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个专门用来开展秘密实验与特训的军方隐蔽基地里,水和食物的使用得到了优先保障。
施言用一块洁净的帕子将手指拭干,然后从一个密封良好的柜子里拿出一袋狗粮,倒了一部分在蓝色的食盆里。
端着那个食盆,从实验室出去,走向走廊倒数第二间房间,拿出钥匙打开门锁。
门内一个黄金色的、毛茸茸的动物嗷呜叫唤了一声,兴奋的直接扑到他身上来,热乎乎的舌头往外吐着,两个脚掌胡乱往施教授干净的白大褂上搭。
施言教授半蹲下身,将蓝色食盆放下,那只黄金猎犬便急切的去舔他脸颊。
他将眼镜除去,摊开双手,将头埋在这个毛茸茸的动物暖和的皮毛间。
“大丹,乖。”他轻柔的唤着狗的名字,眷恋的蹭着它颈间,像依恋仅存的亲人般轻柔道,“大丹。”
黄金猎犬亲热的摇着尾巴,乖乖的给自家主人抱在怀里,仿佛懂得他心事一般,回以同样轻柔的蹭蹭。
☆、4、军事基地
4、军事基地
压抑的气氛,就像建筑外那层人造的深沉不见光芒的夜云般,沉甸甸压在会议室上空。
负责看守这拨死刑犯的联盟兵士挺直腰背,目不斜视,状若不化的冰山。
“蜥蜴王”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宽大的会议室里,从这头踱到那头。
他的三名手下,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老大,望着带领自己三人参与这个坑爹计划的主心骨。
其余诸人低着头,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仍然投放在墙面上的投影画面。
“咔哒,咔哒”。老式的投影仪,发出幻灯片般的声响,一帧帧的在雪白墙面上投射出奇形怪状的丧尸画面。
游酒站在少校方才站立的那个位置,手指灵活的控制着投影控制器,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张张放过去的画面。
他看得分外仔细,仿佛每个细节都不肯错漏。
即便有冲击力极强的血腥场景陡然跃入眼帘,这个男人也只是皱起眉,压抑着眼底情绪,手仍然稳稳的控制着播放界面。
他将C-23A小型运输机坠毁的几张航拍图调出来,放大,贴近,从每个角度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再将每个细节都默默记入心底。
许少由一直在悄无声息的观察他。
他发现这个自称打过几年黑拳的男人,果然具有那种地下搏击场中、生死悬于一线时历练出来的极端冷静和自持。
任何正常的普通人类,第一次看见那些传闻中的行尸走肉,决然不会有他这种刨根究底的好奇心。要么就强行装作视而不见,要么就像那个十六岁的叫文宵的倒霉少年,干呕到现在还停不下来。
他好像比他们这另外九个人,都更能及时接受自己已然身入一个绝境无法逃脱的事实,除非达成军方的条件,否则再无生天。正因为比谁都清醒的认识到这点,他观察、搜集情报的意识和行动力,也远在他们这些人之上。
许少由再看了看会议室里其他几名被命运拉扯到一起的同伴,飞快的下了个决定。
叫文宵的少年还在干呕。
但他自从刚发出几声怪音,被游酒抬眼扫过来一次目光后,再也没有发出一星半点声音。他蜷着身体,努力把自己塞在靠背椅上,全力以赴压抑反胃的感觉,看着游酒的眼神几乎是怯生生又充满殷切的。
动物的本能都是膜拜强者,追随强者,区区人类自不例外。
他现在好像将出言救过他一次的游酒当成了保护神。
游酒飞快的浏览投影内容的时候,蜥蜴王曾经朝他这边走来过几步。看模样似乎想阻止他,不要再播放引起不适的画面。
然而他看见游酒全神贯注的眼神时,忽然又打住了这个念头,踌躇了片刻,还是由他去了。
作为一个牢狱里的老大,这个龙头的名气自然也不是胡乱得来。审时度势,与值得拉拢的对象结成同盟,互换资源和信息,才是存活下来的保障。
少校消失了一个小时,再出现在门口时,脸色并不大好看,似乎方才经历了什么不快的事情。
他沉着脸大步走进会议室,目光扫过刚刚从他位置上退开的游酒。
注意到投影仪内的文件内容,已被从头到尾放过了一遍,进度条走到末尾。
“……”他看了眼游酒,后者垂着手静静站在一边,同他四目相触时也无瑟缩之态。
这个人有趣。少校心想。
大概就像施言所说,他具备某种前几任军方特遣队员们具有的素质。
紧跟少校身后,进来几名身穿联盟军服,面色冷峻的男子。他们在少校背后一字排开,默不作声的叉开脚跟,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目光直视前方,神情宛如泥塑木雕般一无波澜。
“休息够了,就开始为你们活着回来争取机会吧。”
少校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我身后这六位教官,来自联盟军最为精锐的特种部队,曾为联盟军执行过四十多起S级别的高级任务,退役后留在本研究基地服务。你们时间很紧,十天之中,他们会分别传授你们潜伏、近身搏击、冷兵器、枪械弹药、机动车辆驾驶、远程弓箭、射击、团队合作、单兵作战等各类战斗本领。能学多少全凭你们自己领悟。只要你们不想死,就请抱着最大的觉悟完成这场特训。”
鸦雀无声。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六名面无表情的教官身上时,从死囚犯进入会议室开始就守在门外的几名白大褂,悄无声息的顺着门边走了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白色医药箱。
游酒感觉最为敏锐,眼角闪过白色人影时,便很快留意到那几名医务人员模样的年轻人。
他眼疾手快的捉住了一个正想朝他脖颈处注射什么的白大褂的手腕,冷声道:“做什么?”
