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别意愣了一下:“我爹……他应该已经不行了。”
闭关了几百年不曾露面,他怀疑书江流修仙失败了。
唐师沉吟道:“那就只有你了。”
书别意说:“我说过了,这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唐师:“你加上芙蓉师。”
书别意:“芙蓉师要是会和我费这劲,直接跟我合作杀上无忧殿不是更利落?”
“对哦。”唐师想了想,拍了拍书别意的肩膀:“别难过,你看我一受伤,芙蓉师马上就赶来了碧城,说明他对你其实是很上心的。”
书别意一阵烦躁:“有什么事,你直接以传信术联络我就行,特意跑到这边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你这一来,碧城必会大乱。”
唐师“哦”了一声:“正邪两方不是经常大乱吗。”
书别意发现一个大问题,他和唐师为了保证自身,以期调查灵魂互换的原由,各自以对方的身份回到对方的势力,但扮演书别意对唐师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唐师领导邪道的做法概念和书别意是完全不同的,想要唐师做一个好人……他这不是有在积极地帮助祁青吗,对于一个邪道来说,已经不好再挑剔了。但要唐师勤勤恳恳做个好城主,这是不存在的事,书别意一点担心机密被敌方了解的困扰都没有。
书别意抱起名为冰轮的年轻人,和唐师进了房间。他正要把冰轮放到床上,唐师“哎哎哎”地阻止:“扔一边去,那是我的床。”
“?”发现唐师有洁癖,书别意把冰轮放到椅子上,并随口说:“想不到楼主有洁癖,然而这床已经被我躺了好几回了。”
唐师无所谓道:“你爱怎么躺怎么躺。”
书别意:“……”
唐师见书别意皱着眉头,对他说:“你要罩我啊,城主大人。”
书别意冷道:“叫楼主大人。”
唐师喊道:“楼主大人。”
书别意发现自己在房里快转成陀螺了,停住脚步,沉重地坐了下来。唐师自如地往床上一躺,侧身用一手撑着脑袋,床前轻纱垂坠,唐师就这么隔着纱看着朦朦胧胧的书别意。
书别意说:“要尽快把你送回碧城。”
这应该不算难事,危楼以唐师为尊,唐师向来爱干嘛干嘛,反复无常也没人敢多嘴。他说:“明天你就回城。”
唐师:“后天。”
书别意问:“为什么?”
唐师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看我,没有什么想法吗?”
书别意满头雾水:“你在干什么?”
唐师:“……”
以为自己摆了个妖姣姿态的唐师心想:真的很难相信书别意爱着自己。
书别意又哪能想到唐师心血来潮搞这么一出,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他们灵魂互换,唐师现在是书别意的身体,在书别意眼里就是自己看自己,能有什么想法才是奇怪。
唐师感到无趣,坐了起来,认真地说道:“我要调查一件事情,完了再告诉你。”
是夜,锈剑台。银月高悬,万物孤寂。
一个漆黑的身影出现在锈剑台,圆形剑台边缘紧贴着山体的一个小屋就是暗主的居所,黑色身影闪身进了小屋。
房内陈设简单,跟苦行修者的房间差不多,只有一床一桌一椅。黑衣人在房内翻找,在枕头下找到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个莲花形状的花钿。
唐师拿出从书别意密室带出来的花钿,对比了下,一模一样。两个花钿内中蕴含相似的灵力流动,非是用来攻击或者保护的,以唐师的经验,认为这花钿应当是一种身份标志。
疑惑片刻,唐师将花钿放回原位,离开。
没过多久,暗主从外面步入房中,拎着一壶酒回来,坐到桌前,一边独酌,一边遥望天上银月。月光清冷,暗主面色沉冷,苦酒入喉,说不出的孤寂落寞。
喝了酒,人比刚才更清醒了,暗主心烦意乱,把酒壶扔了出去,随着一声响,酒壶成了分散的碎块。他起身,拿出枕头下的盒子,取出花钿,指腹轻抚,心情渐渐安宁下来。在这时,忽然发现不对劲。
有人碰过他的宝贝。
有别人的气息,有人刚才摸过它!
暗主的表情变得狰狞,真气霎时爆发,剑形真气乱流向四周冲击,桌椅瞬间碎裂,房屋倒塌,断剑大半被冲得飞了出去,剩余断剑倾斜,余波冲出锈剑台。
驻守锈剑台众魔修齐齐色变!
