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玲珑如夏澜自不可能看不出来,其实她前几日便已看出来了,但她却只装作不知。
岑南嘘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冷宗牧,“我看冷大哥近日也辛苦得紧,不如”。
只是未等她说完冷宗牧便一口回绝了,“那不行,这可是专门给你做的,我若是吃了,澜儿她定要生我的气的”。
“……”
伺候在一旁的曼儿也算是看出来了,微微抬了头,笑得一脸乖巧的开口道
“南儿小姐,这可是王妃亲自下厨为您做得呢”
第16章
岑南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而后一下就落入了那双温柔的明眸之中。
直到看着里面的笑意渐渐溢出至眉梢眼角,岑南才猛地回过神,耳根又悄悄地红了个通透。
强装镇定地嘘了冷宗牧一眼,“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心里本就有些慌张,这一急直接就呛住了,“咳咳~”。
“慢点南儿”,夏澜轻轻地抚着岑南的背,一边伸手递了杯水过去,“别着急”。
“是啊,又没人跟你抢”,冷宗牧笑得有些欠扁地看着岑南道。
已有些日子没翻白眼的岑南终于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冷宗牧一下有些懵,夏澜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禁莞尔。
跟着夫子学了那么一段时日,岑南已能识得不少字了。
为了更好的帮助岑南识字,夏澜还特意去搜集了一些浅显易懂的书籍供其认字之用。
每日夜间沐浴完毕之后,岑南都会在屋里看一段时间,虽说里面大多是一些简单的字句,但不时也会碰上一些复杂的岑南还不识得的字,她便会去问夏澜。
只是,岑南看了眼窗外,天儿已经黑了,也不知是何时辰了。
来到这儿的三年,怎么判断现在是什么时辰,这是最让岑南抓狂的事情。很多时候,她只能判断出个大概。
从榻上下来,走过去打开房门,“青柠姐姐”。
岑南的话音未落,青柠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吓了她一跳。
“奴婢该死,南儿小姐有何吩咐”
岑南摆了摆手,“与青柠姐姐无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南儿小姐,已是戌时一刻”
戌时一刻,应该就是七点多的样子吧,时间还早,应该还没睡觉。
夏澜的房间就在隔壁,岑南探头看了一下,果真还亮着火光。
拿着书走到隔壁门前,也未多想,抬手便敲响了房门。
等了片刻未听到回应,刚想着稍稍用力再敲一次,却意外的听到某些奇怪的声音。
抬起的手像是触电了般迅速收了回去,转身便回了房间,而后嘭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而在隔壁房间,夏澜抬手抵住欲再次压上来的冷宗牧,“方才有敲门声,是不是南儿”。
“没有,澜儿你听错了”,冷宗牧说着又往夏澜的颈边凑了过去。
“三哥别”,夏澜径直伸手抵住了冷宗牧的嘴,“定是南儿,我去看看”。
“毫不留情”的将冷宗牧从身上推开,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起身之际嗔怪着看了一眼一脸怨念之人,“方才都说了,别在此时”,话至一半,剩下的一半却是羞于启齿,披上外衣就这么离开了房间。
回房之后的岑南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也没心思再继续读书了,随手将手里的书往榻上的矮几一扔,外衣也没脱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刚把眼睛闭上,就传来了敲门声,吓得岑南蹭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心砰砰跳得厉害,竟紧张的忘记回话。
“是我,南儿睡下了吗?”
岑南迅速深呼吸了好几下,方才让自己的声音听着与平日无异,“还不曾”。
小跑着过去打开房门,仰头,一脸“无辜”地问夏澜,“澜姐姐是有何事吗?”。
夏澜清浅一笑,“我方便进去坐一会儿吗?”。
行动已经快于言语,夏澜看岑南往旁边侧过了身子,便迈步走了进去。
直到夏澜轻盈的衣摆拂过眼前,岑南方惊觉自己已下意识做出了回答,心中懊恼却更觉无奈。
夏澜走进内室,一眼便见那被随意扔在榻上的书籍。
“南儿方才是在读书吗?”
