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男人努力蜷缩自己身体,像只被主人痛打了一顿的大型犬一般,畏畏缩缩的耷拉下耳朵,低垂的眼眸里鲜红的颜色在渐渐减淡,换上犹如涂了一层金色锡箔纸般的空洞茫然的眼神。
他乖得好像全然没有了自主意识,不论是救人还是伤人,全都没了概念。
黑衣人听见皇甫谧这么说,全都抬头探询的看着皇甫瑞。
他们眼底的意思也很明显,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那个扩音器能制住这个模样的荀策还不知多久;万一他失控暴走起来,只怕这里几个人加起来都不是这怪物的对手。
皇甫谧这么大个人了,皇甫瑞怎么也不可能狠心把他砸晕了带走,再说那几个黑衣人都是来严防荀策失控的,也不能用来武力挟持自己儿子。
他长长叹了口气,生平第一次后悔了自己平时对皇甫谧过于放纵。
他松开皇甫谧的手,缓和了语气,“小谧,你很重兄弟感情,为父知道,也很欣慰。但你要知道,眼前这个人——”
他指了指一脸茫然的红发男人,顿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最佳措辞。最后在皇甫谧刀子般的目光盯视下,他笑了起来,缓缓道出,“只不过是新人类研究计划当中的一个实验品罢了……他这个人,每个细胞每根汗毛,都是人为设计的产物啊。”
宛如一盆冰水从头灌到脚,皇甫谧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他父亲的每个字,又根本无法理解他的真正意思。
他张了张口,声音飘忽,脑子里嗡鸣作响,有什么在他后脑勺剧烈敲动,疼得他双眼发黑。
“你说……什么……”
皇甫瑞又叹了口气。
他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朝乖乖不动的荀策走去,一手按住他手臂,另一手拿着匕首尖锐刀尖,在男人右手臂动脉处划出一道长长创口。
泛着蓝光的血立时飚了出来。
皇甫谧心神剧震,脱口而出:“你做什么!你不要对他……”
他试图抢身上去,却被他父亲示意旁人紧紧按住了。
皇甫瑞的表情很耐心,就像每一次他给皇甫谧讲授人生道理一样,刀尖比划着荀策手臂喷涌的血水,谆谆善诱的给儿子上着课:
“他只是一个经过基因编辑的试管婴儿,无父无母,他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全部是机器给他编造的虚幻数据;他11岁被我收养,从小接受各种最前沿的医疗改造。你所看见的他每一次生病,都是手术、药物与人体排异反应之间产生的剧烈斗争;他身体里有特殊的靶向追踪素,他进入特种兵学院,每次战斗受损都由我手下的专门医生看护、治疗,再根据每次积累的情况和身体平衡,不断修正调整他的各项数据。不信你看——”
动脉血飚出的速度开始慢慢放缓,诡异的呈现出一种流动凝滞的现象。
皇甫瑞非常小心的不让鲜血流在自己身上,用纸巾一点点擦拭干净那把割破荀策手臂的匕首,怜惜的道:“这不是愈合了吗?正常人类,谁能有这种断尾重生一般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呢?”
皇甫谧眼睛死死盯着荀策手臂上那道缓缓愈合的创口,脑子里无数混乱的记忆片段在回旋、纠缠,从一重复一重的迷雾里挣扎着翻滚出无法忽视的事实。
难怪……
难怪荀策从高空中摔下来,受伤那么严重都没能死掉;
难怪施言会面露古怪的特意询问他荀策的来历;
难怪施言会说“荀策的自我修复能力太强……强得可怕。”——
原来他……
他…………
皇甫瑞道:“没错,荀策他是新人类研究计划中的初号实验品,也是迄今为止,NHP中心最为成功的实验品。”
他用一种探讨国宝级别物品的语气,遗憾的道:“他对我们来说无可比拟的珍贵,是人类末世发展出新种族的最大希望——因为只有他,才最像真正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荀策:什么,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算计吗,亲情友情爱情都是数据堆积而已吗
导演这剧我演不下去了呜呜呜放我回家QAQ
施言:我以为我已经够丧心病狂了,没想到山外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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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荀策不受迷雾里的幻象影响,寄生胎抓住他也放开(默认自己人),受伤严重但不会死,被丧尸咬了也不会尸化哒~~~!他就是个开挂的存在!
