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策笑着道:“我命硬得很,你不是一早就知道?——”
他又咳嗽了一会,胸口滞闷的感觉慢慢散去了些,又道,“应该说多亏队里带了个妙手回春的施大教授,我这条小命才能捡回来。”
“你刚醒,别浪费力气说话。”游酒把他小心翼翼放回去,又坐回火堆边,继续烤那串看起来椒香酥脆的小昆虫,“等施言回来再给你用点针药。”
荀策躺了会,像屁股上长了针眼般又要坐起来:“黄琦淳呢?”
“跑了,要么就死了,没找着。”
游酒在火堆边诧异的瞟了他一眼,“他对我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带着他也只是拖累。”
荀策哦了一声,才又慢慢躺了回去。
黄琦淳跑了,皇甫瑞偷偷安装定位装置的事,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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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谧被施言叫出山洞外,冷风一吹,他慌躁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是平复了许多。
但他还是不断在扭头回看,直到看不见山洞里隐隐的火光,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转身。
“荀策还没醒,我应当守在他身边。”
“该服的药该打的针都打过了,有游酒看着,他不会有事。”施言按捺着狂跳不止的心脏,道,“关于荀策,我有些事要问你。”
“有什么不能当着游酒的面问?”还特意把他拉出洞外。
地面夜间的温度比起白日,至少下降了十度,皇甫谧只穿着一件薄薄风衣,身上有些凉意。
“这里清静,你照顾了荀策好几个小时,出来透透气也没关系。”
施言问他,“你父亲皇甫瑞,当初是怎么收养的荀策?”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诈尸.jpg
☆、68、养子
68、养子
“怎么收养的荀策?”皇甫谧一愣,好端端的,施言打探荀策的身世作甚?
施言花了半秒钟考虑是隐瞒还是如实相告,半秒内皇甫谧已经像只预感要被侵犯领地的小兽,竖起了背上的毛:“你突然对他感兴趣,跟他今天受伤突然痊愈有关?”
“——准确说是自愈。”施言想,皇甫谧又不是傻子,白天关心则乱,晚上冷静下来,必然也是看出来蹊跷。
他道:“荀策的自我修复能力太强……强得可怕。我认真检查了从研究所里带出来的设备,设备没有问题,第一次诊断他确是处于回天乏术的状况。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在没有任何医学干预的情况下他就从鬼门关闯了过来;哪怕是有军用胶囊的提升效力加成,也远远达不到这个效果。”
皇甫谧下意识又要回头去看山洞,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施言要将他拉出来说话了——他也知道施言为什么突然对荀策产生了强烈的探知欲。
施言那条叫大丹的狗,寿命被施言强行延长,早就是行尸走肉的边缘;如果没有更新更强的因素注入,大丹不是死就是变成跟地面游荡的丧尸一个下场。施言来这个新人类研究中心,就是为了给那条狗找一线生机。
而如果荀策自身具有强大修复能力,那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施言这么一问,皇甫谧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如果告诉你,”他慢慢道,“对他有什么好处?”
——可别直接将人摁在研究台子上,两三刀放干净血或直接剖了。
教授道:“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他始终还是个人类,这种奇异体质能够救他一命两命,殊知将来会不会产生更可怕的后果?就像大丹,违反自然规律会有什么下场,你想在荀策身上亲眼看看吗?”
这话好比一箭穿心,皇甫谧方才还想套他话,立时就乱了阵脚。
比算计,他兴许比施言强一点;但涉及到珍视的人,再多思虑也是白搭。
“我从未觉得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僵持了约摸几分钟,皇甫谧终于决定把他了解的情况全盘托出。
“我初次见到他时,他是个非常虚弱,就像一年到头重病在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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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新来的又生病了?”
9岁的皇甫谧坐在宽敞明亮的台阶上,不耐烦的抓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女仆衣角。
那女仆正端着一个放了好些瓶瓶罐罐的盘子要往三楼去,被皇甫谧攥住衣角,只好半路停了下来。
“小少爷,老爷不是说了吗?那是大少爷,不可以再喊他‘新来的’。”
皇甫谧冷哼一声:“三天两头病得卧床不起,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这‘大少爷’头衔他担得起吗?”
女仆吓得赶紧在他身边蹲下来,手指竖在嘴唇上做出嘘声:“小少爷!可不敢这么说,给老爷听到要责罚的!”
皇甫谧愤愤不平:“我爹才不会责罚我,我才是亲生的!!!”
