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澜点点头,确实是,自打秦桑那日来了府里之后,岑南看着心情确比之前好了许多。
“看来又是我们澜儿的功劳了”
“对了,三哥身上的伤如何了?”
“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早前在谷底之时,每日岑南都起得很早,而后骑着地瓜去林里溜达,已经养成了习惯。
自打来了王府之后,虽然地瓜不在,但岑南每日还是会早早起床,然后去后花园跑跑步,锻炼锻炼筋骨。
这一日清晨,岑南刚从后花园里转悠回来,就听见院里传来一阵低沉有力的破风之声,循着声音走过去,就看见冷宗牧正在院子里练剑。
一袭贴身的玄色衣袍,手握一柄宽约三指的银色宝剑,目光所及之处,长剑穿空所向,低沉的嗡嗡之声透过空气随之传进耳中,声音不大却直震人心。
不似以往电视里看过的那般空灵飘逸,仿若天女散花般美感有余气势寥寥,一招一式看似简单,实则攻势凌厉,防守严密,更重要的是,看着便觉得气势磅礴。
自岑南踏进院中之时,冷宗牧便知道了,但他并未停下,二人似早有默契般,一个继续舞剑,一个在一旁安静的观望。
直到利剑归鞘,冷宗牧利落地转身,笑着看着正利于廊下的小人儿。
岑南沿着石阶走进院中,抬起双手恭敬地朝着冷宗牧行了一礼,“岑南有一事相求,望冷大哥成全”。
“噢?”,冷宗牧拿过一旁的干布巾一边擦去脸上的汗一边走到了岑南的面前,“你先说说看”。
岑南抬起头,一双乌黑晶亮的眼里此刻满是坚毅之色。
“我想请冷大哥教我武功”
第13章
闻言,冷宗牧蓦地一愣,似是未料到岑南会提此请求。
“你想习武?”
岑南认真的点了点头,“是”。
冷宗牧却忍不住笑了,“你一个女儿家习武做什么,还是让澜儿教”。
“女子便不可习武吗?这是何道理!”,岑南一脸倔强、不满的盯着冷宗牧。
冷宗牧被岑南的目光看得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过了片刻方才回道
“我方才所言,也非女子便不可能习武之意,只是、只是你为何执意要习武”
岑南微仰着头,目光如炬,“无论何时、何地,强者方能生存,不是吗?”。
冷宗牧一下就被震住了,不仅是为了岑南所说的话,还有她此刻的眼神,傲然之中竟还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样的话,竟出自一三岁稚儿之口,怎能不让听者心中震撼。
可冷宗牧是谁,是历经战场杀伐以及官场尔虞我诈之人,又岂会仅凭这区区几句话便应允。
迅速敛去只在面对夏澜还有岑南方会露出的温和神色,转而换上了平日里面对军中下属甚至是心怀不轨之人的凌厉威严眼神看着岑南。
岑南也毫不示弱,就这么不躲也不闪的与冷宗牧眼神对峙着,那股倔强与不服输不止写在脸上、眼里,更似刻进了她的身体里。
最后,竟是冷宗牧先败下阵来,一张紧绷的脸突然松懈下来,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他堂堂平南王,手握十万铁骑,如今竟在这与一孩子为难,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
岑南看着这人又变脸了,一脸无语的表情。
冷宗牧回过神,抬头,刚欲开口应下此事,却突然顿了一下,而后竟是又话锋一转。
“咳,习武一事,需超凡的毅力,还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你觉得自己具备吗?”
岑南刚欲回答,却被冷宗牧抢先一步堵了回去。
“话谁都会说,故而,不可信”
看岑南抿着嘴似正认真思考的模样,冷宗牧随即悄悄抬头瞥了一眼站在其身后不远处之人,一脸“讨好”的表情走了过去,只是方才没走两步。
“等等”
冷宗牧有些疑惑地回头,就见岑南正用一种分外严肃的眼神盯着他。
“望你不要食言!”
