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运输铁轨穿过去的当口,老七老八还壮着胆子,嘻嘻哈哈的去逗弄了一下被卡得死死无法动弹的丧尸,迅速伸出军刀,捅了它们胸口几处,在腐臭液体飚出来的同时大笑着后跳避开。
蜥蜴王不耐烦:“不要玩了!什么情况还有心思玩!”
但他也知道,经过昨晚彻夜未眠的神经紧绷,和今天一大早的满地逃窜,身体跟心脏都负荷到了极点,他们几个想找机会发泄一下,疏通胸中闷气,也属正常。
故而他虽然呵斥了一两句,倒也没正经去制止老七老八。
他看着游酒的背影,男人沉默的走在最前面,始终目视前方,身影挺拔,如同一柄锋利刚锐的长/枪。
他好像比他们这些人更加明确,也更加坚定的要执行初始目标任务。
蜥蜴王毫不怀疑,如果这条通往安全区的道路与C-23A的方向背道而驰,他便不会踏上这个方向。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这些人要想活下去,归根究底还是要去找那架倒霉的运输机上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情报,终究回避不了。
他正漫漫想着,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的老七,仍然在干劲十足的戳一具行尸胸膛。
那具行尸被困在一辆侧翻的板车后面,被板车铁把手戳卡住了腰部,无法挪动,只能对着路过的他们几人盲目的抓挠空气。
老七从这具行尸面前经过,又倒退两步,顺手把手里军刀狠狠插/进张牙舞爪的行尸胸口。
他做熟了手,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道行尸胸口在哪里,这一刀下去同样正中红心。
只是他力道过重了些,抽刀回手的时候,刀子角度略微下偏,哐当一声,砍在板车的铁把手上,兵器与钢铁撞击产生的余震,险些把军刀震脱了手去。
老七一个重心不稳,低下头,用了点力气去把卡在铁把手凹痕处的军刀收回来,却不防那行尸竟然被他这不加收敛的力道,猛然一下从中腰斩。
上半截身体带着飙飞的体/液砸落在板车平面上,骤然伸出枯槁流脓的手臂,死死拉扯住老七的作战服。
老七没有想到这一出,被行尸抓住的瞬间魂飞魄散,当场就尖叫一声,猛然把自己往后拉扯。
就在他旁边的老八顿时也慌了神,一个箭步上来,不假思索环住老七腰身,帮忙从行尸鹰爪般的手掌里拉扯同伴。
然而就在他拉扯老七的瞬间,那行尸偏过头,对准他环在老七腰身上的右手手背,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老八一个激灵,钻心的疼痛迅速爆发,无法克制的惨叫出声:“啊——!!!!!!”
蜥蜴王站得距离稍远了些,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冲上来,唰唰两刀斩断了行尸紧紧抓着老七衣服的手。
老七和老八同时后仰,一同跌坐在地,而行尸那张流着涎水的嘴仍然死死咬在老八手掌上,鲜血像泉涌般冒出来。
游酒闻声回头,看见那具行尸上半截身体挂在老七身上,嘴角脓液和鲜血一同冒出,死死咬着老八手掌不放。
它咬着老八,已经看得见喉管的喉咙贪婪的吞咽着鲜活的血肉,被斩断的臂膀扭动着,妄想扭动身躯将自己凑离得更近些,而老八一叠连声的惨叫着,老七在一边整个人已经吓呆成了一尊泥塑。
游酒低声骂了一句。
他推开蜥蜴王,军刀狠狠一斩,把行尸头颅连着脖颈斩断。再飞起一脚,用了十分力气,将那颗头颅直截了当踹飞出去。
那颗头颅飞在半空中,还满足的咀嚼着被撕扯下来的血肉。
一道浓密血雨顺着头颅被踢出的抛物线落在地面,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引起附近被困的行尸们好一阵骚动。
老八握着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目光呆滞,已经傻了过去。
老七好久才恢复神智,浑身颤抖的想要碰触老八的手臂,又不敢,显出凄凄惨惨的神色。
嘴唇哆嗦着:“老、老八……”
蜥蜴王怒喝道:“让你们手贱!!!”
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跪在老八身边,急躁的从背包里翻出绷带,想给他出血不断的手背包扎。
心里却无比清楚,被丧尸一口咬到手背,伤口如此惨烈的见了血,就算止住血崩,也……
他回想起在训练场被丧尸鹅咬到脖颈的第一个同伴,那个人是多久就被感染了?不到半小时?
然后,他死后多久就丧尸化了——?