他还算反应快,那边有几个人还没察觉发生什么时已经哎声叫了起来,手捂着被注入了什么东西的脖颈,疼得额头青筋爆起。
那个被他捉住手腕的白大褂想挣脱他,无奈男人手劲极大,犹如铁钳一般,居然挣脱不开。
有些惊慌的道:“是给你们狙击计划成员准备的芯片!每个人都必须佩戴这个记忆芯片,记录身体数据!”
游酒皱着眉,还想继续追问,忽然猛地往左侧一缩头。
方才还站立在少校身后的一个退役特种兵教官,不知何时幽灵般闪到了他身后,一记重拳狠狠击来。饶是游酒反应极快,那一拳也直接撞上了他脸侧,砰的一声,发出一声肉体撞击的巨响,揍得他偏过头去。
他莫名吃了这一记,黑眸中骤然涌起怒意,另一只空余的手已然握成拳头,身躯略弓,就要原地弹起。
但他刚刚攥紧了拳头,眼底忽然闪了一闪,掠过一抹强压的情绪。
反抗的情绪稍纵即逝,他狠狠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松开了抓着那白大褂的手。
那揍了他一拳的教官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道:“抗令,你只会在特训里死得更快。”
游酒没有回嘴。
颈边一痛,一块小拇指尾大小的薄薄芯片,顺着白大褂手里的注射仪器,钻开他皮肉,进入了颈下皮肤。冰凉的芯片紧紧贴着动脉血管,发出微弱的诡异的蓝光。
他皱了眉,摸了摸那处,芯片已然融进入皮肉,外部抚触不出。
少校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这场小小的插曲,直到游酒放弃反抗,任由记忆芯片进入颈侧,他才将目光调开,挨个把其他人审视了一遍。
除了游酒,其余人的记忆芯片注入得还算顺利。
少校满意的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体内这块芯片,将把你们身体和情绪变化的每一个细微数据如实记录下来。相信我,这是为你们好,有助于针对你们个人弱点进行强化特训。等你们执行任务平安归来后,这块芯片自然会不损分毫的取下。”
死囚犯们身上沉重的手铐脚镣,在六名特种兵教官的虎视眈眈下被除去。
方才揍了游酒一拳的教官,看起来似乎是这组人中军衔最高的长官。
他扫视了一圈,对游酒、蜥蜴王、文宵抬了抬下巴,道:“你们一组,跟我走。”
文宵一脸惊恐,他刚被除去镣铐,还没松口气,就莫名被这个看起来威压感最重的教官挑中。他不由自主朝游酒身边挨了两步,仿佛借助游酒就能够避免受到殴打。
蜥蜴王的三名小弟想同老大一组,还没开口,身前就站上了另两位教官,眉目阴狠,成功逼回他们到嘴边的话。
其他几人也各自被剩下的教官分成组,茫然而惊惧的听从指令,一个个从会议室里离开。
游酒三人最先被选中,却是最晚离开会议室。离开前,游酒的目光还在投影画面上逗留了片刻,寻找他心中那个最终目标。
那几名注射记忆芯片的研究人员,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从会议室出来。
经过一楼与二楼交界处的楼梯间,游酒忽然耳朵动了动,抬头望去。
他仿佛听见了一声狗叫从楼上传来,兴奋而热情的穿透了这个研究基地里紧绷压抑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