第二天,天居然放晴了。
高阶的修者能够改变天气,但同区域若是有另一位更强大的修者,这一权力就只能是强大修者的,其他修者只要有点智商都不会擅自改变天气。夜主很讨厌雨天,和他喜爱的属性实在是太对立了,但无忧殿的主人不改变天气,他只能憋着。
今日晴空万里,没几片云,日光耀目,正如同夜主此刻的心情,高兴得很啊。
在夜主的催促下,魔修们吭哧吭哧把两个大锅扛上无忧殿,架上火堆。见楼主出现,夜主立即迎上去,说道:“楼主,属下已经备好油锅和汤锅,只待楼主一声令下。”
火堆烧得旺盛,油被烧得滋滋响,汤锅咕噜咕噜冒白气。
书别意莫名其妙:“谁要你备这些了?”
以为楼主是忘记了,夜主提醒道:“楼主以前说的,若有朝一日抓住了书别意,就煮了吃,凭书别意的皮厚,怕是要用真火熬煮七天七夜才能下嘴,楼主还犹豫了半天是油炸还是水煮。”
书别意看向唐师。
唐师说:“肉不腌就下锅,吃着没味道。”
夜主道有道理,还是龙首懂生活,大手一挥,呼来一个小弟,吩咐去整一人份的腌肉调料来。书别意立马制止,冷声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伤害书别意。”
想起来似乎忘了什么,书别意赶紧又补了一句:“还有冰轮。”
夜主震惊:“为什么?”
书别意惊诧地瞪向夜主,后者低下头:“楼主恕罪。”
书别意:“在我失去耐心之前,连同这些东西全部消失。”
数息后。
房前空地变得干干净净。
书别意不禁有些动容:“当魔尊竟是……”
唐师:“什么?”
书别意说:“夜主真的一下子就走了。”
唐师:“不然呢?”
书别意不吱声,心里知道邪道不讲道理是一回事,亲身体验又是另一回事,这种老子的话就是王法的感觉,还、还挺好的。
难怪唐师完全没有兢兢业业的概念,想到碧城,书别意又忧心起来。
唐师说:“反正你准备退位了,不如我回去就宣布退位。”
接着,他正色说:“作为跑腿费用,待回归自己的身体后,你须得拼尽全力和我打一场。”
“不。”书别意断然拒绝:“我是退位,不是跑路,当祁青能够接任城主之位,且碧城平静,才是我宣布退位的时候。”
唐师:“那你永远退不了位了,这也不错,能一直和我打下去。”
“不会的,祁青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内心还不够强大。”说着,书别意认真地看着唐师,眼里有着什么,说:“我有退了位之后,必须去做的事,我不会让退不了位这种事发生。”
唐师:“……”
书别意又说:“楼主是无法理解的。”
第17章
唐师说:“不,我知道。”
书别意:“楼主知道什么?”
我晓得你退位打的什么主意。唐师迟疑片刻,摊手嘀咕了句:“你老了,打不动了。”
他有片刻想问书别意闲的没事干嘛要喜欢自己,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可以解决绝大部分内心的纠结,可书别意到底有多想不开,非要这样子。
“楼主竟然这样认为吗?”书别意语带危险。如果说这种话的是别人,他可能不会在意,但面前之人是唐师,他就要好好和对方计较计较。他说:“让楼主有这样的想法,是我的错。”
“不,我乱说的。”唐师立即改口道:“你还健壮得很,你要是老了,谁还能满足得了我,正道岂不是变得十分无趣。”
想到未来,他枯了。
书别意一时说不出话,脸上发热,口干舌燥,浑身发热。这个随心所欲的魔尊过于有话直说,而且完全不加以修饰,让人又喜又悲。
唐师古怪地看了眼自己**,书别意忽然猛烈咳嗽,唐师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他。
……
暗主走出锈剑台,来到直入山巅的天梯前,看到夜主正在拿手下撒气,嘀嘀咕咕楼主一会要吃书别意,一会又不让伤害书别意,领导这么反复无常,下属很难做。
见暗主走过来,夜主摆摆手,挥退手下,瞧着这难得接近自己的同事,后者一如既往阴沉脸,说的话却很有意思。
对方说:“做人下属,就要看人脸色行事,除非自己坐到万人之上的位置。”
“我是楼主的下属,职责就是以楼主的心意行事。”夜主盯着暗主,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说:“万人之上的位置,唯有楼主能坐。”
艳阳如火,却穿不透暗主身周阴暗的气势,这个人好像和那些积极火热的东西隔绝,自顾自地处在一个冰冷的世界。他说:“四天前,你带着一帮人马在天梯拦截楼主,为何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