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尘愣了一下,才试探着回抱住了容不渔,依赖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片刻后,时尘从容不渔房间走出,才刚掩上门,九重葛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一把将他按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时尘吓了一跳:“二七,你做什么?!”
九重葛满脸凝重,按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像是小狗一样在时尘身上嗅个不停。
时尘:“二七!”
九重葛道:“狐狸精!”
时尘:“……”
时尘满脸茫然。
九重葛看起来真的很生气:“我容竟然抱你,一定是你勾引的他!”
时尘:“???”
时尘面无表情:“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九重葛鼓着嘴,气不打一处来:“他都没主动抱过我的。”
时尘:“滚一边去!”
九重葛无理取闹了一番,越想越觉得气过不去,便悄悄地推开门潜进了容不渔的房间中。
容不渔已经闭眸沉睡,竟然没有醒来。
九重葛觉得有些奇怪,迟疑着上前瞥了一眼,神色顿时有些凝重。
他伸手轻轻推了推容不渔的肩膀:“哥?”
容不渔没有动静。
九重葛又推了推,容不渔依然没有动静。
他身上的遗梦珠已经被九重葛给没收了,没了珠子入梦的容不渔浅眠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清醒,九重葛还是头一回见他睡得这么沉。
事情似乎有些蹊跷,九重葛眉头紧皱着,正要用灵力探进他经脉,一旁的窗户突然被轻轻打开。
九重葛本以为又是宫遗音,偏头看去,却仿佛坠入了一片红纱雾海。
烟雾散去后,花对玉姿态妖娆地坐在窗棂上,修长的双腿相互交叠着,腰间束着的红色腰封悬挂着一串金铃,随着她的动作而在不住的晃动,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九重葛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花对玉眸子妖媚至极地看着他,轻启红唇,道:“你瞧上他了?”
花对玉一来,九重葛立刻猜到了容不渔此时是什么情况,他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道:“滚出去。”
花对玉笑得花枝乱颤:“你还真是如当年一样,一如既往地护着他,可是那又怎样呢,他现在可记不得你,让我看看,啧啧……”
她微微眯着眸子,不知道瞧见了什么,柔笑道:“他的梦里可没你,全部都是那个将三界变成炼狱的罪人……”
九重葛冷冷道:“住口。”
花对玉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轻轻从窗棂上跃下来,像是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朝九重葛走来。
她站在九重葛三步之外,压低声音:“……夙有商啊。”
九重葛似乎笑了笑,只是一向柔和的脸上却满是冷厉:“罪人?真是可笑,夙有商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罢了,这样的人都能被你们迁怒,你们还真是……虚伪至极。”
花对玉冷冷道:“你知道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年若不是夙有商,容不渔根本不可能发疯……”
九重葛道:“呵,那你们为何不去追究杀了夙有商的人,按你们的道理来说,他才是末行之日的罪魁祸首吧。”
花对玉笑容一敛。
“真是一张颠倒黑白的嘴,就是不知道到了五华祭台,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来?”
九重葛冷笑了一声,刚要开口,花对玉却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眉头紧皱,飞身后退到了窗棂旁,有些忌惮地看着九重葛身后。
九重葛回头一看,容不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过来,此时正坐在床沿,有些冷淡地垂眸盯着虚空。
花对玉有些诧异:“怎么可能,你是怎么从梦里出来的?”
容不渔仿佛没有听到她这句话,只是垂着头,无神的眸子仿佛蒙了一层水雾,羽睫在微微颤着。
容不渔一醒,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九重葛立刻变回了小绵羊,将浑身杀意收敛得一干二净,乖乖跑回了容不渔身边。
“哥。”
容不渔轻轻开口道:“原来你们一直以为罪人是我师父啊……”
第62章 别救我啊
“他错在哪了?”
容不渔缓缓抬起头, 有些迷茫地问:“错在天性良善救了我?还是错在……被人害的死也不瞑目?”
九重葛见他有些不对劲, 刚想要伸手去碰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击得后退几步, 才勉强站稳了。
“哥?”
