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伏在黑暗中的齐魅,虽看不见陶铁表情,但他感觉,那人应是在盯着那处齿痕笑,就好像……就好像猎物被打上了烙印,任由他的主人欣赏,宣誓所有权。
齐魅说不上来自己喜不喜欢这种感觉,理智告诉他,不能喜欢;可是身体,却因为这其中微妙的刺激,开始兴奋战栗。尽管极其微小,却逃不过陶铁的觉察。
男人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抚摸他,就像无形中,挥落了一背的乱棋,将齐魅整个身心,都变成他的领地,攻城夺池,将齐魅坚守的白子,都染成属于他的黑子,沾染上欲望和禁忌的漆黑。
“魅官儿,你背上的棋盘,好美……”
大手来到突起的胛骨,陶铁说:“这里,是峰峦……”
大手来到深陷的窄腰,陶铁说:“这里,是幽谷……”
再往下的,是更加诱人的禁忌,是他暂时还不打算攻陷的处子岭,他说:“幽谷下头,耸立着两座饱满山丘,呵呵,让人不禁想要攀爬呢。阿铁想要登上那玉峰,往下头幽深的涧泉里望上一眼,看看里头,是否掩藏着一个无人涉足过的藏宝洞穴,白霜露水、甘甜醴泉,就挂在洞口外,潺潺地引人探入呢?”
黑暗中,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越矩的举动,没有在齐魅臀上肆意揉捏的手掌,更加没有长驱直入幽穴中的手指,甚至覆在他身上的衣料,都依然好好地盖着他的臀丘,可单单是几句不着痕迹的言语撩拨,竟就叫齐魅下意识地收拢了两腿,连……后头那处羞耻的地方,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紧缩。
似是抗拒,又似是满怀期待,齐魅第一次知道,谈什么控制自己内心,他竟连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都难做到。
完了。这一局棋,他是彻底输了。
本来四艺之中,就属棋艺,齐魅过去练得最多,也最擅长。虽不知陶铁究竟是何来路、在何处学的棋,但以齐魅的过人才智,八岁那年就熟背棋谱、横扫镜山上各大长老的弈局、堪破困扰世人多年的真龙残局,又怎么可能输得如此轻易?
只因为心乱了,所以一败涂地。
“吃……”男人炙热的吐息,洒在齐魅耳畔。明明知道他那一字,指的是齐魅的白子又被黑子吃掉了一片,可不知为何,齐魅总觉得自己就像个快要被他吃掉的猎物,不知不觉,陷入到那片泛着温柔泡沫的深沼里。泥足深陷、再难自拔,说的不会是自己吧?
下一瞬,真有一条温热的舌苔,触上了那一片陷落的困局,风卷残云般在那处舔舐,湿热细腻的触感,不仅卷走了每一颗隐形的白子,连同着齐魅的理智、抗拒,也一同被掳走,成了黑暗的俘虏。
“嗯……嗯……”齐魅被陶铁舔得舒服,魂灵都飘然离了体,如坠云雾气泽间,唇角溢出的滴滴轻喃,如清沙沉入湖心,一圈圈荡开涟漪,勾挑起一湖的春光。
可就在他被陶铁用上面的舌头,伺候得飘飘欲仙之时,另一个奇异的触感,倏然袭上了他的腰窝,沿着那处缝隙狠狠地刮舔了一下,竟还有顺着往下、钻入衣缝中去的趋势!
“什么东西!”齐魅瞬间恢复了理智,挣扎着坐起来,要去摸身后的陶铁。可他的手,却被男人以不容拒绝的气势挡住。
“没什么,”窸窸窣窣,是陶铁下床提靴的声音,“天色不早了,魅官儿早些休息。”
“等等,等等阿铁!”
可不待齐魅挽留,陶铁已经熟门熟路地出了房间。走得那样急,就好像生怕被齐魅发现他最深邃的秘密。
齐魅呆坐在黑暗里,下意思地攥着背后开裂的布帛,回味那触感。那分明,像是一条又长又粗的软舌,触感像蛇一样冰凉。齐魅赶紧去摸被冰舌舔过的地方,粘到一手湿淋的黏腻,那是它的涎液。
他终于可以确定,方才不是幻觉。
第45章 与君辞行
白霜晨露时分,藏在云层后的一轮毛月,还未自西天降下。
晨鸡尚未啼鸣前,齐魅又做了那个梦。相似的场景,还是那只凝视着他的黄眼睛,梦里依旧身不由己,屈辱跪地,艰难喘息。
睡梦中,齐魅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微颤,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而这一次,真有一片温热,及时贴了上来。
齐魅怔然惊醒,便看到昨夜里匆匆逃走的那人,不知何时又悄悄回到了他的床前,蹲在榻侧,抓着他的手心贴在颊上,目有微岚地望着自己。他的眼里像是溺着一汪寒泉,深不见底。
“阿铁……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样看我多久了?”齐魅记得,上一次自噩梦中醒来,身旁也有这人的守护。他从来也避嫌,齐魅的房间,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齐魅一直也都纵容。
陶铁的眸中,闪过一丝夙夜未眠的倦累,他说:“小情人,我要走了。”
这一次,陶铁叫齐魅“小情人”,而不是“魅官儿”,就像他们初见那天一样。齐魅觉得,称呼的改变,象征了他想要离去的坚决,就好像他其实也会不舍,所以想最后,再那样叫一次。
齐魅下意识地抓住了陶铁的手:“你要去哪里?”
