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谧从唇间发出模模糊糊的嗯声,被从唇上传来的灼热和其中蕴含不言自明的强硬意味惊得失了方寸。
他伸出手想推开,触碰到荀策胸膛时,又像被岩浆烫灼到了般惊惶的抽回去,只觉得不论是掌心相触还是唇瓣相交,激起的都是足以熔化他理智的温度。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类似的场景,这样的吻在脑海中、臆想里仿佛上演过无数回,好似梦想成真,叫人心醉神迷,又那么镜花水月。
“荀策,你醒醒……你睁开眼,你知道我是谁?”
他无法意志坚定地推开对方,只从鼻间含混的哼哼着,两只手虚虚搭在对方手臂上,绝望的怨恨起了自己。
明知道那人受药物左右,此时一举一动不过是被献祭了的实验品所为,是野禽一般筑巢繁衍的本能,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接受他的给予。
心情百般滋味,难以厘清。
红发男人对他的抗拒和挣扎一无所觉,皇甫谧的天人交战,他已然如白纸一般干净纯粹的头脑根本感受不到。
荀策轻轻的摁住他腰身,把他摁伏到了地上。
皇甫谧一头长发蓦地松散开来,如同最上等的绸缎,柔顺丝滑的铺展了一地。
男人缓缓压覆下来。
就在气氛即将燃烧至无法控制的境地时,皇甫谧袖口的通讯器传来了哒哒怪响,一次又一次,反复的敲打几个字——“皇甫谧,荀策、和你在一起吗?”
就是这锲而不舍的密码敲打声,把皇甫谧从陷入绝境的局面中拯救了出来。
他猛然清醒,流失的所有力气顷刻间回流到了身上,鼓起勇气,一个侧滚翻,艰难又幸运的从荀策身下滚离了开来。
他一把抓起了那个滴滴答答的联络器,手指颤抖着,飞快的敲出回复:“在,施言?”
对方顿了顿,回复他:“游酒。”
皇甫谧从未像此刻一样感激过游酒,感激这个人冒冒失失采取联络的举动,感激这个世界上有这个家伙的存在。
他握紧了联络器,就像溺水之人抱紧了最后一根浮木,把游酒当成了系住自己理智的最后一缕丝线。谧总快要哭了,他敲打着:“你快来,救我们。”
他一边急促的组织简短的讯号,力求在短时间内,给游酒敲清楚这一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边要狼狈的躲避循着他的气息靠拢来的荀策,一只手抓着联络器,一只手撑在身后,如临大敌的,在不断逼近的心上人面前节节败退。
荀策似乎觉得很有趣,他把皇甫谧狼狈不堪的抵触视作了闺房间的情趣,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就像孩子遇到了吸引力十足的事情,双眸灼灼发亮。
皇甫谧被他不徐不慌的逼到了角落里,避无可避,荀策轻而易举就逮住了他光/裸的足踝。
危急关头,皇甫谧提着一口气,伸出手,抵住了男人靠过来的额心。他用不易察觉的微颤的口气,逼迫自己对他命令道:“不准这样。你放开。”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容质疑,抵住荀策额头的手掌烫得惊人,给荀策造成了自己的配偶似乎身躯不适的错觉。
男人困惑的停下了进逼的动作。
他俩仍旧隔得很近,气息交闻,热乎乎的呼吸洒在皇甫谧长长的睫毛上,叫他忍不住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游酒后来表示:我要早知道他俩在搞啥,也不是不能等上半小时。
荀策:半小时,你是看不起兄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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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越狱
97、越狱
在时断时续,犹如疯狂切换在线离线两种状态的皇甫谧的讲述中,游酒缩在他那个金属囚笼里,终于把这阵子他无缘获知的外界信息,收集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捏着那个袖扣状通讯器,恍然想起他在意识半昏半醒中,曾经在那些深棕色茧体当中看见过的那个红发小孩。
那面容他曾经怎样都无法回忆起来,就像记忆的画卷被蒙上了浓稠的白雾;如今却随着皇甫谧的讲述,一点点打开了壅塞的闸门,所有遗失的片段刹那间拼接了起来,往昔画面潮涌而至。
他怎么会忘记了,那个红发孩子伸出手指点着他,两个小小的幼童隔着透明玻璃墙互望,那扬唇而笑的,掩藏在记忆迷雾中的,分明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荀策的面容。
在特种兵学院初遇,他是怎样同荀策打第一声招呼的?
