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宗谛灭见他语气难得似有怒意,看了看他,虞之好像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软和了态度,面露愧疚道:“抱歉,是我一时心急,你怎么样?”
原本有些受宠若惊的白瑾见到师尊又忽然生疏客气起来,眼中便有些黯然,虽神色不变,却是不由自主带了丝赌气的成分掺杂入语,“没事。”
虞之皱眉,“可你看起来伤的很重。”
万宗谛灭,“都吐血了!”
白瑾擦了擦嘴角,避开虞之,语气平淡却又难掩心中那丝委屈与别扭,“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吐血还能习惯就好?
这话听来,甚为混账,可不知怎的,虞之却又觉得有几分熟悉。
但让他更为不解的一点则是,“面对强者,为何不使用全力?”
“因为他的力量只有毁灭,没有再生。”紧追而至的魔神紫烬忽然降临,背着手,缓缓转过身来。
万宗谛灭诧异道:“这么快就追到我们了!”
白瑾不语,眉目凛冽,下意识将虞之两人挡在身后。
而虞之好像没有看到眼前的杀机,从容自若自白瑾身后走出,白瑾想将他拦住,虞之还冲他摆了摆手,一脸胸有成竹的看向魔神紫烬,“强者,我问你,若是他毫无保留,倾尽全力,你又能抗衡几分?”
紫烬不答反道: “妄图两全,愚蠢至极!”
“你说的很有道理!”虞之赞同,随即又露出一脸谦逊的请教,“可如果真是这样,你们把他逼急了,毁灭真正降临,你们又该如何自处?身负如此命格不是他本身之过,心性纯善,也不该是你们欺人太甚的理由啊不是吗?”
“嗯?”紫烬见自己竟找不出话来反驳,眸色一沉,魔神气势凛然迫人,“我没有兴趣考虑这些,今日不杀他,后神之躯我也要带走!”
虞之见他紧盯着自己,挑了挑眉,心下了然,“你说的后神之躯就是我的身体?”
紫烬面露轻蔑,哂笑道:“哼,夺舍之人,在我面前还妄图据为己有,我该夸你好胆量嘛?”
眸光一凛,白瑾就要上前,虞之将他拦下,依旧不急不缓,不温不火道:“且不论我这身体是不是自己的,就说强者到现在都还没动手,不过是已经看出我等必不会心甘情愿妥协,你既怕伤到这具身体,又何必不坐下来两厢商谈?”
紫眸一沉,紫烬眯眼,“你在威胁我?”
“此话怎讲?” 虞之佯装惊讶,随即又煞有介事道,“我本没有这个意思,不过阁下既然提醒,我倒是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能脱身的好办法。”
紫烬不语,眸光寒彻,渊遂如冰,虞之知道他有所顾忌,当即趁热打铁道:“阁下应该已经看出我非等闲之辈,这位公子虽然身负重伤,但也不是没有奋力一搏的可能,今日的时机对阁下来说非常不利,不如阁下改日再来,届时可趁我等不备出手,偷偷抓人,或者以他们二人性命威胁,相信我一定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身体交出。”
“师尊……”白瑾以为他是认真的,有些焦急,扯住了虞之半边袖子。
虞之冲他摆了摆手,递给他一个暗藏狡黠的眼神,白瑾一怔,就见自家师尊继续一本正经的看向对面之人,似乎很有把握。
紫烬很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思忖片刻,竟觉其言之有理,看了一眼虞之,他扬首道:“我会记住,你今日所言。”
语落,人影消失。
虞之松了口气,眼前却是一黑,差点晕倒,白瑾将他扶住,神色担忧,“师尊。”
虞之睁眼看他,只觉脑中混沌,时而清醒时而蒙昧,但还是记得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看着面前神色关切,小心翼翼扶着他的人,明明自己伤的比谁都严重,却好似浑不自知,便禁不住一阵揪心,虽感自己气力不足,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入睡,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可以安心睡觉的时候,便忍不住以教导的口吻道:“你太过耿直,这样容易吃亏,有时圆融处事会避免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师尊……”听到熟悉的教导语气,白瑾以为他想起了一切,银眸澄亮瞬间又如希望之火覆灭。
因为虞之像是被他这一句师尊提醒,又再次露出稍显歉意的微笑,对他道:“抱歉,我不该以你师尊的语气对你说话。”
白瑾见他目光总有失神,立刻取出白玉瓷瓶,“师尊,快将这个吃下去。”
虞之看向瓷瓶,“这是什么?”
