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行马不停蹄往嘴里送:“吃才能保证我的智商在线。”
他说罢,池斐默然了片刻。
宋晏行目蹬着最小的徒弟,一把揪起他的衣领:“说!你是不是在偷偷笑我?”
“是。”看他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池斐当然是不断挑衅他。
宋晏行勾唇一笑:“随便你笑吧,我才不在意,你笑越大声越好!快笑!”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池斐心中再次失笑,只不过脸上依旧不露声色:“我错了师父。”
宋晏行掏了掏耳朵:“什么?你再小声点吧?”
“我错了师父。”
宋晏行不依不饶,一脸坏笑:“嗯?什么??”忽然被人拉进,非文贴在他耳朵上,灼热的呼吸烫到了他最敏感的耳根处,似黑夜里的幽灵低声诱惑着:“我说,我错了。”
宋晏行浑身一激灵,随按住已经出鞘三分的剑,铮一声入鞘。
这一声引来了远处的凶兽,大地剧烈摇晃,仿佛要从他脚下分裂出一条巨大的裂缝,地动山摇间,只见一只巨大的毛绒白色凶兽朝他们这边奔来。
想必就是这只庞然大物引来的震动。没太多时间留给宋晏行选择,他当即拔出了剑,划破了整个夜幕,在窸窸窣窣的林间大喊了三声:“池斐真好看!!!!!!”
“……”池斐彻底愣住了。
难道他早就对自己暗生情愫了?
了不得。
在他错愣的瞬间,只见一道微弱的光芒注入了宋晏行体内,两者灵力相合,仿佛碰撞出巨大的火花,那股称之为爆发的背芒在宋晏行身后熠熠升起,连同着他手中的剑一同迸发出无限的可能。
只见宋晏行一个健步,拉上了池斐的衣袖马不停蹄狂奔。
池斐:“跑什么?”
“不跑等死吗!你没看见它那胳膊和腿呀!我们怎么打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
他拉着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正好踩上了别的弟子布置的陷阱,一跟头栽了进去,因为牵着人,所以两人一起滚了下去。
这洞穴黑不见天日,深不见底,何况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树叶做掩饰,想注意都难。宋晏行吃了满嘴叶子,“呸呸呸!这什么东西!”
池斐拍了拍衣摆:“大概是捕凶兽的陷阱被我们破坏了。”
幸好这下面是平滑的,没有设置尖刺,否则他们现在已经变成刺猬了。
“这特么哪是陷阱,这是个天坑吧?!”宋晏行点起了火折子,指着道。
头顶这个比他们掉下来的穴口还大,几乎是半个的校场大,只不过岩壁都是些青苔或者刚长不久的嫩枝,无法攀爬。
“我们御剑出去吧。”宋晏行自信道。
天上点缀着寥寥繁星,仿佛在为他们指引明路。
池斐顿了顿道:“师父,我忘记带剑了。”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忘了呢?用我的剑吧。”出去该打,这也能忘!
池斐故作难堪道:“我不会御剑术。”
他的谎言听起来很生硬,只不过还是能哄骗过宋晏行。
宋晏行淡定地分给他一把瓜子:“吃。”
池斐:“好的师父。”
宋晏行:“你心态真好……操!”
池斐抬眉,只见他右臂被划拉了一道大口子,血汪汪地流,沾湿了他半片衣摆。
宋晏行虚弱地滑坐在地上,麻利地扯下自己的腰带,缠上了手臂,血是止住了,可那凶兽的利爪带着剧毒,若不及时解毒,他恐怕活不出这幻境。
池斐暗暗往他身上传输灵力,摸出一枚药丸给他:“吃。”
宋晏行:“好的徒弟。”
满嘴苦味经久不散,唯有非文身上的衣香能让他好受点,他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宋晏行把非文扯到自己身边坐下,两人肩靠肩有个依靠,虽然是临死关头,但宋晏行的心态跟常人就是不一样,他不怕死,他就怕嘴没地方叭叭。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跟一个人这样促膝长谈过了。上一次长谈,还是在千水阁罚抄的时候。
宋晏行忽然大感疑惑道:“诶,我看你出身大族,你怎么连基本的御剑术都不会?你不会在骗我吧?”
“我天资愚钝。”
他十四岁一剑镇天下,天资聪慧。
他十八岁突破天人境,绝世奇才。
所有谎言,只不过为了换这一刻温存。
“看得出来。”宋晏行大言不惭。“你长得乖巧伶俐的,咋就是个笨脑袋呢。”
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这种话,即便是他的老师。池斐微微一笑:“我不笨,怎么衬托师父聪明绝顶?”
