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离开,仍站在一旁伺候着。
望乡在神海中道:“谷主方才那药……”
青篱又重新拾起了搁在桌上的书翻看起来。他现下虽脸色苍白,但即使坐着也仍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神情自若。
一旁小瑶见了,也跟着擦干了眼角的泪,重新收拾了心情。
青篱:“里面怕是掺了些慢性毒。”
青篱毕竟是修仙者,身体灵敏度比常人高上许多。那药汁里虽故意掺了些许其他药物,但那味道他还是一闻便知。
“那您为何还……”
“区区毒物对我灵魂不会有任何伤害,至于肉体……”青篱笑了笑,“本来在这世界也不可能活太久,并不碍事。再说若真有影响了,解了便是。”
青篱已是大乘期的修士,距离渡劫期都只有一步之遥,早已脱离了肉体凡胎。凡人们的□□对他来说自然是再容易解不过。
何况李延给他下的这个毒因为是慢性毒的关系,毒性并不大,近来更是不知为何还减轻了药量。这药量的毒性能令人的身体长期处于虚弱的境地,要致死却需要很长时间,短时间内不必担心。
望乡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终于有心情开始思考别的:“说起来看这世界的进展,李延得是在燕雪风多大年纪的时候就开始给他下这个药啊?怕是得不过七、八岁的时候吧?而且这府中下人,除了燕家原本留下的忠仆之外,竟混入了不少皇家派来的探子,连那老仆魏管家都是。难为燕雪风在这种环境中还能长这么大,我要是他,我也得谋|反。他要是不谋|反,说不准哪天就被李延消无声息地给弄|死了,还没人知道。”
燕雪风笑了笑:“坐在李延和燕雪风这两人的位置上,他们生来就一定是敌人。燕雪风父亲母亲死时燕雪风才五岁,诺大个洛王府就剩下他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种情况下李延要是不干点什么、不送几个探子过来,我都得怀疑他的智商能不能做好这个皇帝。”
燕家世代将相之家,燕雪风生下来时自然也是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极适合习武的。
但事实上,虽苏锦的武功路数是燕雪风亲手教的,但他自己其实却是不会武功的。
或者说是,他只能练空有花架子、却没有任何威力的假把式,唯一够得上功夫二字的可能只有他还算够得上“花拳绣腿”四字的轻功,其他却是一概不行。因为他的身体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被皇家下的药给弄坏了。
京城中谁人不知燕家的小王爷最是娇惯,拿不起枪、举不起剑,冷不得、热不得,更是半点苦也吃不得,娇气得比京城中那些自小养在深闺的小姐们还厉害。
百姓们唉声叹气,可惜燕家怎的就出了这么一个败家子。
他们却忘了,当年燕雪风刚出生的时候,京城中曾有不少武功高强的将领们欢喜地奔走相告,道燕家小儿天赋如何之高,假以时日定能超过父辈同僚,成为武力超群的将领;他们也忘了,曾经燕雪风还不满5岁、他母亲还未离去时,那个小小的孩子是如何认认真真地在自家庭院里一下一下地练着最基础的剑招。
百姓多健忘。
英雄故去之后,不记缘由,只会叹息一声“仲永不若仲谋”。
后来的苏锦常会疑虑,看似浪荡不羁、半点功夫不会的洛王,怎能教导她功夫的理论知识教导得那么好。
他了解所有的剑法内功心法,他知道所有的武功路数门派,她的基础剑法哪怕只是在某处不小心角度错了半分,他也能立刻指点出来。
那年庭院落花簌簌,苏锦曾看燕雪风在院中舞剑。他剑法绵绵、毫无力道,却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准无比,特别是基础剑法,简直是熟练的抬手就来。苏锦笑道:“师傅若论外在剑法,这天底下真没人比得过你。”
她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
她永远不会知道。
就好像她也永远不会知道,庭院里那棵年岁最老的树下青石板上那些刻在她练剑所留下的剑痕之下的道道痕迹,究竟是何年何月、谁人留下。
青篱坐着看了会书,见身边的小瑶一直站得挺直、目不斜视地正视前方,便笑了笑,放下书:“趁今日天气好,我们外出逛逛吧。就我们两个偷偷去,不告诉别人。”
小瑶一愣,转头却见青篱已经打开了窗。
窗外霜雪早融,竟有春燕衔泥而来。
屋外更是阳光融融。
站在窗边的燕雪风回头看她,一边说话一边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眉眼温和狡黠,分明仍是当初模样。
