冷安静怡人。可铢衡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或是……当时的他只觉得这是仇落的恶趣味以及挑衅。
仁明殿本来是这魔界仇落唯一喜欢的地方,这里不仅有他心悦的景色,更有他魂牵梦绕的美人。
可铢衡一走,景致再美,他也只是冷笑着瞧它荒废。
洗到一般,厨房的仆子将一小碟糕点端来,热腾腾的桂花糕还有一小壶碧海吹雪热茶。掖吟玉将小竹排放在水面上,小竹排载着桂花糕与茶杯飘香四溢地滑到仇落身前。这样的情趣二殿下还是第一次体会,不由觉得新奇。掖吟玉笑了笑,见殿下去捻糕点在之身后闲聊:“在容家都是三四个仆从伺候大人沐浴,一侧站着提食盒的小奴,大家有说有笑地一起伺候大人,就像一家人一样。”
“容家,竟如此宽容。”
“但舒大人却是万万不能这样散漫对待的,听老前辈们说,舒大人脾气大,要是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脸,铁定要被打掉一层皮。”说着吟玉不由寒噤。
“呵,也难怪容枫抓耳挠腮地要摆脱容舒了。”仇落感叹一声,“容枫确实是个怪才。”
闲聊几句,门外忽传来叩响一阵。掖吟玉疑惑地偏了偏脑袋:“糕点茶水都端上来了,照理没有什么琐事才对。”仇落咽下口中香软的桂花糕,门外又敲了两声有些仓促。
“进来罢。”声音冷冷穿过屏风垂帘,直达雕花木门之后。
“禀殿下,有位仙族之人托人将此物寄于殿下。”
“仙族。人呢?”仇落的音调又几分提高。
“已经离开。”
“呈上来。”仇落眼神示意掖吟玉,片刻声响之后,掖吟玉将东西捧到仇落身边,声音不由发抖。
“……殿下……”
仇落眼皮突跳,哗啦一声从浴池中半转身子将吟玉手中的物什接过,入眼是红纸烫金,赫然的一字大“囍”刺痛了二殿下眼睛。
扑通一声,喜帖从仇落指尖滑落扬着水花砸进水里,倏地仇落慌忙将喜帖捞出来,翻开厚实精湛的帖子,奈何喜帖之中的字眼已是乌黑一片难以辨认。墨晕之中,唯有烫金书写的新婚人名字金光绚烂。
“墨君墨染。玉照官铢衡。”
难以消弭的字眼恶狠狠灼烧仇落几近破碎的心灵,喜帖最后是依稀永结同好的字眼。滴滴黑血溅落墨迹,混入晕开的墨色。
“殿下!”
仇落气急攻心,一口热血喷出溅落池边木板,喷溅的鲜血抽走了他所有的气力,无声的笑伴着浓重的绝望,交织在恨意之中。仇落面如白纸,手上紧紧捏着难以辨认字眼的喜帖,生生昏厥在掖吟玉臂膀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仇落(炸毛):滚滚滚滚滚!!!不干了,劳资不干了!
☆、界婚
仙族至尊墨君竟要以养仙的名义风光大娶玉照官与之皆为仙侣。养仙的风俗亘古便有,是旧仙族的习俗。如同凡间的童养媳一般,仙族男方可将年幼的女方接至家□□同生活培养情感,以便来日双修。
只是,墨君最开始收养玉照官的目的很明显并非是养仙,毕竟,玉照官乃是男子……
墨君此刻提出养仙的事实,并要通告仙界风光大娶铢衡,背后原因错综复杂。但无论真实原因如何,无论是墨君为铢衡还是为自己,对于真正与铢衡情投意合难以割舍的仇落来说,铢衡要被其他男人抢走的事实便是天大的打击。
吐血之后昏迷数日,间或清醒,仇落面上已无生机。
死气萦绕,缠绵病榻,二殿下躺在铢衡曾经睡卧的房间,并不说话也并不流泪,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寸寸败落的梅花。
掖吟玉日日照料却等不到殿下一丝起色,只能眼睁睁瞧着他日渐消瘦,喜帖落水仇落没有瞧见正文,但事情如何聪明如他已大致猜出,不死心地又去向尊魔打听一番,回来便不行了。
掖吟玉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守着仇落床榻一刻不敢离开,一双眼睛哭的红肿。仇落这一病倒,平时交好的几位陆陆续续来瞧他劝慰,但二殿下却毫无反应,只是像木偶人一样瘫在床榻,连动弹手指的力气也懒得使唤。
丹鸩来瞧仇落本想劝他自己却气得半死,苦口婆心还是激将都难能让仇落有一丝波动。活生生一个人瞬间便被抽空灵魂变作泥塑空壳,半死不活地赖着。丹鸩实在看不下去,恨不得将仇落揍醒却下不了手。
等大殿下来看过二弟,隔一天尊魔也亲自上了仁明殿。战后还有颇多事物要处理,但魔君还是抽出大半日来陪陪仇落。见到父尊亲自驾到,仇落才舍得从床榻上爬起身,形容枯槁地向父尊行礼。
“吾儿……怎么瘦成这样!”魔君第一句心酸地打颤。
仇落毫无生机地咧了咧嘴,大概是是想做出以前云淡风轻的笑,但现今的这抹笑瞧起来却是骇人无比,好像是刻意模仿生人的骷髅。魔君长叹一声,唏嘘雾眼,“吾儿,父尊当日不该告诉你那事。那铢衡咱们不要了,父尊给你寻个更好的,他要和谁相好便由着他去罢,啊?”
