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在这里停步不前。”他对皇甫谧道,“抱歉了小谧。”一手刀朝着人后颈砍落下去。
皇甫谧哼都没哼一声就失去了意识,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晕乎乎落进荀策怀抱。荀策轻车熟路的把人背在背上,嘴里咬碎一颗军用胶囊,动作矫健的直奔锈迹斑斑的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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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酒声音干涩:“你骗人。他……他死在C-23A上。我看见他的尸首,烧得……”
他哽住了,飞机残骸上那个双手交握,冷静的等待死亡来临的躯体,是全然一副献祭的姿态,他在临死前吞下了关于新人类研究中心的所有秘密,等待他的儿子有朝一日从他遗骨中发掘。
他漂亮的母亲笑了起来,纯然无辜,还带着一点俏皮。她愉悦的说:
“烧得面目全非是不是?——那样你怎么能够断定,确实是他呢?”
游酒双拳紧握,不再吱声。
她停了笑,怜惜的看着他,伸手把他脑袋抱进自己怀里。在他耳畔轻声呢喃:“也罢,既然你千辛万苦找到了这里,母亲就告诉你一切真相。你跟我来……”
她引着他,在浓雾里一步趋前一步,“母亲会把事情始末全部告诉你,为什么成立研究中心,为什么要离开你们,为什么——”
她的笑容凝固在面上,身形晃了晃,像一个突然被打断播出信号的电视节目,影像发出雪白刺耳的光点。女人的五官开始闪烁,身躯似水雾,要散不散。
游酒的匕首从她身体里穿透过去,没有触及到任何实体,却成功捣乱了雾气里传播的某种电子介质,把蒙在眼前的巫祟一层层剥去。女人的面上流露出一丝惊愕,张嘴像是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化作扭曲的影响,消散在空气里。
“为什么用我母亲的面貌来诱导我?”他道,“仿制得这么拙劣,就连味道都模仿不像。”
浓雾从眼前猝然散去,视野陡然清晰起来,游酒低头看见自己站在一方陷坑边缘,陷坑里密密麻麻插满了尖锐刀口,而两米开外,就是那栋他们找了很久不得其门而入的建筑主体古铜色大门。
他们原来一直没有离开过看见那座建筑物的地方,花园从一开始就是障眼法。
再过去五米远,施言和谷晓婕一人跪在地面,一人僵直的站着,仿佛木桩。
☆、75、培养皿 上
75、培养皿 上
荀策背着皇甫谧,在遮天蔽日的浓雾中猫行着往古铜色大门靠拢,忽然眼前景色一变,方才还如牛乳粘稠的雾霾,似被一阵平地卷起的强风刮过,转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他保持着矮身蹲伏的姿势,和就在他前方的游酒四目相视,一脸愕然。
“你怎么……”没问完就反应了过来,荀策啐了一口,“居然是障眼法。”
搞半天他们一行人在那宽阔的花园里鬼鬼祟祟处心积虑掩藏了那么久,竟然跟游酒他们一样,不过是在原地绕圈子。
“这什么狗屁玩意,白瞎人在雾里转悠这么久!”
游酒扫了一眼他背上昏迷不醒的皇甫谧, “他怎么昏过去了?”
他红发的好友有点心虚:“……被我打的。他刚刚中了邪。”
雾气散去后,犹如木桩般直直杵在原地的谷晓婕陡然间如梦初醒,发现始终横亘在面前的那堵看不见的空气墙已经消失不见。再一转眼,刚刚好看见游酒半跪在施言身边,捧着他的脸庞低头审视,仿佛方才的接吻与情/事意犹未尽。
而施言衣衫凌乱,眼镜跌落一旁,指腹、手背和大腿上都是奇怪的液体痕迹。
他被游酒抬起下巴,逼迫他同他对视,那双失去镜片遮掩而格外清亮的眸子里尽是茫然之色,水雾氤氲;鼻尖泛着不自然的薄红,嘴唇微肿,咬出了鲜红血迹。
游酒唤施言半天唤不回他神智,细细察看,发觉教授瞳孔紧缩,额发全湿,身体在无意识的发着抖,双手死死圏抱着自己,不肯放松。
他像是全力以赴在跟什么抗争,浑身肌肉绷得死紧,咬紧了牙关。
“施言?施言?”他欲再靠近他一些,忽觉脑后生风,敏捷的一偏头。
谷晓婕一柄小刀从他避开的位置呼的飞过,利刃擦过脸颊,划出一道血丝。
暴怒道:“你是禽兽吗?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放开他!!”
游酒扶着施言,不能闪身,哭笑不得:“我什么事就禽兽了——你刚刚在幻觉中看见了什么?”
