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谧咬紧了牙关,他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脑海里喧嚣作响,闹腾着荀策要死了他要死了他要为救我死了……
游酒摁着他肩膀的手忽然一重,皇甫谧险些就要把自己舌头咬出鲜血来,就听见荀策猛咳一声,一口气倒了回来,血色又重新浮上面颊,只是双眸还紧紧闭着。
施言松了口气,面色依然凝重。
“他肋骨断了几根,初看内部也有出血,不知道有没有伤及重要器官。我需要把他抬到一块安静些的平地,给他进一步检查。”
“好,”皇甫谧发着抖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救他……你把他救回来。”
“……”施言无言的看了他一眼,又环顾了一圈,沙沙作响的树叶飘落,不远处被声响吸引的丧尸活动声正隐隐接近。
游酒道:“你们带他去找安全的地方,这里我殿后。其他人过来,我会让他们直接去找你们。”
他撤掉摁着皇甫谧的手,扶了他一把,后者踉踉跄跄的站起身。
游酒对他道:“荀策命硬,他决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皇甫谧嘴唇惨白,根本听不见他说啥,想不到其他人的安危,想不起来地面的目标,眼里看见的,就只有重伤不省人事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荀策:实不相瞒,我觉得我要嗝屁了。
谢谢铁板烧汁茄子的地雷~
旅游回来了,清了一下缓存,这章能看到了吗
☆、67、特异
67、特异
荀策伤势严重,施言不敢叫人把他抬太远,就近找了块林间空地把他放了下来。
皇甫谧失魂落魄跟在后面,一双带泪的眸子死死锁着平躺在地的人,看着施言用小刀挑开荀策衣服,露出精壮赤/裸的胸膛来。
施言从他随身背着的大包里拖出一二三四五样设备,有些是寻常的医疗装置,有些却是皇甫谧见也没见过的。
施言在他那个研究所里研究的许多项目,明面上要经皇甫瑞过目;暗地里,他拿研究所的资源究竟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研究,却是连他身边森田绪美也未必能掌握齐全。
皇甫谧此时压根无心关注施言背地里的勾当,他唯一关注的只有荀策的伤势。
“怎么样?”施言刚把那些闻所未闻的东西给荀策穿戴上一会,皇甫谧就抓着他胳膊急切的问。
施言道:“伤得很重。”
顿了顿,他把涌上嘴边的那句“内脏大量出血”吞了回去,只说了一句:“他可能无法继续和我们一起走了。”
“我留在这里陪他。”
皇甫谧不是傻子,施言眼底的凝重和面上欲言又止的神情,已经明明白白昭示了什么,他没有必要一定逼他说出来。
施言道:“我们现在没有通讯装置,就算你想向地下城求援也办不到。荀策又无法被移动,留在地面久了……”
皇甫谧已经在荀策身边盘腿坐了下来,他神情平静,对施言道:“你把维持生命的装备留下来,等游酒来了,你们就跟他走。”
他看着不知所措的其他几名队员,镇定的吩咐,“一切听从游酒上尉和施教授指挥,如果有命回去,不要再回皇甫财团,别让我爹找着你们。”
“少爷……”
皇甫谧抬手抚摸上荀策面庞,荀策紧阖双目,呼吸急促,显然肺部也在落地撞击中受到了损伤,唇边缓慢的渗着血。他替他擦拭干净,新的血又源源不绝的涌流下来,这场景,再没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怎么一回事。
皇甫谧心里是诡异的平静。
施言蹙起眉,把手边的生命监测仪器重新看了一遍。
“等等。”他微微愣了愣,“你先退开点。”
皇甫谧抓着荀策的手,后者手心冰凉冰凉,毫无生气,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施言,施言又重复一遍:“让我再检查检查荀策身体。”
方才荀策各项生命指针都指向濒危,整个人只剩一口气吊着,再好的结果不过是撑到今天日落,就会衰竭而死。
……方才,是这么显示的。
但是现在……
施言拧着眉,把仪器重新校准了一次。
这些设备在运上飞机前全都经由他之手亲自校准检查过,理论上来说不会出现差错才是;但这两日接连飞机失事、跳伞、逃亡,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些精密仪器出偏差的可能——
皇甫谧从他微变的神情里觑见一丝端倪,原本死寂下去的心好似看见了希望的微光,一颗心砰砰狂跳起来。
“施言?”