小瑶楞了楞,忙去取了件斗篷给燕雪风披上,终于露出一个笑来:“嗯。”
第12章 古代宫廷1.10
上元刚过几天,百姓们重新回归到正常生活,日日早出晚归地干活养家。但到底节日气氛尚有残留,空气里糕点甜腻的气味还未消散,街上比往日要热闹上许多。
京城百姓多、富人也多,街道上人头攒动,各式小贩店铺林立,倒是一番盛世景象。
其实现下这个小世界并没有那么太平,大昭王朝虽然强大,周边却不是没有其他小国的。不说北边那几个游牧民族,就是南边也有不少小国。
南方小国的战斗力自然是比不上兵强马壮、生下就擅于作战的北方民族,但南方“未开化之地”,地势复杂,兼之语言不通,那地儿的人又向来神秘得很,会一些神乎其神的祖传秘技,倒是比真刀真枪干的北方民族还要难对付。
现今皇帝李延其实早年也是马背上出来的皇帝,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曾挂帅出征,因此很是重视军事。大昭本就物资丰饶、人才辈出,照这架势下去,对付那几个北方民族倒不是难事。
倒是南边……
青篱坐在街道临街的酒楼,一边拣着手边的花生米吃,一边不动声色地思考。
洛王爷亲临,酒楼老板自是亲自在旁伺候。年过四十、体型富态的老板殷勤地为青篱将空了酒杯填满,讨好地笑道:“这是小店最有名的桂花酿,这桂花酿与寻常酒类不同,须得是越新鲜的越好。这壶是小店今年的新酿,今儿刚启封的,入口极是香甜,王爷再尝尝?”
青篱依言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便给一旁的小瑶使了个眼色。
小瑶取了一枚碎银递给老板,又听燕雪风道:“听说你们楼里的狮子头也是一绝,记得给爷也送一份上来,其他还有什么招牌的也一并送上来。然后你就可以退下了,本王用餐不喜外人伺候。”
见洛王对自家小店满意,老板极为开心,自是连连应是,连忙退下。
燕雪风拿了酒杯在手中,却不喝,只用手指反复摩挲着杯身。
小瑶跟在燕雪风身边日久,一看他这样就知道王爷怕是在思考什么事,便也不出声,只安静地在一旁站着。
果然,约莫半炷香之后,燕雪风将手中酒杯放在桌上:“本王记得……昔日府中曾有一老妇,做过母亲乳母的,似是从南方蛮族来的?”
小瑶楞了一下,她如今年岁虽轻,但到底是王爷身边最得用的丫鬟,为人又向来机灵,消息很是灵通,略一思索便回道:“是有这么个人,奴婢听说原本是南蛮人,当初本是与丈夫来大昭做草药生意的,但没想到遇上了土匪,一家就剩了她一个,连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都没留下。走投无路的时候正好遇见外家老夫人,老夫人心善,看她可怜就留了她在身边给夫人做乳母。后来夫人长大,她也就离开回南边去了。夫人在世时还有联系的,现下却是没有了。王爷可是有什么事?”
燕雪风:“曾还有联系就好,你回去替我查查当年联系的途径,试着再联系联系……”
燕雪风话未说完,却突然停了下来。
小瑶奇怪,抬头见燕雪风一直盯着酒楼下看,也顺着看过去,却见楼下有一公子,着白色华服,华服上绣银丝暗纹,一头墨发用白玉发冠束着,脚蹬同色银靴。
那白衣公子身如松竹、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看其服饰气度就知道定是位身份不凡的贵公子,一路上惹来不少女子频频暗看。
虽是穿着常服,但这人分明就是那大昭皇帝,李延!
这皇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瑶一惊。她是燕家家生子,本就对李氏皇族恨之入骨,再加上之前李延强逼身子好不容易好转的燕雪风喝药的事,更是对他咬牙切齿。
如今在这里突然见到他,眼里竟是就忍不住带了点出来。
反观燕雪风,却是淡定得很。
男子先是瞥了身旁小瑶一眼示意她整理好自己心情,随即竟是取了枚花生米扔下楼。
李延原本正临街走着,今日最后一日沐休,朝事已经理完,又实在不想留在宫里听太后絮叨选妃子填充后宫的事,今日又天清气朗的,便索性携了二三侍卫微服外出游玩了。
这京城街道上其实没什么好玩的,虽然店铺多、东西多,但李延在这京城中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新鲜玩意不是先送进宫中给他赏眼的?
因此也只是一路随意逛着,外出不过是为了换个环境、散散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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