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站老板正好出来,天然带笑的脸这会儿也看不出笑意了:“没了,碘伏、酒精,什么都没了,瓶子都不见了,就剩点棉签跟纱布。”
王政清说:“正好也用不上了,您不用费心了。”
此刻,除了他们几个和被沈危一板子击昏的丧尸男,加油站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沈危说:“老板,你们家在哪个方向?”
老板不解地说:“东边,吉满,你听说过吗?”
沈危说:“我们也往吉满去,跟我们一起走吧。”
吉满往南大约二百公里、乌拉江南岸的山里,有个小型空军基地,沈危上军校时曾经在那里呆过几个月,所以他现在的目标也是吉满,他希望自己到那里之前通讯能恢复,那样的话,自己和上级联系上以后,就能以最快速度回到中州。
老板不舍地看着残破不堪的加油站:“我们全家都指望着这个加油站过日子呢。。”
沈危说:“你家里人肯定更希望你平平安安。”
老板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可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小胡子几个不会放过他,老板在这里经营多年,肯定会有点积蓄,也应该会存下一点在当下能用得上的东西,那几个人不会因为老板收留过他们、给过他们几碗水和食物就放弃自己的贪婪。
老板收回目光:“我走,我要是变成那个人那样,我爹娘和老婆孩子就没法活了。”
沈危说:“收拾东西吧,最多十五分钟,我们必须上路。”
远处突然有一点火光传来,还有人歇斯底里的大叫:“烧死你,烧死你,我特么烧死你……”
“烧死他,快点烧死他……”
沈危抬头。
项蓁和高佑翔往传来声音的地方跑:“我们去看看。”
沈危说:“小心点。”
“是。”项蓁和高佑翔说着已经跑远了。
沈危和王政清来到那个被砸倒的男人跟前。
沈危是从后面扔过来的木板,所以男人是往前扑倒的,沈危和王政清把他给翻过来,人还有呼吸。
王政清看沈危:怎么办?
这个男人并没有杀死谁,他们没有权利把他处决。
沈危说:“找东西捆起来。”
两个人找了一圈,找不到一根绳子,现在普遍用的都是尼龙绳,而这类绳子这几天很多都莫名风化成碎末了,沈危他们包里倒是还有两根没有风化的登山绳,但这种特殊时期,他们不会把绳子用在这个人身上。
最后,两个人折了一捆红柳,又找到一条破床单,拧巴拧巴把那个男人的手脚都捆了,嘴巴塞了,扔到加油站已经坍塌的厕所后面。
小胡子一群已经跑没影了,沈危此时也无心去想他们,他就算有心,小胡子他们不当着他的面杀人放火,他也不能把他们宰了。
项蓁和高佑翔回来了,两个人兴奋又惶恐:“队长,刀爷,是、是小说里说的那种异能,一个变成丧尸的男人追另一个要吃,那个男人看跑不掉了,转身和他打,手上突然就出现了火焰,那个丧尸现在一身火往那边山里跑了。”
沈危和王政清惊愕地互相看了一眼:“异能?”