施教授拢得紧紧的眉峰松弛下来,却在眼底掠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神采。
他压抑了心底蹿上的异样感,耐着性子再将荀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过程中始终沉默不语。
他一语不发,比方才带着悲天悯人神情说荀策走不了了还让皇甫谧心慌,那是介于获救和濒死之间的最后一根浮木,他死死抓住了就不愿意放开。
“施言!”
施言仿佛从梦境中惊醒过来,他摘下耳朵上挂着的酷似听诊器的温感装置,松缓了口气,道:“……方才仪器出了差错,非常抱歉。是我过于心急了。”
他将异样的神色隐藏在金色镜片后,对皇甫谧展颜一笑:“——幸好,没有伤及肺腑,他只是断了几根骨头。我有办法将断裂骨头接合起来,疼会很疼,但不至于要了性命。”
“当真?”皇甫谧紧紧抓住他胳膊,他声音跟他的指尖一同在发抖,“你确定,他没事,他不要紧?”
荀策紧闭着的眸子忽然微微挣动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了下来。
皇甫谧扭头去看,荀策唇边溢出的血迹已减少了许多,惨白的嘴唇似乎恢复了点血色。
“他刚刚吐了那么多血……”
“只是污血,堵塞在了喉间,呕出来就好了。”
施言胡乱搪塞着,他把先后两次测量的数值原封不动的保存在仪器上,两者之间分明有着天堑般的差距。
第一次给荀策检查时,这人差不多已经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抱着人直接撞下来,正常人类早死了个七七八八,要不是仗着他吃过军用胶囊,还能提着一口气,按理当时内脏就要摔了个四分五裂。
可是第二次仪器显示的结果却是,荀策不过受了些撞击伤,重要脏器仍然完好无损……?
——如果不是仪器出了严重差错,就是他的眼睛出问题了。
再不然……
施言心头冒起一个惊骇的想法,他需要跟皇甫谧进一步确认。
皇甫谧的心思根本不在施言前后矛盾的话语上,他脑子里只有“荀策没事了!”一大排感叹号,激得他咬着唇忍了许久的眼泪,情不自禁就啪嗒落了下来。
“好了,先别急着庆幸,看看他熬过今晚的情况。”
身后的树丛沙沙作响,游酒喘着气从林子里钻出来,他身后跟着剩下的飞行器生还人员。加上跟皇甫谧他们待在一起的,统共只剩下了七名皇甫财团特殊任务成员。
谷晓婕也一身狼狈的跟在游酒身后,她只扫了一眼,确定施言平安,便默不作声躲到一旁给自己包扎去了。
游酒看见皇甫谧眼底打转的泪光,心头重重一沉,脚步也不由自主发起飘。
“荀策他……”
“他没事。”施言站起身,游酒与他目光相触,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神情。
但是施言什么也没有对他说,只道:“今晚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让荀策养伤,明天再看他恢复得如何。”
&&&&&&&
荀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山洞壁上闪烁着的火光在他面上打下一道道光影。
他想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手臂酸麻,四肢都被绷带捆得严严实实。
游酒正坐在火堆前烤着一串蚱蜢,听见声响,转过头来:“醒了?”他晃了晃手头枝条,“一会给你加餐。”
荀策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哪处都痛得厉害,就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像挨过一顿狠揍。
“我们这是在哪里?”他问。
游酒道:“找了一处高地上的洞穴,周围的丧尸都清理干净了。这洞穴够深,全部人都驻扎在里面——说是全部,也只剩下十二个人。”
荀策躺在地上,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身下隔着垫着的衣物,也能感受到的山间里的凉意。
他剧烈咳嗽了起来,游酒就放下手边蚱蜢,扶他起来,轻轻拍拍他的背部。
荀策一边咳嗽,一边因为伤口扯痛而不断倒吸着冷气:“小谧呢?他没有受伤吧?”
“他挺好的,施言拉着他出去说话了。”游酒扶着他,忽然道,“你也是胡乱来,那么低的地方还敢抱着人开伞?”
荀策看了看他:“换成施言,你不会冒死保护他?”
“施言不一样。”
“小谧也不一样。”
游酒语塞,他话中所指,与荀策话中所指,好像含义有那么点尴尬的区别。但荀策素来把这个弟弟看得宝贝,这么说倒也没错。
他只叹了口气,拍着好友的肩背,等他那阵剧烈咳喘缓下来,道:“幸好你命大,军用胶囊服下去及时产生了效果,没撞坏你五脏六腑。只断了些骨头,已经是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