蜥蜴王头脑浑浑噩噩的,下意识的抓住老八咕噜噜往外冒血水的手掌,抖着手就想替他包扎。
游酒捉住他欲包扎的手,沉声道:“他手臂已经感染了,包扎起来更加麻烦。”
他也单膝跪下来,看了看老八乌白的嘴唇,再看了看他流出血液中逐渐有了暗色的杂质。
冷道:“按住他。”
蜥蜴王不明所以,然而身体快过理智,还是下意识的听从他的指令,紧紧按住了老八肩膀。
另一边,老五如梦初醒,也跑过来,不假思索的帮忙摁住了老八的脚。
“我不知道有没有用,来不来得及,只能姑且一试。”
游酒举起军刀,悬在老八右边肩膀处,声音冷得就像从寒潭深处捞出来,“你还要不要这条手臂?”
老七从怔忡中猛然回过神,泪流满面的跪在老八身边,听见老八气若游丝的摇了摇头。
下一秒,就看见游酒手起刀落,寒光一闪。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条还抽动着的手臂就伴随着老八直上云霄的惨叫,齐整整的脱离了老八身体。
老八疯狂的扭动着,挣扎着,在蜥蜴王和老五的按动下像条热锅里翻滚的鱼,止不住的咆哮,一眶眼泪同着满脑门热汗滚落。
红色的鲜血,从截创面喷泉般涌了出来。
游酒夺过蜥蜴王手里的绷带,一把按住用了死命在挣扎的老八,娴熟的绕着他被截断的肩窝处打了个止血带,紧紧压扎了出血处。
血液浸透了雪白的绷带,但涌出的速度终于是慢慢减缓下来。
老八昏死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一直到老八一声不吭的晕厥在地上,几人还没有彻底从战栗中清醒。
蜥蜴王和老七死死摁着已经昏死不动的老八,两个人手脚都在发抖,嘴唇同昏死过去的老八一样惨白无色。
“他,他……”
老七脸色难看得同死人无异,他跪在老八身边,眼神里懊恼、自责、愧疚、悔不当初统统糅杂在一起。
想要张嘴说话,又好几次被自己哽住,无法成声。
他只哆哆嗦嗦的看着游酒,仿佛游酒足以圣手回春,拯救这个因他而被丧尸咬伤的同伴。
游酒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匆忙在自己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他找到几剂注射用吗啡,随手塞到老五手里,又命令他们:“把你们背包里的吗啡都找出来,等他醒了,大概还能稍微减轻他的痛苦。”
他站起身,一脚踹开在板车上蠕动的行尸下半截身躯,简截了当的对老七道:“把他抬上来,用板车拉着他走。”
蜥蜴王撑着自己腿脚站起身,光头大汉发白的嘴唇往外蹦出几个字:“他被咬的那条手臂,切掉了,那他还会不会感……”
游酒截断他:“会不会感染,就看他接下来会不会丧尸化,你问我有什么用?”
他听见身后不远处,那些因为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味,而躁动得更甚的行尸们,正在喀拉拉摇动卡住他们的各种障碍物。
转身道,“动作快点,他身上的血腥味会引来更多丧尸,我们要尽快离开。”
不止他们身后,就连他们左右两侧和前方,运输铁轨范围内的所有行尸,有志一同的都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有极少数丧尸不知是不是受到血腥味的刺激,竟而费力挣脱了卡住他们的东西,塌着肩膀,一瘸一拐的往这边缓慢移动。
老七猛然跳起来,和老五两人合力把老八抬上板车。
老八断臂处的鲜血,顺着板车缝隙,一点一滴的往下掉落,很快积满了一小滩血洼。
游酒指挥着蜥蜴王,把能够勉强推动的障碍物全部推倒在运输铁轨上,用于拖慢后面行尸的脚步。
自己沉着脸,越过板车到前方,遇见行尸便直接抽出军刀,一刀割喉,再将颓然倒落的身躯推到铁轨旁。
他速度犹如切瓜斩菜,不留一丝余地。
面上表情冷得吓人,眼睛眨也不眨,如同机械般重复着最简单又最高效率的方式。
蜥蜴王满头大汗的把障碍物搬完,抬头看见游酒已经在前面杀出了一条血路。而老七和老五紧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就像找到了一座最坚不可摧的屏障。
这小子……
蜥蜴王紧了紧自己腰间的军刀,快步跟了上去。
从事发到现在,游酒表现出来的惊人的镇定和快刀斩乱麻的冷酷,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也不可能如他自己所说,只是个打/黑拳的小混混。
他脑海里慢慢浮现出许少由在某次晚餐时分,仿若漫不经心提起的一句话:“我们这十个人中间,如果有谁能够活到最后,那毫无疑问会是游酒。他有撑到第七天的资本——想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