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黑斗笠喉间发出浑浊难听的笑声,接着内力施展冰霜凝寒,坚冰厚凝,头颅顷刻碎裂万片不复存在。
帮助这样自甘堕落的怪物解脱,仇落殿下是不会有这般闲心,毕竟,打小也不见谁有这种闲心来帮他一把。只是这般举动让他觉得过去对黑斗笠的评价现今有待商榷,明明心狠手辣栽赃嫁祸却依旧如此烂好心,他真怀疑这是不是仙族的虚伪风气。
邪心已然化灵,能够寄居他人汲取血肉,被寄居者便是方才妖物的下场,腐烂之后依旧存活,不伦不类地活着。仇落示意黑斗笠与他同入破庙。
邪心原本的主人算是这一带的大妖,妖族内部混乱多有腐朽,民不聊生。此妖为护一家不惜吞噬邪灵增长功体,举家逃至深山老林,年月积累,已不见谁人活像,连原住的居民也遭遇不测魂断冷山。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邪恶。”仇落凝眉兀自冷笑,“只有……”只有像我这样的怪胎大恶。
泻月剑抡挥成月,将毒瘴中飞出的暗器击退,魔眼在浓郁的邪气中已不可视物。仇落心念一动邪气附体,漆黑邪眼窥探暗匿。
黑斗笠亦不敢松懈,抽出落雪三叹。冰寒剑气瞬间凝寒三丈,一魔一邪配合默契,缠战邪心,因为黑斗笠将铢衡的武学模仿的彻底,透析铢衡武艺的仇落能很好的与之配合。邪心将斗武不成便改为斗法,施展吞噬无数生灵而积的功力向功体更为薄弱的仇落杀去。
仇落右手持剑左指捻咒,邪眉微挑吐露残忍:“本欲护得妻儿,奈何邪心侵蚀反将所爱一一吞噬入腹。沾着感情的血肉,是比陌生的更为可口罢。”话语甫落黑暗深处传来暴怒的嘶吼,仇落侧身闪避术法翻手推印,口中激将不止,“怎么,我说的不对?所爱已亡,而今你苟延残喘又有何用?”
一片漆黑之中唯有剑爪相击铿锵刺耳,仇落成功将仇恨拉满口手不止,轻描淡写谈笑风生地讥讽鄙夷邪心:“恩爱已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说这句话的时候二殿下底气十足毫无顾忌,似乎心中笃定,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头上,“妻与子,弃子也。”
黑斗笠被赶出战局,站立角落无从插手。对方有几分难缠,但仅因仇落三言两语便方寸大乱势必杀敌。仇落不敢往身上落伤,他不想让铢衡起疑,不能近战又得图快,只好半身邪力点踏异步,明面撕斗,实则布阵。
铢衡说得对,他的剑法并不灵活,只是依赖泻月剑这把宝剑所向披靡。铢衡教他的几招剑式使用起来轻巧多变,配上他迅快身法邪心很快见红。仇落不敢太过用力,他不能毁了这颗心,必须让它留下一口气。
“以毒攻毒,兵行险着……师尊,你的教诲,仇落记得清楚。”最后一步落下,仇落以剑霍地将邪力灌入地表开动阵法,光华一瞬亦是他命门暴露之刻,邪心利爪犹如铁钩抓向仇落喉咙,仇落目色冷淡面含浅笑,朱光照亮这张温柔似水的笑脸,折返出的却是骇人森寒。
毒爪来势汹汹,却没能伤坏仇落。他的时间掐的准确,在邪物扑来的一瞬间,阵法开启,邪力受压无从反抗。
黑斗笠紧捏的手掌倏然放松。
“……”阵法,启动的不动声色。
邪气被压,被奴役的妖怪终于显露原形。憔悴的瘦骨如柴的男人,满面胡子拉碴失败之典范。
妖怪并不言语,只是睁着怨毒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仇落。
绵绵赶紧从角落跑出来,围着仇落脚踝庆祝胜利似的撒娇蹦跳。仇落不由微笑,手指微勾将爱宠拢在怀里,旋即抬起凤眼礼节一揖:“妖生无甚贪恋,请君留命罢。”
妖怪缄默片刻,旋即抬起犹如枯枝的手指缓缓一指仇落怀中摇尾正欢的白犼。
“它,可以借我看一下么。”妖怪的声音已然嘶哑模糊,许是太久未曾开口言语。仇落对这奇怪的要求并无猜忌,绵绵的可爱不亚于铢衡的美貌。无论妖魔鬼怪,总会有喜欢它的存在。
仇落笑意加深:“可以。不过看完就得乖乖赴死。”
说着很爽快的将绵绵丢进法阵。措不及防的白犼沉默片刻旋即嗷嗷直叫,犹如一团不安的糯米团白猪在妖怪怀里拱来拱去。世态炎凉,它的主子不仅想过明码标价卖它的初夜,这次更是丧心病狂用它勾引。
仇落眯起眼睛注视男人盘腿坐下伸开五指抚摸炸毛的绵绵,神情刻薄犀利好像瞧着自己心爱玩具被人玩耍活怕对方将它弄坏的孩童。男人的手法很轻柔,起码比他抚摸绵绵更加细心,但白犼就是不肯放松,畏畏缩缩地抖着身子可怜兮兮地瞧着仇落。
仇落眼睛眯得更深,凝着绵绵的眼睛闪过一丝莫名的杀意。
“好了,还我。”仇落伸手,有些孩子气的对男人不客气地说,“给你看了还摸了,我已经亏了本,莫再得寸进尺。”
男人停下手指,颔首不语,片刻之后,仇落听见一阵凄然笑意。
“它很像我养过的一只白狗。呵呵……”男人起身侧过面容将绵绵依依不舍地递给仇落,口中喃喃念叨,“被我吃掉的时候,还在呜呜鸣叫……”
仇落微微滞手,目光落在绵绵雪白皮毛上的几滴血泪。
“小娃娃,你也不想落得我这样的下场吧?”