万宗谛灭抢答道:“治头疼的药。”
虞之,“可是我并不头疼。”
万宗谛灭伸手想将瓷瓶抢过来,白瑾侧身避开他的手,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万宗谛灭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对着已经有些呆怔了的虞之道:“你就当它是糖,吃了你的病就好了。”
虞之微微抬头,目光涣散,意识仍旧不肯迷糊,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显得十分疲惫,“我没有病,你在算计什么?”
万宗谛灭:“我哪有在算计什么?就算是你不相信我,那他你总该信得过才是吧?”
“他?”虞之面朝白瑾,刚想努力清醒,脑识忽来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拼命拿手敲自己脑袋,仿佛这般就能减轻痛楚。
“师尊!”白瑾上前将他抱住,制止住他不断自残的手。
万宗谛灭提醒道:“故事的病又犯了,快点给他吃药啊!”
“师尊,恕徒儿冒犯。” 紧了紧手中瓷瓶,白瑾再不犹豫,推开瓶塞,就要强行喂药。
然而虞之痛苦难当,奋力挣扎之下,不分轻重,周身爆发出强悍神威想要将面前禁锢住自己的人给震开,谁料禁锢纹丝不动,再遭重创的白瑾也只是闷哼一声,即使唇角再添新红,仍是不退半分,只是将人死死抱住,口中低低唤着,“师尊,别怕。”
“师尊,我在。”
师徒连心,被异力吞噬脑识的虞之似有所感,潜意识汇集一股力量拼命压制,正邪交击,两股力量在脑识夺时相争,虞之额头渗汗,滑下眼角,晶莹剔透,却在落入怀中那一刻,分不清楚到底是汗珠,还是泪水。
白瑾见他不再挣扎,抓准时机将瓷瓶里的药艰难喂进虞之口中,然而虞之似有抵触,瓷瓶甫一近口,他便再次奋力挣扎,险些将药瓶打翻出去。
白瑾将药险险握住,万宗谛灭见此,立刻道:“他不肯吃药,一定是怕这药苦,你用嘴喂他,这样,就不苦了?”
☆、伞下锋芒
白瑾浑身一震,握着药瓶,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额前的几缕银发被血染红,粉白交错,配上愕然的表情,万宗谛灭竟觉得十分可爱,他眨了眨眼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脸无辜道:“看什么看,故事说的,故事中的将军生病了,怕吃药,妖姬就是用嘴喂,后来还问将军这药,苦不苦了,是将军亲口说的,不苦。”
白瑾握紧了瓷瓶,感觉下一秒瓷瓶就要被他捏碎,背后的伞穗细细轻颤,就像是主人此刻起伏不定的心。
万宗谛灭也看出了这一点,刚想嘲笑他怂什么,面前就忽然窜出一颗冰株水兰,碧叶抽条,含羞草般遮住了双眼,只不过,遮住的却是万宗谛灭的双眼。
“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
万宗谛灭伸手就要去扒脸上的两片绿叶,却在此时,远方忽来一道剑气摧折冰兰,万宗谛灭眼前一亮,却是看到更多碎冰兰花盛放,形成结界将二人包围在其中。
他想上前,眉宇气质老成持重的黑衣男子已经飞身持剑将他挡在身后,紧接着一白一黄,一道一儒,年纪相仿的两个年轻人也跟着化光而来。
其中白衣青年性格尤显活波,见此奇异绝美场景,面露惊奇道:“七哥,这是兰花吗?我怎么在你的君子风里从未见过?”
旁边那个被称做七哥的斯文青年也微微有些惊诧,“我也从未见过。”
黑衣男子道:“这兰花非仙非神非妖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一剑破障!”
“哎慢着慢着慢着慢着!”白衣青年急忙制止,“秋霜你别冲动,这旁边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我们先问问具体情况?”
“嚯,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和我年轻时候一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万宗谛灭想起虞之的教诲,被人夸了首先应该先说谢谢,便十分有礼貌的道:“谢谢,我叫……”
想起自己的名字可能会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万宗谛灭学着虞之的语气温文尔雅道:“萍水相逢,下次有缘再见,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有趣!”笑漪眯眯一笑,不以为意,转移了话题,“那你可知这兰花是何来历?”
万宗谛灭眨了眨眼睛,同行的黑衣少年,隐秋霜却已是面露不耐,“笑清止,你哪里那么多废话?快放开我的剑。”
戚裳怕好友冲动之下,手中之剑会划伤笑漪,便连忙拉开笑漪的手,劝说道:“秋霜,清止说的不错,在未了解清楚状况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隐秋霜冷哼一声,却还是收了剑。
笑漪心知这位好友嘴硬心软,刚想得寸进尺觍着脸继续调侃,身后兰花忽然起了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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