仇落不言,只是痛苦的闭上眼睛。
“小仇落,你才四百岁,何必非要搭在一个仙族身上?往后日子还长,过了一个下一个更好,堂堂魔界二殿下,何愁没有美人投怀?伤痛总会忘的,以后想起来你便觉得现在没什么大不了的。那铢衡就是个负心汉,小仇落,就算你……为他伤情而亡,他还不是快快活活地和墨君生活一块,记不得你的好,不值得。”
“……不是的……”仇落蠕动干的脱皮的唇瓣,声音嘶哑地为铢衡反驳,“他爱我……”
魔君脸顿时黑了下来:“他若真的爱你,又怎会应允这桩婚事,还将喜帖送到你的手里?他根本就不曾考虑过吾儿感受!父尊早说过了,铢衡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只是利用你,瞧瞧他官复原职又哪里还记得你?这么久了,他有捎信来宽慰吾儿吗?!”
“……他说过……他只与我亲热……我们是夫妻……夫妻……”
魔君蹙眉,面有愠怒:“傻孩子,那铢衡究竟使了什么药让你死心塌地地信?一个驰骋沙场千年的老将杀人如麻,你还真信他的鬼话?就算那一刻是真心的,但现在并非当时,铢衡也是男人,他与墨染又有旧情,朝夕相处,怎会没有苟且?”
仇落声音凄厉起来,捏着父尊的袖角质问:“父尊是说,是仇落将他推到其他男人怀里是吗……他大可忘了我、大可——噗!”
“仇落!”突来的热血溅满魔君衣襟,方才的话语虽然激起仇落的反应却极其不适宜再提。仇落现今就如风中残烛,轻微的刺激都能令他气急攻心一命呜呼。仇落吐完血之后便大口喘息起来,好像即将咽气。魔君大慌,连忙赞掌稳住仇落的心脉,奈何仇落身上有君明仪的功体隔离,想要穿破实在困难。
“……明仪。”魔君眉头拧成疙瘩,逆转经脉强行将君明仪的那股功体吸附体内,登时仇落体中□□的邪气爆裂而出充斥殿宇。魔君睅目,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体内竟满是这些消极痛苦的损气邪气,浓郁得令魔窒息。邪气排出之后,仇落昏厥过去。
魔君翻掌运使功体,将殿宇层层包围再将邪气寸寸压缩。好在这些邪气已被仇落同化再无邪灵意识,只是现今的仇落已经无力控制这样庞大的力量。邪气日夜消耗仇落的心神,排出应该会好上一些。
想到这里,魔君心疼地抚了抚仇落瘦的棱角硌人的面庞。
“这一切,不能再继续了。小仇落。”
仙界界婚定在八月二十二日,据说这一日,恰恰是玉照官的生辰,仙界已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挂上红色绸布插上嫣红仙桃花枝。
离仙界界婚还有半月,魔界也传出喜事。说是魔君要为二子仇落冲喜,喜帖从冥界发到仙界,镶金的喜帖闪得人一阵眼花。好似与仙族作对似的,二殿下的婚期也定在八月二十二,这可让其余各界犯起了愁。
这仙界和魔界,那一方不去都是得罪。这可真是道送命题……
给仇落冲喜并非虚事,这回魔君亲自操办,将贵族中面容出色年纪相仿秉性优良的魔子一一挑选,谁晓得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都不愿嫁到仁明殿做妾丢尽颜面不说,还要拖仇落这个病秧子。魔君怒不可遏,抓壮丁似的为仇落挑选媳妇。
事情闹得风雨颇大,不堪君威的贵族们纷纷上交自己的贡品。魔界地大人多,每家上报一只都有四十多张画像。魔君拖着前契魔挑灯夜战斟酌好几日,终于选出了几名合意的人选。
君明仪素来眼神毒辣,挑的都是准着仇落的口味,却是个个秀眉冶容靠向铢衡。魔君沉默片刻,揽着明仪不由叹息。
“小仇落……真的会喜欢这样的?嗯……其实居家的小公子也是不错,你却非说他不行。”
君明仪冷冷抬眉:“吾说,这挑选出的才是最不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