“嗯”
夏澜俯身拾起那卷书,依着折痕翻到岑南不久前读到之处,“君子以德立命,以礼立身,以才立志,三者兼而有之者,方谓大成”。
只一句,瞬间便解了岑南方才之疑惑,“谢谢澜姐姐,岑南受教”。
两人各自在榻的两边坐了下来,岑南一直微微低着头,眼睛也不敢与夏澜对视,情绪看着似乎也有些低落。
除此之外,夏澜还敏锐地发现,眼前之人不止耳尖泛红,就连脖颈也是如此。
蓦地便想到方才自己与三哥在房中的情景,夏澜突地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片刻寂然之后,夏澜将手卷搁在手边的矮几上,“夜里光线不明,南儿也勿读太久,早些上床歇息”。
岑南起身将夏澜送至门口,“澜姐姐也、早些歇息,晚安”。
默默地关上房门,转过身,半响,岑南方才轻轻吐了一口气,但心里那股淡淡的憋闷却丝毫不曾有减弱的倾向。
对于自己这突然的神经质,岑南不明白,也不愿去想,只摇了摇头,将其甩到了一边。
大抵是自岑南生病那次之后,夫子授课完毕后,夏澜惯例送来亲手做的点心,陪着岑南用过之后,岑南继续练习写字,而夏澜便倚在一旁的座榻之上看书。
渐渐地,这已成为彼此的一种习惯。
这一日,夫子离去之后,夏澜照例陪着岑南用了些点心,歇息了片刻后岑南便继续练字去了。
但夏澜这次却并未马上去书架前取书,不一会儿,曼儿与另一个丫鬟便端着针线筐还有叠得整齐的衣料走了进来。
二人将东西置于坐榻之上后便退了出去,夏澜随之起身过去,在榻上坐下后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岑南只瞥了一眼,便又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笔下。
时间在岑南的笔下、夏澜的针下飞快流逝,岑南写下最后一笔,侧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近日上中天。
搁下笔,看着今日所写,笔力虽依然不均,使得每一笔的粗细不同,但写得还算流畅、端正,既无中间停顿的迹象,也无墨团出现。
小心拿起已经写满的宣纸轻轻吹了一口气,又仔细检查了三遍,确认无错字、现代字出现后,方才又重新放回了桌面。
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手腕和僵硬的脖子,一转头,就见窗前榻上微微低头正认真行针引线之人,精致的侧脸,完美的弧度,一针一线,不疾不徐,动作优美,宛如指尖在轻舞。
而窗外温暖的光线似给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好的不真实,岑南想,所谓岁月静好,现实安稳,便是如此景象吧。
似有心灵感应般,夏澜突然抬头看了过来,刹那间四目相对,岑南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垂首,稍稍平复了有些异常的心跳,慢慢走了过去。
“澜姐姐这是”
夏澜笑得温柔,“再过几日便是三哥的生辰,我想给他做件新袍子”。
生日?
“南儿可是饿了,这便去用午膳吧”
三日后,冷宗牧的生辰。
夫子授课的时间也减了一半,结束之后,岑南便直接回了房。
“青柠姐姐,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岑南将一幅卷轴交到青柠手中后,回身走到铜盆前,沾湿布巾擦了把脸,又洗净了手后方才迈步前往前院。
冷宗牧本不欲张扬,只简单与家人吃一顿饭即可,但奈何他阻不了别人的“好意”。
自早膳过后,宾客便络绎不绝,基本都是他军中的同僚,还有官场上认识的一些人。
冷宗牧立于王府大门通往前厅的道上,与前来的宾客简单寒暄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身侧一直陪着她做这些事的夏澜。
他心知,澜儿不喜这种场面,本欲让她回后院歇着的,可她却执意要陪着他在此,冷宗牧无奈却也感动,看着夏澜的眼神也愈发的深情起来。
直到夏澜出声提醒他,“三哥,忠武将军到”。
冷宗牧一回头,就见一身高七尺有余,身姿挺拔,剑眉星目,肤色呈小麦色,身着一袭灰褐色窄袖云纹锦袍的年轻英武的男子在面前站定向其抱拳行礼。
“韩唐恭贺王爷生辰之喜,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王爷笑纳”
“让贤弟破费了”,小厮麻利的上前接过礼品。
韩唐微微抬头,目光越过面前的冷宗牧往后看了一眼,只一眼,站在大门右侧回廊下的岑南便可以肯定,这人偷偷爱慕着夏澜。
“韩将军里面请”
夏澜微一颔首,侧身示意韩唐进府。
韩唐道了声谢,也未敢再抬头看夏澜,便匆匆往前厅行去。
夏澜轻声吩咐了曼儿一句,一回头,便发现了右手边回廊下的岑南,笑意随即爬上了唇角,跟冷宗牧说了一声后便向着岑南走去。
“澜姐姐好”,岑南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夏澜黛眉微皱,“南儿不是与我说好了吗,不会如此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