他越想越气,自从一个月前那个叫荀策的红毛小子被正式收养进门,他爹皇甫瑞就像凭空得了件宝贝,成天对那小子嘘寒问暖,生怕他在富丽堂皇的皇甫宅邸里住得不习惯——又不是玻璃做的,哪里就那么金贵了!!
小小的少年腾的一下从台阶上站起,一把夺过女仆端着的盘子:“我看看他去!”
“少爷,当心些,那些药是刚刚熬好的,不要洒了……”
女仆提心吊胆的呼唤被皇甫谧抛在脑后,风一般哒哒哒蹿上了三楼。
拐过楼梯转角,他正想偷偷摸摸把给荀策喝的汤药全部喂给走廊里的盆栽,忽然看见熟悉的身影——皇甫瑞立在荀策房间门前,正要推门而入。
“小谧,”他先看见了皇甫谧,嘴角一弯,笑起来,“你来看你哥哥了?”
那个病秧子哪里配当我哥哥?
皇甫谧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乖巧得很。
“是呀,”他随机应变的抬了抬手,给他爹看他端的药盘,“我来给他送今天中午的药。”
“小谧真是体贴。”他爹的大手揉了揉他小脑袋,笑吟吟的表扬,“先前父亲还担心你会排斥这个哥哥,幸好我家小谧懂事。”
皇甫谧打蛇随棍上,故作心疼的问他爹:“父亲,为什么他总是生病啊?他身体这么差,是不是不喜欢咱们家啊?还是水土不服??”
他个穷酸孩子过不惯咱家锦衣玉食的生活呢,疯狂暗示.jpg。
他爹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这个嘛——他经常生病,是因为他需要接受治疗。”
皇甫谧哦了一声,跟着他爹走进荀策房间。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回味过来哪里不对。
“经常生病,是因为需要接受治疗”……一般不是该说,他需要治疗,是因为他经常生病吗?
老爹的因果逻辑是不是反了?
荀策的房间朝南,采光和通透性都非常好,从房内精致妥帖的陈设和布置看来,皇甫瑞着实是把他当亲儿子在养。
皇甫瑞走过去,把虚掩着的窗帘拉开一点,金色的阳光斜斜打入室内,把床上一脸病容的红发少年衬托得愈加苍白清瘦。
他靠着四五个软枕半坐在床头,因为高热而烧得越发黑亮的眸子向皇甫瑞和他身边的皇甫谧看来,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荀策还想冲皇甫谧招招手,手刚抬起来,就牵动了雕花大床旁边的输液架,哐当一声,他只好又气馁的把手臂放下来。
“您好……小谧好。”虽然烧得难受,他还是对皇甫谧挤了挤眼睛,满眼都是看见同龄人的欢快。
“不要这么客气,都说过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皇甫瑞爱怜的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荀策额头,啧了一声,“还烧着呢,是不是很不舒服?”
那红发少年看起来很想咳嗽,拼命忍住了,拿眼角不停的瞟皇甫谧。
皇甫谧在皇甫瑞身后,一本正经的端着药盘,心里很想假装失手掉了盘子,面上对荀策笑得春暖花开。
荀策就有些心痒痒的,很想下床来跟这个新认的弟弟玩。
“没有,其实我已经好很多啦,”荀策渴望的眼睛一直胶着在皇甫谧身上,“可以出去玩……”
皇甫瑞笑着摇头:“要玩耍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你病着,得先养好身体,不然以前的治疗都白费了。”
他接过皇甫谧手里的药盘,一股浓郁难闻的药味从揭开的盖子里飘出。
他温柔的对荀策道:“来,父亲给你端着,你都喝下去。”
那些药想必极其难喝,荀策一脸的不情愿,手指捏着被子,求助的眼神不知不觉又看向一边的皇甫谧。
皇甫谧也在一旁柔声劝他:“荀策哥哥,你早些喝完,身体早些好起来,就可以陪小谧一块玩耍啦。”
他年纪虽小,素来会观察人心,何况荀策这么一个单纯得喜怒哀乐都摆脸上的孱弱少年。
荀策听见弟弟都这么说,而且父亲已经端了很久的药,始终笑眯眯的等他,没有一丝一毫不耐烦的表情。反而是他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只好就着皇甫瑞的手,捏着鼻子,一口一口喝下那些难喝得让人翻肠倒肚的药液。
皇甫谧心里想:哼,摆架子倒是摆得十足,还要我爹亲自喂你!他都没有给我喂过药!!
你个风吹就倒的病秧子,到底有什么好,我爹这么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