谷晓婕指着他的手指都在抖:“你把他,把他……光天化日,你……”
她说不下去,一张俏脸越来越红,羞愤交加。
纵然听见了游酒说那是幻觉,可方才那些旖旎香艳的场面,可是一幕接一幕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了她面前,逼着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亲眼目睹一场心跳加速的活春宫,被侵犯的那个还是她曾经朝思暮想的男人!
“为什么被,被那个的不是你,”谷晓婕跺着脚,恨得想抓住游酒现场来个五马分尸,讲话也有点结巴。其实现在清醒了回忆过来,小电影某种意义上还挺好看的,毕竟这两个人颜值都不错,她也不算太吃亏,可是……
她还是出离愤怒了:“你什么破技术,让他那么难受?!”
游酒眨了眨眼,从她通红的脸色和词不达意的话语中费力的拎出重点,面色顿时精彩纷呈,又为这只是幻觉而暗暗感到有点可惜。
他咳了一声,低头去看怀里的施言:“我技术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差——”
施言忽然紧紧攥住了他衣襟,像个被雷声吓坏的孩子,拼命把脑袋往他怀里缩。
游酒心里一软,轻轻拍抚他后背,哄道:“没事了,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他以为轻声呼唤和安抚他,就能把施言从幻觉里叫醒过来,然而任凭他如何柔声哄劝,抱着人轻轻晃动,施言仍然是一副受惊兔子的模样,把头扎在他怀中,浑身颤抖。
他把耳朵凑近他唇瓣,施言却不肯开声说话,紧紧阖着眼眸,唇色惨白。
他从未见过施言流露出这样无能为力的神情,仿佛被梦魇锁住了神智,挣脱不得。
直到这时游酒才留意到施言脚边散落一地的针剂和药水,他的手背上有着好几处针孔,从下针方向判断应该是施言自己所为。他是被什么追赶,害怕到了这种不惜自戕来阻止对方的地步?
游酒漆黑的眸子渐渐沉暗。
他先前曾经猜测过的事实一点点得到印证,他有充足理由相信自己已经八/九不离十的猜中了施言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猜中了他严重精神洁癖的根源和症结所在,而那些阴暗的猜想、模糊的可能性,让他自己都险险透不过气来。
他抱着施言的手臂收得更紧,像是想把这个人狠狠揉进怀里,保护他再不要受到任何不堪的残害。
如果幼时我就认识你,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欺辱你,你不用再逃避……
他沉声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都过去了,施言,一切都会好起来。”
那人攥着他衣襟的手指紧得发疼,栗色的碎发拂在脸侧,看起来既软弱无助,又有些茫然失措的懵懂,但他终于不再发抖得那么厉害。
另外几名被各自幻觉困住的小队成员实际位置和他们同样离得不远,浓雾渐散后陆陆续续从幻境中清醒,你看我我看你,满眼惊骇与恐惧,镇定了许久,才缓缓朝他们靠过来。
荀策有些懊恼方才一时手快,把皇甫谧劈晕了过去。
现在其他人都清醒了,皇甫谧还人事不省的被他背着,显然没法吃住他那么重的手劲,不知道醒来会不会大怒着教训他一顿。不如就这么背着他,等到了安全地方再放他下来,诓他是他自己中了招晕厥了过去。
“我们进到门里去。”
游酒依旧搂着施言,指了指那扇长满锈斑,蜘蛛网里外结了好几层的古铜色大门,跟荀策打手势。
荀策会意,扬手挥了挥,小队最后的7个人分为左、右、中三路,飞快逼近门边,彼此交换眼神后,中路一人飞起一脚,踢开了大门,旁路六人分别闪身进入,动作迅捷的把门里检查了一遍。
“没人,安全。”
谷晓婕瞪着游酒:“你走前面,我盯着你。”
游酒:“……”
他把施言的背包拿过来背在自己身上,拾起他滚落一旁的眼镜,扶着人起身。
问施言:“能不能走?”
施言终于睁开了眼,清明的神色慢慢在面上浮现出来。他和游酒对视一眼,从后者眼底看到不加掩饰的浓浓怜惜,心底蓦然一跳,困难的道:“我方才……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没有?”
他推开他,试图自己站稳身体,游酒眼光闪动了一下,忍住了没去扶。
他自然的回答他道:“我们刚才因为雾气里的陷阱,各自中了魇,但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我没听见你说的话。你身上有些自己扎出来的伤,我替你止血敷好药了。”
教授神情锐利的瞟了他一眼,游酒面色坦荡,迎着他的目光磊落大方。
施言咬着唇,心想他兴许什么也没察觉,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