容不渔双目依然无神,只是浑身不知何时已经腾起了无形的灵力围绕周遭,将他披散着的长发吹得张牙舞爪地胡乱飞舞着。
花对玉似乎极其忌惮他, 背靠着窗棂眼神冷漠,纤细的手抚着缠在腰间的长软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拔剑。
只是她的手才刚摸上坠着流苏的剑柄, 一道灵力突然从对面斜斜撞来, 花对玉瞳孔一缩, 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手腕一阵钝痛。
叮铃一声脆响,花对玉手腕上的银铃镯子直接被打成了几段, 凌乱落在地上。
容不渔已经摇晃着站了起来, 强行将堵塞的经脉破开并不舒服, 他只是动了一下,额头上已全是冷汗,顺着他的侧脸往下滴。
“像你们这样的人, 没资格谈论我师父。”
九重葛愕然看着浑身杀意的容不渔, 呆愣了半天, 见他有些站不稳, 立刻忘记了方才被打了一下的疼,连忙想要伸手去扶。
容不渔冷声道:“别靠近我。”
九重葛愣住,脸上全是茫然之色。
话说出口, 容不渔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抿了抿唇才轻声道:“会伤到你。”
九重葛讷讷说了声“哦”,缓慢往后退了几步。
自从容不渔醒来后,花对玉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睛中全是怨恨和忌惮。
她修为不如禾沉,但是阵法符咒却是在三界数一数二的,容不渔本没有灵力,落入她的阵法中本该沉睡入梦,除非她解阵否则绝对不会清醒的。
但是不知为什么,容不渔强行破梦而出,被雷力震伤的经脉竟然也一点点地飞快修复完好。
容不渔双眸依然瞧不见什么东西,却能随着刚刚恢复的灵力感知到花对玉所在的地方,他眼睛眨也不眨地上前一步。
只是一瞬间,他已到了花对玉面前,冰冷的手一把掐住了花对玉的脖子。
花对玉猝不及防,刻在衣服上、簪子上的符咒立刻感知到危险,双双发出强光,妄图将容不渔给震飞出去。
但是那好似能拔山撼地似的灵力在触碰到容不渔身上时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直直弹开,化为一寸寸焰火似的细纹消失在周遭。
是容不渔身上的白鹤纹红袍,自从他受伤以来,九重葛便还给了他避免遇到危险,只是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派上了用场。
容不渔的手微微用力,冷声道:“若是真要追究的话,末行之日的罪人从来都是我,同我师父,没有分毫关系。”
花对玉被掐住脉门,脸上竟然笑了起来,她美艳无双,是个人瞧见她的脸都本能的不会下死手,但是容不渔却不会。
之前是念着当年在五华城的旧情,他无论遇到谁都会处处留情,但是现在,夙有商被诋毁的话语险些将他逼疯,虽面上没多少波澜,内心却宛如惊涛骇浪翻起层层波澜。
花对玉笑道:“罪人?你也知道自己是末行之日的罪人,若是没有你,三界这么多人,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容不渔,承认吧,你骨子里流着容陵的血,他是个无恶不作的恶人,你也不会是什么……”
她还没说完,容不渔手中用力,立刻将她最后的话掐在了喉咙中。
“我是什么人,用不着你来告诉我。”容不渔冷冷道,“容陵所做的事,也不必算到我头上来。”
花对玉虽然被掐住脖子,却还是艰难发出沙哑的声音,她嘲讽道:“三、三哥,父债子偿啊……难道你当年将我们放出来,不、不就是觉得愧疚吗?”
容不渔眸子中浮现些许水雾,逐渐凝成水滴悬在长长的羽睫上,他轻声道:“当年……”
花对玉面带讽刺地看着他。
容不渔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有些怔然道:“当年,我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自己太过恶心。
明明禾沉等人都是被容陵抓来当做试验品一样对待,他却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去想,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如何过的开心,从未有过去顾及他们的感受,哪怕只有一刻。
禾沉姬奉欢在第一次见面时便那么仇恨容陵,他看到了,却置若罔闻。
他亲眼瞧见了花泠在阵法中遭受苦难,却什么都不去问。
那些年里,他从来都是在旁人身上汲取自己想要的,却从没想过给过一丝回报。
容不渔现在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幼时的自己简直令人做吐。
所以他才会在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才会做出那样贸然的决定。
这些年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容不渔都在幻想,若是当年他不是那么着急地放他们走,是不是花泠就还有活命的机会,而他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容不渔双眸失神,不自觉缓慢放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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