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祭,被打败的滋味如何?”
东皇归一的面孔越发狰狞,“今日就让你尝尝一万年前孤王的滋味!让你尝尝,被踩在脚底,无人来救到底是什么感受!”
胸口的快感逐步强烈,他开始发出狂笑,“待你死了,孤王就吃了泪丹和你的大神丹,白祭,你就等着在孤王的肚子里,看孤王成就霸业吧——”
大神丹,乃是神明的命脉所在。修炼了万儿八千年的法力都缩在这小小的一颗神丹里。若神丹没了,就只剩一副轻飘飘的真身,万事皆要重来。若真身也没了,便烟消云散,消失在天地之间。
显然,东皇归一觊觎的除了泪丹,还有邵慕白蕴藏着无边法力的大神丹。语罢,他腾然爆出洪流,直直冲向奈何桥上的人。
邵慕白拼着一口气躲开,不想那洪流却长了眼睛似的转了弯,极速追来。无奈,他只能把剑横在身前,稍作隔挡。
琉璃剑的剑气生出一张盾牌,却在东皇归一的攻击之下越发薄弱。
“他娘的......”邵慕白咬牙切齿,“脾气这么暴躁,真该去种点儿花草陶冶一下,太他娘的暴力了......”
东皇归一的眼睛越张越大,眼珠子恨不得从眶里蹦出来。
“这就受不住了?待会儿叫你的肉身碎成粉末,看你还敢不敢多话!”
洪流的法力越来越强,邵慕白的剑盾从一开始的半仞厚,逐渐变为一张薄纸。
“白祭......去死吧!”
东皇归一掌下一用力,企图将他彻底消灭,却不料那剑气陡然增强,以之前十倍的力量反噬回来。
墨黑的洪流回冲过来,东皇归一连忙旋身躲过。
突然这么大的爆发力自然不是出自邵慕白之手,果然,他定睛一看,瞧见了从邵慕白身后走出的知鬼。
知鬼旋身挡在邵慕白前方,正面对着鬼祖,面色阴冷,“身处劣势却无人相救的,只有以一己私欲涂炭苍生的小人,那是你,不是白祭。”
东皇归一被突袭了一下,心情很是不爽,“孤王本想先放你们一马,看来你倒是赶着来送死?”
知鬼淡然如一,但他的淡然并非是目空一切,是心里有一块不可撼动的神圣之地。那里装着的东西超越世间所有,根本用不着权衡。故而,没有犹豫,亦没有纠缠。在最开始看到鬼祖的那一刻,该如何做,他已然决定。
“为恶者效命,生亦死也。为义者送命,死亦生也。”
东皇归一开始不耐烦,“孤王最讨厌这种说辞了。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只有掌控不了自己生死的弱者,才会说这种生生死死的空话。”
邵慕白缓了一口气之后,勉强又能运输法术,周身火热热的,那是泪丹的法力在流动。
与此同时,冥君与段无迹也冲开了禁锢,飞身过来四人并肩。
“自不量力!”
东皇归一笑了,猖狂之间,手下开始凝聚一股强烈的法力,形状如火球,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既然你们都要来送死,我孤王就做一回好事,把你们的大神丹都吞了!”
“轰!”
随着一声天崩地裂的响动,一枚火球从东皇归一手中飞出,流星般飞速冲向四人。
邵慕白往左将将闪过,随即手握宝剑腾空,从上往下劈往鬼祖面门。
鬼祖以兵器隔挡,逼得邵慕白急急后退,随后又是一枚火球飞出,直击他胸口,打得他眼前苍白,只瞧得见烟火四射。
东皇归一没有手软,第三枚火球又直直飞向他面门,而这一次,却被知鬼阻截。火球飞到一半被一支墨色箭羽击中,顿时化为虚无。
循着利箭飞来的方向望去,知鬼正宝弓大开,持弓的手臂抬得笔直,眼睛定定看着箭头的方向。弦拉满月,如黑若乌鸦的箭羽搭在上头,正对着东皇归一的方向,蓄势待发。
邵慕白中了一个大招之后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东皇归一想着不急,便转而去对付知鬼。他们的真身都属于冥界,故而法力都是黑色的,二人缠斗在一起,竟分不清那流窜的墨光属于谁。只听得法力柱相撞以及拳脚相击的声音。
东皇归一将长刀砍向知鬼,被他手中的宝弓隔挡。那宝弓虽然材质坚硬,却也抵不住对方加持了法力的长刀。“兹拉”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二人一上一下僵持着,上方的东皇归一目眦尽裂,不断将重量增加。知鬼渐渐吃不消了,额头憋红了一根粗筋,从天灵盖延伸到眉心,几近爆裂。东皇归一癫狂地笑着,眼珠子里的血丝都恨不得蹦出来把知鬼吃掉。他大张着嘴,露出与人类不一样的尖细锋利的牙,一口便能咬断对方的脖子。
宝弓横在二人之间,外侧的一方正朝着东皇归一。知鬼咬牙坚持,吃力地将一只手爬上弓弦,腾然一拉,一只黑色的箭羽便嗖的射向东皇归一。
饶是他法力高强,闪躲极快,脸侧也被划破一道口子。他感觉到凉意,抬手一摸,果然触到黑色的血液,却不多,但也足够掀起滔天怒火。
东皇归一咆哮地说出这话,随后长刀一挥,闪电般冲向知鬼。
第一击,知鬼用宝弓将将躲过,但那弓箭早已不堪重负,发出一道紫色的强烈光芒之后,“啪”得断成两截。
没了兵器的知鬼很是脆弱,如陨落的星辰一般直直落下深谷。万幸的是,在他离河面只有一尺时,被飞身而来的冥君接住。
冥君早已重伤,接下他时很是吃力,喉咙间一记没有压住的闷哼,让淡如水的知鬼皱了眉头。
“两岸都是鬼兵,别上去......”