游酒:我依稀感到我的主角地位受到了威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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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瑞贝卡
85、瑞贝卡
皇甫瑞在陈述荀策真正的身份来历时,眼睛发亮,神采飞扬。
这么多年苦心隐藏的秘密,终于能够在儿子面前毫不保留的揭露出来,他自觉骄傲非凡。
即便皇甫谧对荀策有极深的兄弟情谊,他猜想,到底他与他才是血脉相连、父子连心,谧儿这般聪明的孩子,定然也会理解和赞成他为人类再度重返地面所作出的这一系列安排努力,不是吗。
荀策只是个养子,和他一样有相同遭遇的还有十几个孩子,散布在那十一座地下城的高官宅邸里,将来这些人迟早都是谧儿的财产。
他等了一会,皇甫谧仿佛整个人恍惚了过去,一向灵动清亮的眸子怔怔的瞪着蜷缩在绳索捆绑下的荀策,好像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孩子一时恐怕接受不了,也不怪他,毕竟朝夕相处十几年,他慢慢会想明白的。
皇甫瑞拍了拍手,喝道:“好了,趁辐射尘还没完全入侵脑部,把他带走。”
黑衣人领命,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荀策半拖半拽起来。
红发男人一直被那扩音器一样的音频控制器对着,神色痛苦,挣扎微弱。
他的意志受到辐射尘和实验设备的双重控制影响,混乱不堪,本能的想把自己挣脱出来,奈何被按得死紧。
他被半拖拽着从皇甫谧身边经过时,不断扭动的手指触及了他垂放在身侧的手背,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触,谁都没察觉到他碰到了皇甫谧。
皇甫谧却像陡然被激活了什么开关的机器人,猛然从大片空白里回过神,抬手猛然抓住了荀策手臂。
他抓住他的地方,堪堪就是皇甫瑞划伤的动脉血管处,皇甫谧心头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松了一寸,又霍然收紧,不肯再放。
“小谧。”皇甫瑞拢紧眉峰,不悦的道。
皇甫谧嘴唇还有些哆嗦,但已经从方才失魂落魄的状态回复了许多,苍白的面色也多少有了点血色。
他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紧紧抓住荀策的手臂。
不顾后者在他手心里微弱而无力的挣扎,敛了眉目,道:“我是因为他才来到这里,不管他是人,是实验品,我至少有获知真相的权利。让我跟着一起去,我不会妨碍你的,爸。”
那句许多年都没亲昵唤出的“爸”,成功打动了皇甫财团的董事长。
皇甫瑞若有所思的盯着儿子看了一会,从他眼底看出了坚定和不容商榷的决心,眉峰挑了挑,笑了。
“好吧,”他大方道,“你们兄弟情深,为父了解。为父也极为珍爱疼惜这位义子,定然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你要跟,就跟着看吧,多知道一些新人类计划也好。”
皇甫谧垂下眸,按捺着剧烈跳动的心跳,听他父亲踌躇满志的接着道:“——反正将来这一切末世资源,终将握在你我父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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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酒浑身腥臭、双眼被流出的汗和血水蒙蔽,他被黑衣人的枪弹射中后,便陷入了重度昏迷。
再醒来时,已然脱离了那个有无数莹白小鱼游曳的水池和坑道,被关在了一个用精钢和铁栏杆包围而成的巨大的鸟笼式小型囚牢里。
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换过了一遍,伤口也被清理过,包裹了绷带。
雪白的纱布从后背一直缠绕到前胸,稍稍动一动,心脏和肋骨处便像被锤击重砸过一般剧烈疼痛。
他被放置在一张仅仅可以容纳他一人的狭窄行军床上,一个翻身,就从那并不舒服的低矮行军床上滚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置身在半空中,离地足有七八米远,活像一只被挂在枝头笼子里的金丝雀儿,手脚均被拷在手掌粗的精钢柱子上。
头顶是根本望不见穹顶的极高极深的空间,暗得像乌云罩顶,空气里漂浮着仿佛熬煮中药的难闻气味。
游酒花了十分钟时间,才从这光线晦暗、仿佛巨大地下洞穴的地方慢慢调整眼睛,逐渐适应了四周环境。他看清除了自己以外,半空中还用钢链子提着大约六个和他相似的金属囚笼,由于距离非常远,里面关着什么看得并不真切,只知道有活物的影子在蠕动。
“喂!”他喉咙嘶哑,吼了一声。
传出去的声音无人接收,在空旷安静的宽敞石壁间传来荡去,引起一阵低低哑哑的含糊呜咽回音。
“有人吗!!”
他摸索自己身上,所有的武器和装备都被敌人没收了去,只有一枚非常小的、藏在他牙根下用特殊材料包裹的半根别针大小的刀片没有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