“哈哈哈,非文你可以出师了,你连我的精髓都学到了,那就是拍马屁!”一笑,带着手臂的伤口都疼痛起来。
宋晏行继续挑逗他:“非文,你还挺有趣的。”
他以为非文是那种沉默腼腆时不时神经质的男孩子,没想到有个七巧玲珑心。
剑尊的称赞无非是修为登顶,绝世无双,第一次有人夸他有趣,倒让他不知道怎么说了,默然了会,他道:“师父,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方才抽卡的时候非文叭叭叭问了他一大堆问题,让他神气了会,论阅历资质,非文还远了点呢。宋晏行:“你说。”
“欲拒还迎……何解?”
宋晏行差点被噎住了,拍地大笑,“非文啊非文,师父以为你是个小正经,没想到你这么骚!”
他说个不停,完全不让非文有插嘴的机会:“还欲拒还迎?谁教你的哈哈哈哈。”
仿佛出自他口中的是一堆污言秽语,池斐竟有些促然,脱口道:“我不骚。”
没想到引来宋晏行更大的笑声了,“行行行,你不骚,但是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
他要笑得喘不过气了,为什么逗小孩这么好玩?
看他是真心求解这个词,大笑过后,宋晏行坐正,憋笑道:“好了,既然作为你的师父,那就有必要替你解答疑惑。”
“其实就是表面意思,就跟你练剑一样,张弛有度,该刺的时候刺,该抽出来的时候抽出来,一攻一退,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不怀好意继续笑着:“就是不知道你这种小正经能不能听懂?”
宋晏行的比喻恰到好处,还有些微妙的感觉。
池斐冷笑:“原来如此。”一想到宋晏行早上的话,他……就很气。
他的笑让宋晏行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为什么,非文看他的眼神好阴沉,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穴口突然跳下一只不明物体,几乎占满了整片阴影,凶兽捶着自己的胸脯,发出一声极具震慑力的怒吼。
宋晏行捏住了鼻子:“臭死了,它几天没刷牙?”
那股臭味隔着二十米远都能闻到,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捞走了剩下的装备,宋晏行猛然想起早上关常安给的捆仙索,拿了出来:“我们还有这个。”
池斐看也没看,他自然不待见这个东西,冷冷道:“不必。”便拔出了宋晏行腰间的剑,这剑是宋晏行在稻花城随便买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看起来甚至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可这剑要是在池斐手中,那就大不同了。
长剑一出,皑皑寒光四散而出,犹如他当年在熙春峡顶峰拔出了‘不孤’一样,挑破夜幕间,一道锋利的剑光朝阴暗处的凶兽劈了过去,那凶兽在幻境中修炼已久,懂得如何躲藏,只不过还是被伤到了皮毛。
这一剑激怒了凶兽,它四肢并走,带着凶狠的气息奔了出来,这才让人看到了它的真面目。
宋晏行:“这长得也太磕碜了吧。”
这些低级凶兽常年盘踞在阴暗处,不见日光,因此也就随便长长了,虽然低级,但面对的都是没有实战经验的弟子,所以见过它们的人,多者要么死,要么半死不活。
宋晏行以为这种东西只能在电视的五毛特效中看见,没想到长得还真是五毛特效。
他向来嘴才是武器,问池斐道:“它听得懂人话吗?”
它会躲招,说明已通人识。
宋晏行骂骂咧咧,尽往那凶兽的痛楚上戳:“你怎么长得这么寒碜呢?你妈呢?你妹呢?你是什么血型啊?你什么星座啊?你喜欢——”
凶兽原本暴怒至极,愣是乖乖在原地听完他这番话,悠悠开口:“你骂人呢?”说得别别扭扭,听起来像“恁麻棱呢。”
“卧槽!它怎么会说话!”宋晏行缩回了池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成精了!救命啊!”
凶兽会说人话已经见怪不怪,只不过他没听过而已。
池斐以为他想玩,所以没有立即挥出下一道剑光,反倒让了让路。
宋晏行畏畏缩缩,忽然福至心灵,“老兄,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别打打杀杀行吗?我们来玩别的。”
池斐好奇地看着他,心说:玩什么?
凶兽乖乖站着,似乎默许了宋晏行的话,吱吱呀呀道:“嗦。”
“这样,只要你能念对我的话,你随便杀我,我绝不反抗。如果你错了,那你得任我宰割。”宋晏行眨了眨眼睛。
凶兽本来就一条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