他靠在冥君肩上,说话颇为吃力。
冥君咬着牙将人往上拖,语气却很轻柔:“我知道。”
岸边去不得,但河底更去不得。于是他拼着一口气,将知鬼拖上了奈何桥。
从前,这里是置入轮回的必经之路。这头是鬼,到了那头,便是人。
如今,却两头都是鬼。
东皇归一见他被救起,才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来,“谁也别想跑!”
说话之间,又是一枚火球飞出,直直冲向奈何桥上依偎的两人。
“嗙!”
一记硬物撞击的声音,冥君身前不知何时冒出来一方屏障,生生将火球阻截,虽然屏障不怎么结实,被火球逼的往后滑行了三丈,但最终还是抵挡住了。
东皇归一虚了虚眼睛,看那屏障消失之后,缓缓从烟雾里直起身的段无迹。
“本以为你是个凡人,不想居然会点儿法术?”
段无迹抹去唇边血,沉下脸色看他,“本少主会的东西多了,关你这白肉虫何事?”
东皇归一愣了,“白肉虫?”
“呵,通身圆滚滚的白,施法跟脏蛆蠕动似的,不是肉虫,是什么?”
即便是落于下风,魔教小少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东皇归一很是不屑,“你们都是被我踩在脚底的将死之人,也只剩这张嘴了。毕竟,马上你们进了我的肚子,就再开不了口——”
他极其享受现在的快感,因为这些一万年前将他置入囹圄的家伙,统统被他打败在脚下。
他仰天长啸一声,长刀随即在半空一舞,一记黑色的飞刀径直冲向段无迹。
地上飞快拔起一堵屏障,但那飞刀的法力太过浑厚,两股法术撞击在一起,段无迹的屏障术被逐渐削弱。
“呃......”
段无迹死死咬着下唇,脚下在地面滑了好几丈,青白的干净靴子因此爬了好多泥土,黏糊糊地粘在裤腿上。
蓦然,背后贴来两个温热的手掌,他半回头一看——是邵慕白。
而邵慕白身后,站的是冥君。
三人的法力一叠加,屏障立即增厚了一些,但也仅仅一些。东皇归一紧接着射来几道更加锋利的飞刀,三人未有顶住这几近一座泰山倾轧过来的力道。
砰然一声,尽皆倒地。
好半晌后,一口猩红夺口而出,他们才勉强坐起,撑着地面的手臂颤抖不停。
“这么快就不行了?”
东皇归一悬在半空,如看蝼蚁一般俯视他们。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几个就一起死吧!”
腾然间,天摇地晃,忘川河的水如沸腾一般翻滚,不断冲击十丈高的河岸,岸边的巨石碎裂的碎裂,坠落的坠落,一片天地崩塌之相。
倒在一处的三人,以及不远处的知鬼,头上都散出一股纤细的法力流——这是东皇归一吸噬的前兆。待它从白色转变为黑,大神丹就会夺体而出。而没有法力傍身的肉身,是无法抵挡忘川河的风穴的。
于是,他们的肉身渐渐变得有些透明,能够直接看到里头大神丹的颜色。
冥君与知鬼的自然是纯正的黑,邵慕白的大神丹乃是明黄,与泪丹紧紧靠在一处,而,本该没有神丹的段无迹,体内居然有一枚绿色的珠子。
东皇归一的眼神一凛,“你居然是木系上仙?”
段无迹:真,小神仙
第107章 回炉重造(一)
东皇归一的眼神一凛,“你居然是木系上神?”
神分五行大类,譬如邵慕白的真身白祭,便是与泪丹同源的水系,修法的依傍体是水。而木系上神,大多数在还没飞升为神时,真身多为花草。有的自小就长在仙境,有的在凡间的修为好,受菩萨点化而飞升,都是至纯至净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