陶铁故作轻松地一笑,但笑容里藏着一丝掩不住的深沉:“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呗。”
齐魅立刻追问:“回哪儿?老家么?”
陶铁轻轻地把齐魅的手,放回衾被,一耸肩,用最不正经的语气,戏谑道:“魅官儿问得这样详细,该不会真是看上我了吧?难道你还想跟着我一同回家,见见公婆,做他们的儿媳妇?嗯?”
齐魅辩解:“不是,我只是……对了,那你之前说欠鸨父的嫖资怎么办?”明明已经知道那是个谎言,但关键的时候还是可以拿来做个借口。
“早还清了。我在这里可不是呆了一两天了,干活也卖力,不欠他的。不信,我走的时候,你看鸨父拦不拦我。”
当然不会。但齐魅知道,他不可能甘心与陶铁就此别过。昨晚那根诡异的“冰舌”,终于露出了马脚,正预示着自己一直在追查的事情,很可能就要水落石出了。而自己就像一个张网以待的猎人,饵食已经抛下去许久,若是猎物嗅了一下却不上钩,那就是莫大的讽刺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齐魅问道,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嗔怨。
“天亮吧。”陶铁的回答却沉如钟磐。
“也即是说,如果我没在此刻恰巧醒来,等到日出东方的时候,我已经看不见你了,是不是?”
陶铁没回答齐魅的问题,而是起身作势往外走:“我在厨房给你熬了一碗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一直用小火温着。我去给你端来喝了吧?”
“不喝!”齐魅打定了主意,要故意跟陶铁闹上一闹,因此破天荒地耍起了小性子,“反正从明日开始,我晨起再也喝不到阿铁煮的粥了,还不如早些习惯的好!”
齐魅这暗含撒娇意味的气话,与他一贯的风轻云淡大为不符。陶铁也没想到,自己离开之前,还有幸目睹齐魅的这一面。瞧他嘟着红唇假装生气,又时不时斜眼过来睇自己的样子,着实风骚可爱得紧。
陶铁玩心又起,还想要看得更多,便存心气他:“吃不到阿铁煮的,还有张三煮的,李四煮的嘛。反正我们魅官儿若是想喝粥了,只要随便放句话出去,捧着热粥,屁颠屁颠跑过来谄媚的男人,都能把南馆门口的地给踩塌咯!魅官儿以后,还愁喝不上热粥?”
齐魅懂了,陶铁就是个厚脸皮,用这种话激他根本没用。好,既然如此,就只能来些更猛的了。齐魅倒要看看,陶铁是不是真不在乎自己。
于是齐魅嫣然一笑:“两天,那你再伺候我两天,好不好?棋艺比试之后,我有件大事要办,在那之前,我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第46章 初夜拍卖
所谓的不胫而走,即是说某些消息,即便天生没有长着脚,也会像插了翅膀一样,不出半日便飞遍了长安城。整个城里,嗜好男风的皇宫贵族、达官贵人们,虽在他们的妻妾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心里头却止不住地暗忖,把南馆里最红的小倌压在身下贯穿,是个什么滋味。是的,浮动在他们脑中、淫靡绯色的想象里那人,正是齐魅。
他甚至无需四处宣传,只是在集体用午膳时,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弟弟们,你们说,我若是想开了,舍得卖了我的初夜,那些急色的欲鬼们,能竞相开出什么价来?”这话犹如“无心”栽下的一棵柳苗,不出半晌,便借由八卦小倌们的嘴,四处播散、生根发芽、葳蕤成荫。
“哐啦”,是筷子落地的声音,李桃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齐魅哥哥,你、你不是说笑吧?”
齐魅噗嗤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做我们这一行的,风尘里打滚,有哪个身上是干干净净的?我齐魅,自诩是个洁身自好的清倌儿,可你们说,背地里哪家的娇娘子,不暗地骂我是个佯装清高的骚货婊子,咒我快些得花柳病死?”
众人头一回听到儒雅的齐魅吐出这种字句,全都怔在一旁。
齐魅又换了一脸愁苦表情,觑了一眼身旁站着添酒的陶铁哀然道:“唉,你们说,我这是何苦呢?我算是为谁守的身,为谁扮的玉啊?人生在世,痛快不过风流一场,花前月下、逢场作戏而已。想一想,有什么大不了呢?什么四海情深,都比不上手里头攥紧的真金白银,来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