吃过朝饭,岑南便如前几日一样去了书房,看来并无异样,但这冷宗牧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有其是在对上夏澜格外犀利的眼神之时。
“澜儿我”
夏澜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
冷宗牧只得也走过去在旁边坐了下来,“澜儿你听我说,我是觉得,南儿她毕竟与一般的孩子不同,若断然拒绝了她,她定然不会死心的,故而想给她出难题,好让她能够知难而退”。
早晨之时,冷宗牧原本是欲应允岑南所求的,可是,就当他准备开口之时,却见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的夏澜正对着他默默地摇了摇头,便只得话锋一转。
夏澜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神色肃穆地看着冷宗牧,“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之后,三哥难道觉得南儿会是那种知难而退之人吗?又或者说是那种娇贵之人?”。
不用旁人叫唤,每日皆能早早起床,主动自觉的强健体魄,每日夫子所教,皆能好好去领悟,对于一个方才三岁的孩子来说,练字是一件极其枯燥又费力的事情,而岑南常常一写便是几个时辰,经常写得汗湿衣襟、手腕酸疼,却从未听其有一句抱怨。
这样的一个孩子,如何能是娇贵之人,又如何会知难便退呢?冷宗牧直接被问得无言以对。
一阵沉默蔓延,微微凝结的空气里隐约似能闻见茶水的清香。
纤细如玉的指尖轻捏着手中的白玉瓷杯,静静地望着漂浮于水面之上的一片叶末,半响,“前几日,澜儿在街上遇见了宁阮妹妹,她还问起三哥的伤势,说待三哥哪日得空便过府来看看三哥”。
顿了片刻,夏澜方才继续,“宁阮妹妹今年已满十八,却仍待字闺中,其中缘由,想必三哥定然心知肚明。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三个是时候”。
“澜儿不必再说”,冷宗牧噌地一下站起身,面色看着有些难看,“我们尚还年轻,子嗣一事不必如此心急”。
夏澜只觉喉中一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白玉瓷杯,“不论如何,澜儿都希望,三哥不要将南儿牵扯进来,她、、、不该承担这些”。
冷宗牧离开去军营了,夏澜坐在原地,感觉着手心里的温度渐渐流失,慢慢地抬起左手抚上了平坦的腹部,嘴角微微拉扯,一丝苦涩的笑意随即爬上了唇角。
抬手,饮下杯中剩余的已经冷掉的茶水,起身之后,已经换上了平日里那柔若春风的浅笑,是时候去给厨房给南儿做点心了。
点心做好之后,夏澜先回房梳洗了一番,而后命曼儿拿好东西之后便去往书房,谁知还未曾出房门,就见青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
“禀、禀王妃,南、南儿小姐她”
不待青柠将话说完,夏澜已然疾步而去。
当夏澜赶到后花园时,恰好看到岑南从花丛中间跑了出来,小小的身子,体内却似有无穷的力量,虽然不稳,跑得却很快。
“夫子离开之后,南儿小姐便跑到了这里,起初奴婢还以为南儿小姐只是像每日清晨一样活动活动筋骨,可奴婢数着都已经跑了五六圈了,南儿小姐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方知有些不对劲”
夏澜一双目光随着岑南移动,看着她跑上了这边的回廊,随即转过身走到了回廊的中间。
岑南在不远处看见了她,不自觉地慢下了脚下的步伐,最后在离夏澜一尺之距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着岑南有些涨红的小脸,听着她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夏澜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而起的波澜,似往常一般笑着开口,“南儿,先歇会儿用些点心吧”。
岑南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着半蹲在跟前正给自己理着胸前衣襟的温婉女子。
“谢谢澜姐姐,劳烦您让曼儿姐姐先放到我房里,我待会儿回去便吃”
“可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南儿小姐,这可是王妃亲手给您做得”,一旁的曼儿禁不住插了一句嘴。
岑南闻言一愣,所以,前几日她每次吃的口味皆各异,是因为眼前之人一直在试验她的口味。
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觉,只是好像有一股暖意自心底汹涌而出,而后顺着血脉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跑了几圈,还真觉得有些饿了,澜姐姐能拿一块给我尝尝吗?”
见岑南终于松口,夏澜柳眉稍展,“澜姐姐的手也不干净,若不然我们先回屋,待净了手,南儿再好好品尝一下,看看我的手艺如何可好?”。
岑南突然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澜姐姐的手艺自是没得说,这样吧,澜姐姐先用丝巾拿一块给我尝尝可以吗?”。
夏澜看着眼前这双干净清澈的黑眸,她知道,对于她方才所言的背后真意,岑南一清二楚。
而岑南也清楚,夏澜也必然懂她方才所回之话何意,对于对方此刻所想,彼此皆是心知肚明,却都不说破。
彼此对视了片刻,夏澜依言从怀里掏出白色的丝巾,而后捻了一块绿豆糕亲自喂进了岑南的嘴里。
“好吃吗?”,夏澜笑着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