男人收回手臂,侧眼一望眼角妖光。
“贪图外力,最后心受蒙蔽。将他们吃进肚子之前,我毫无忏悔,甚至还想心悦大笑……”
仇落面容迅速崩塌,僵着邪魅的眉眼死气沉沉地凝视他的前车之鉴。
“不,我和你不一样。”仇落冷笑。
就算他真的承受不住过多的邪力沦为行尸走肉,他有觉悟,他绝不会伤害到谁,在那一刻,铢衡一定会亲手杀了他,毫不犹疑地杀了他。
☆、玉照官和花
东遂谷,望泪花海。
两只仇落交替的神不知鬼不觉。
两匹骏马相并一处啃食浅紫的花草,铢衡站在繁花开满的巨木之下背影期待。谢天机已然挥袖离去之前扔给仇落一只望泪花花环。二殿下眼角微抽,拿着花环思考给铢衡戴上之后会被揍青那一块皮肤。
铢衡最讨厌他将他当做女人宠爱。
或许只是口是心非一下。
踌躇片刻,仇落还是将那只做工粗糙的花环扣到铢衡头上,接着将他眼睛上罩着的黑布取下。
“什么?……”铢衡的眉头果然费解地蹙了起来,下意识想要摘掉花环但碰到边缘又缩回指尖。
浪漫拯救不了生活的黑暗,但能带来继续生活下去的希冀。
仇落垂眸,微微一笑:“玉照官和花,这世间最完美的搭配。”
铢衡面颊微红,稍稍侧过面庞羞得无地自容:“你肚子里的酸话怎么倒也倒不完。”
张开臂膀,二殿下将仙人轻轻拢在怀里,他最热心拥抱铢衡,将矮他一截的玉照官完完全全禁锢在怀抱,吮吸体香,极大的满足他快要溢裂肺腑的占有欲。更紧一点……更紧……铢衡是他的,最好吃进肚子里……!
“……”仇落微微睅目,被自己脑海一闪而过的恐怖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了?”铢衡抬头,妍丽的容颜升起担忧。
仇落摇头从容应道:“只是觉得这里很安静,放眼望去皆是望泪紫海。很漂亮的地方……或许以后我们能在这里隐居一段时光。”
铢衡闻言抿唇莞尔。
“在此之前,现将承诺兑现。”铢衡扬起脑袋神色飞扬,“你输了,愿赌服输,快叫我君天!”
仇落讶眉:“我没叫么?”
“你……”铢衡凝眉,“做什么?你想耍赖?方才支支吾吾不肯叫,现在也不肯?”
仇落又圆圆滑滑地说:“我之前……叫你君天还被揍了一顿,玉照官真是贵人多忘事。”
“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别想赖账,快叫,清脆响亮的,我不会揍你。”铢衡信誓旦旦地保证。
仇落清了清嗓子,声音温朗地唤:“君天。”
“嗯……”铢衡满意的拍了拍仇落的肩头,接着踮起脚尖勾住仇落脖子,落下轻柔羞涩的一吻。
唇齿留香。
二殿下的眼神变得深邃玩味。
第一百六十四次亲吻,铢衡第次九主动。虽然有些痴汉,但他记得很清楚。夹杂着冰雪冷气的亲吻,犹如蜻蜓点水落过唇瓣。他不忍心惊扰这纯洁美好仿若初吻的亲热,内心的邪念却又更加急切地怂恿他对铢衡做出更为过分的举动。
邪光闪过朱眸,仇落敛住眼睫,遮盖内心的蠢动。
“君天靠这么近,不怕丽人将你吃掉?”仇落的声音有几分难耐,令人寻味地延长尾音。
铢衡微微咬唇,偏头环视四周之后,细细环臂搂住仇落:“仇落,来罢,我想……要。”
那个‘要’字轻轻飘飘宛如幻觉一般,砸在仇落心口却是声势浩大哐当一声,他被铢衡的主动砸的头昏眼花气血上涌,几乎窒息的俯身咬住铢衡细瘦的侧项。
叶摇花坠,两厢情愿。丽花怒放,与君相欢。
悠扬熏风,夹杂情谊热度,消散紫海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