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并无人去请,李延竟自己来了,太后也是很惊疑。
李延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到场的第一眼就看向了与太后站在一起的燕雪风。
燕雪风今日穿得并不算隆重,相反甚至有些随意,身上这身蓝色华服似乎已经是去年的旧款了,李延之前就见他穿过。可无奈燕雪风其人生得实在容貌气质过人,蓝衣又极衬他。
他就这么站在那,即使不言不语,也是灼灼其华,身若玉竹。
燕雪风身边还伴着两个女子。一个穿着白色衣裙,一脸乖巧懂事地站在一旁充当婢女,李延认出这是自己之前赏给燕雪风的“舞姬”;另一个却是自己没见过的,女人穿了一身嫩粉色衣裙,妆容精致,正一脸含羞带怯地看着燕雪风。
李延的眉头皱了皱。
李延垂下眼,太监伺候着他在太后身边坐下:“朕听说雪风进了宫,就来找他去御乾宫陪朕说说话。”
青篱听了他这话却是忍不住在心中一皱眉。
如今已经是阳春三月,却是来年的阳春三月,距离他刚穿来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一年多。他做此类任务时日已久,每一阶段的各个任务该如何行事他早在一开始就已计划好,现在事情也都很好地在朝着他预定的放心走。
唯有这李延,却是令他觉得有些烦躁。
一开始也都还好,可不知为何随着时日愈久,李延似乎就看他看得愈紧。
当然,按理来说,他这“燕雪风”的身份是要谋|反的,李延盯他盯得紧一些也是应该的,但这般总恨不得时时将自己放在他眼前的举动是不是也有些太过了?
便是盯对手也没必要这样吧,再说他在自己府中、身边安了这么多暗探,何必还来这么明目张胆的一步让自己起疑?
青篱实在不喜欢李延这一年来这种自己一进宫就差人来请、甚至自己亲自来寻的举动,这行为会让他忍不住想起……当年他还在定天宗持剑峰时暮千崖的行为。
到了后来暮千崖也是这样,时时都要自己跟在他身边,不管自己是出去做任务或者会友他都不开心。有时他出去和人会友的时间长了,回来暮千崖还会发脾气。初时青篱还觉得暮千崖这么做是因为他这师尊性子实在沉冷,身边亲近的只有自己一人,那自己作为徒儿多孝敬些师尊也是应该的。
后来却……
青篱垂下眼,伸手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臂的内侧:“皇兄这么总闷在御乾宫里可不好,臣弟不过陪皇兄待了这几天的功夫就已经甚是觉得无聊了,皇兄平日里该多出来走走。今日天气这么好,这儿景色又这么好,皇兄就这么回去了岂不可惜?”
说着还抬眼对着李延笑了笑,说到那句“这儿景色这么好”的时候还拿眼瞧了御花园中的一众小姐们一眼,言下意思如何,简直再明了不过。
李延听了他这话又是一皱眉,男人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太后出声打断:“雪风说的是,皇帝啊,勤勉是好事,但偶尔放松放松也是需要的。”
先皇是位相当风流的皇帝,后宫中佳丽无数,虽只得了李延这一个儿子,却一直不怎么重视他,同样的他也不怎么重视当初是奉先祖皇帝命令娶的太后。这个男人的心里一向只有风花雪月,究其一生想的只有去何处寻得天下独一的美人儿,好在对政事还算上心。
在这种情况下,李延从小可以说是与太后相互扶持着走下去的,他们虽都不缺权势,但在这宫里,人人都想要他们的命,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
因此母子两的关系一直很好,李延也一直很敬重太后。一般太后提的要求,除非是他实在不愿意去做的,都会遵守。
太后都这么开口了,李延自然不好再提离开。
太后高兴了,还命人特意又去端来了果盘糕点,好让皇帝享用,却是将方才挽卿端来的那一盘糕点推到燕雪风面前,用玩笑般的语气道:“这盘可是挽卿特意为洛王殿下做的,只能给洛王一人用,谁也不许抢。”
周边有离得近的太太们一听这话就明白太后这是有意要撮合洛王和这挽卿了。虽不知这位挽卿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既然太后说是她远方亲戚,又这样介绍给洛王,自然谁也不会去多话。
这些太太们久在府邸深宅,个个在这种事上都是人精,登时就也跟着玩闹着起哄了几句,善意的笑闹直燥得挽卿满脸通红,一边却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眼不住地去瞧燕雪风。
单看这举动,倒像是对燕雪风情根深种了。
燕雪风也跟着笑,伸手取了一枚翠绿的糕点尝了:“这糕点味道确实不错,颜色也有新意,挽卿心巧。”
“不过是些掺和了五色蔬果汁的糕点,挽卿家乡常见的,当不得、当不得洛王的这句夸赞。”话是这么说的,却更用一双含水美眸直直地望向燕雪风。
“……”李延将手中刚取起的糕点又重重地放回了盘子里,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之前让画师画的画像之前已经送来了,现下正放在御乾宫,雪风可要随朕去看看?”