——“嗨,感觉在哪里见过你。”
误以为是挚友之间初次见面的惺惺相惜,却不知早在末世来临前,这种超越骨血的羁绊就已尘埃落定。
荀策是新人类研究中心的初号实验品,是被皇甫瑞带在身边精心培育的对象,是被蒙在鼓里、算计了半生的无辜受害者。
——更是他游酒此生绝无仅有的,最最珍贵的好兄弟。
他誓要救他离开这个火坑。
游酒右手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颈侧那块皮肉,隔着薄薄的皮肤,描摹着记忆芯片注射进入的轨迹。
那块芯片非常纤薄,用料讲究,早就和他的血肉长到了一起,要想不受任何影响的剥离,需要动用特殊设备和手段。
但他已经等不及了。
摊开左手,掌心赫然躺着一块洁白的瓷碗碎片,正是从那个被他故意打坏的瓷碗豁口上藏起来的。
游酒用指尖掂量了一下,挑选了较为锐利的那一面。深吸一口气,右手双指小心拈起颈部肌肤,左手持着碎瓷片,慢慢扎入进去。
那碎片不够锋利,不足以干脆利落的切开皮肤表面,游酒只能耐着性子,一寸寸转动、深入,犹如钝刀子切肉般,慢得令人发指的,笨拙又费力的划开记忆中芯片埋藏的位置。他必须万分留心,不能划破颈部动脉,这抠挖的过程就越发变得漫长难熬。
男人紧紧咬着牙关,额头慢慢浮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眼角渐渐被汗水濡湿。
逐渐漫开的鲜血,顺着竖起的手腕,溪流般流淌下来,落在地面,积成了一小汩血泊。太阳穴突突直跳,颈部牵扯到的神经因剧烈疼痛,而开始发颤。
然而游酒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他将牙关咬得很紧,表情依旧十分平静,仿佛这种非人的折磨并不是落在他身上。
这场漫长又磨折的酷刑持续了约摸二十分钟,游酒眯了眯汗水迷蒙的眼睛,终于在划开极深的血琳琳的伤口中,找到了那枚仍然闪烁着讯号光芒的记忆芯片。
他缓缓松了口气,扔掉已被鲜血染得透红的瓷片,将那薄薄的晶体从皮肉里拉扯了出来。
游酒对着那有着错综复杂电路、制作精密高端的小小芯片端详了片刻,放到脚边,提起沉重的脚铐狠狠把它砸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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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负责随时监控穹顶房间状况的科研人员,突然发现施言提供的监控电脑上失去了游酒的生命数据。他起初还以为是显示屏出了问题,噼里啪啦调整了一阵,发现屏幕上仍然出现的是“讯号丢失”“无生命体征”的故障信号,不免有些诧异。
再将几个摄像头机位调出来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当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正对着摄像头的关押着游酒的笼子里,原本或坐或靠在行军床上的男人,此时头面朝下,四肢摊开,人事不知的昏厥在一滩越积越深的血泊中。他的呼吸从这个角度看,几乎探查不到,看不清胸膛有无起伏。
“不好了,关押在备用场里的犯人出状况了!”这人一边嚷,一边用力拍下直通警卫队的线路,对那头吼道,“派几个人跟我一起,去备用场看看瑞贝卡博士的儿子,马上!”
他自己提着一个急救用的医疗箱,匆忙的离开监控室,飞快朝穹顶房间奔去。
还没接近,就嗅到了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那血腥味引动半空中悬挂着的一层又一层的囚笼里,活物们比往常更加兴奋的蠕动、撞击。
负责监控的科研人员啪地打开了雪白的探照灯,心惊肉跳的看见游酒趴在从他自己身上流出来的鲜血里,那血液的颜色已然变得深褐色,显见已经从人体内流失了许久。隔着带有高压电的铁栏杆,只能看见游酒的头颈、肩膊和腰间都是血。
出大事了,这个男人就算再如何关押软禁,毕竟是瑞贝卡博士的亲生骨肉;他要是在他值守的日子里有了个万一,于情于理对博士都交代不过去啊!
那科研人员慌了手脚,现在只想着赶快把人抢救回来,不假思索的,冲身后的黑衣保安嚷道:“赶紧把笼门打开,你们两个跟着我一起进去!”
金属铁门缓缓向一侧打开,提着医药箱的人和两名全副武装的保卫同时挤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刚刚放下医药箱,伸手去探游酒的呼吸时,刚刚还犹如一具死尸瘫倒在地面的游酒骤然起身,反手扣住白大褂,把他身体翻转了过来;抬起脚,狠狠踹向离他最近的一名保卫,后者压根没反应及时,就被游酒一脚踹到了带着高压电流的笼门上,全身抽搐着滑倒下来。
另一名保卫多了一点反应时间,立刻掏手去腰间抓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