青篱听了这话楞了楞。
画师画像之前倒是确有其事。
这画师其实并不是宫中的画师,而是位民间画师,最擅长画人物画。这画师说来也是奇人一位,他也不知师承何处,一手画技实在惟妙惟肖,人本身生什么模样,在他的画纸上就是什么模样,而且绝对是最好的那一个模样。
而且这画师作画喜欢取一主题,以此主题画人物,更是添风情几分。
画师声名远扬,每日来求他作画的人不知凡几,他却只为自己感兴趣的人作画,否则无论多大达官显贵、出多少钱财,他都一概不理。
当日燕雪风对李延说想要求幅人物画,本不过是玩笑般地随口一说,不想李延还真认了真,过了几天就把这画师寻了来。
本来燕雪风还担心这画师会不愿作画,又得少不得一番拉扯,没想到那画师一见他与李延却是连声道好,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为他们作画。
不仅如此后来这画师见到了苏锦,又是一番夸赞,连道也要为她也做一副。
之前就描了粗样了,时隔数月,不想竟是已经完工了?
燕雪风听了刚要回答什么,太后却是有些不高兴了:“皇帝今日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哀家与雪风难得见一面,也不让哀家与他多说会话?”
太后都这样说了,李延自然只好留下。
御花园风景秀丽,花团锦簇,兼之美人如云,燕雪风整个赏花宴都显得心情很好,言笑晏晏的。倒是李延一直冷着个脸,只要一有女子靠近他或者燕雪风就黑脸,搞得本来还想着为他物色一两个妃子的太后十分无奈。
李延如今都二十五了,大昭朝虽然男女成婚年龄并不像前几朝那么早,但男子一般也在二十、二十一就娶了妻,李延身为一国之君,直到今日都孤身一人,太后自然是担心的。
但一来这年龄说大也不是很大,京中不少贵族子弟也有二十五、二十六才娶妻生子的,二来,皇帝勤政总是好事,太后、大臣们也都被先皇那风流的性子给整怕了,皇上说还不急,那就不急吧。
当然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如今李延大权在握,他们即使有疑议,也没什么用。
这么一想太后也释然了,反正从一开始她也没指望着能靠这一场赏花宴来同时解决两个心头难题。这次还是专心对付洛王吧。
这么想着,太后更是频频暗示身旁的挽卿与燕雪风搭话。挽卿其实是太后找来的宫中暗卫,是先皇给她留下的,原本就是从事色|诱暗|杀一类的,做这种事自然是得心应手。
虽然有些惊讶传说中疼爱洛王疼爱地跟亲儿子一样的太后怎么会下这种命令,让自己色|诱、败坏洛王名声不说,还要求自己给洛王下那种虽然吃下去并不会立刻死,但是过十天半个月就能令人肠穿肚烂而死的毒|药,不过到底是暗卫出生,挽卿也没多想什么,太后要求什么,她就做什么罢了。
皇室内幕……本就不可言说。
挽卿抬眼看了一眼燕雪风一眼,却是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果然如京中传闻般,模样过人,貌比昭华,只这般就死去却是有些可惜。
也不知太后是为何这般恨洛王,一定要将其置于死地?
据说洛王的母亲还是太后的闺中密友不是吗?
燕雪风却是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挽卿深藏在巧笑倩兮下的杀|意和怜悯,竟是将一盘下了药的糕点吃得七七八八。
太后见了却是露出了终于松了口气的笑容,正要说什么,却见洛王突然脸色一变,随即竟是突然吐了一大口血,直直地就倒了下去。
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李延几乎是在燕雪风吐血的那一瞬间就变了脸色,随即更是直接将已经昏迷在地的燕雪风打横抱起,一边让人快去传太医,一边将人送去最近的宫殿,而且竟是用上了轻功。
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在众人的混乱喊叫中有些不解。燕雪风怎么会就这么突然倒下去了,她吩咐下的明明是过几天才会奇效的毒|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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