项蓁和高佑翔连连点头:“异能,火系异能。”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末世来了?沈危看了看越来越黑沉的天,心里想。
“我们走。”沈危把旅行背包紧了紧,凝目看向东方。
如果是末世来了,他们更要尽快赶回中州,谁也不知道谁会在这场亘古未见的大灾难中会变成什么样,他们都担心自己的家人和战友。
王永年——也就是加油站老板——正好出来,他很靠谱,就背着一个五十升左右的包,没有一般人逃难时大包小包的累赘。
沈危带头,五个人即刻上路。
第3章 惊变(一)
卫不争坐上了长途公共汽车,但并不是去往省会乌达的,而是吉满和乌达之间的一个小县城——余浪。
他到了吉满长途汽车站才知道,在他失去知觉的几天里,不但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扬沙,还发生过一场地震。
地震的级别不高,具体多少,因为通讯断绝,电话、网络和广播电视都没有信号,到现在也没有官方的权威发布,老百姓肯定说不清,但地震造成的破坏清晰地存在,吉满城的人都感觉到了山摇地动,乌其拉山脉多处发生山体滑坡,吉满通往乌达的必经之路上的一座跨江公路大桥扭曲下沉。
那座公路桥在五年前的地震中受损严重,地震后近一年才恢复使用,这次地震,那座桥又被波及,汽车站的工作人员说,大桥恢复通车至少需两个月,所以,吉满直达省城的班车全部被取消,往省城方向的车都只到乌拉江边的余浪县临江镇。
听到这个消息,卫不争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没有丝毫犹豫,就上了前往余浪县的车。
五年前那次全球大灾难中,中州一带发生的是水火两重天,先是长达三周的大暴雨,暴雨形成洪水,无数房屋在洪水中倒塌。
暴雨停歇后,是长达三个月的高温干旱,卫不争艰难辗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上旬,爷爷正顶着47°的高温排队领水,在那之前,爷爷说他所知道的中州的最高温度是39°。
卫不争家所在的玉朵村,在那次灾难中有七十多人死亡,占全村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一半死于洪水,一半死于因高温诱发的各种疾病,而后者死的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如果乌扎省现在出现的这种诡异天气是又一次全球大灾难的开始,那他必须尽快赶回爷爷奶奶身边。
在死亡面前,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不再重要,如果死亡不可避免,卫不争希望自己能和这个世界上唯二爱他的人死在一起,这样,也许下个轮回他就不会像今生这样孤单。
“咣……嗵。”
“啊……,啊……,撞车啦撞车啦,前边撞车啦——”
一声巨响和接踵而至的大叫把卫不争从思绪里拉出,他们坐的车已经停了,车上的乘客全都拉开车窗往外看。
卫不争身边的小伙子也在催他:“快看看快看看,出什么事了?”
卫不争拉开车窗探出上身,发现是前面两辆车追尾,后面那辆宝马可能车速太快,把前面的车撞得失去了控制,冲向路边,正好撞在一根电线杆上。
然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宝马车几乎是并排地和被追尾的红色小轿车挤在一起,红色小轿车被夹在宝马和电线杆之间。
司机和大多数乘客都下去看情况,卫不争正打算也跟着下去,就听有人喊:“哎呀,线杆断了,快跑,砸下来了砸下来了……”
这人话音未落,就听见叮咚哐当一阵响,那根被撞的线杆从下面三分之一处断开,上面的部分横着砸向公路方向。
对面一辆黑色轿车的司机狂摁喇叭倒车,后面的车来不及后退,被前面的车屁股撞在前脸上,黑色轿车险险避过砸下的线杆。
而折断的线杆在撞到路面时,碎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成人拳头大小的水泥疙瘩,里面的钢筋也断成一截一截的,散碎的水泥块洒落一片。
谩骂声纷纷响起:“他妈的,供电局那么有钱,几根线杆还要做成豆腐渣工程。”
“谁手机电量足,拍下来拍下来,等有电了给他发到网上去,让上头查死供电局那帮贪官污吏。”
……
不宽的省级公路,两边都有车祸发生,卫不争他们的车肯定是走不了了。
他跟着人流下了车。
罪魁祸首的宝马车已经被团团围住,对面被迫反向追尾的两个司机和被堵在后面的司机们都在破口大骂宝马车的司机。
卫不争跳下车就跑向了被追尾的那辆车,这辆红色的mini小轿车,比撞它的宝马损坏严重得多。
他从围观的人群缝隙中看到,车里好像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司机,因为没有系安全带,伤的很厉害,已经昏迷过去了。
卫不争想打120,手碰到机壳才想起来现在什么信号都没有,旁边和他一样想报警的人也都是这种情况。
追尾车的后排座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穿旗袍的漂亮女子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旗袍女子满脸惊慌,下了车就冲围观的人群求救:“麻烦各位帮帮忙,把车拉开,我爱人被埋在气囊里了。”
卫不争把后背上的大旅行包卸下来,放在脚边,对高大壮实的公共汽车司机和自己同坐的年轻人说:“先把这辆宝马推开,把前面那辆车里的人弄出来。”
埋在气囊里就是难受点,死不了人,女司机可是随时有生命危险。
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交警还没来,咱们给拉开,万一到时候责任划分不合适,那就帮忙帮出毛病来了。”
旗袍女子赶忙说:“不会不会,我不会,我会跟警察说,是我们撞了别人,我们全责,你们要是害怕,我可以再说一遍,你们用视频录下来。”
话说到这里,旁边的人也不是铁石心肠,公共汽车司机、同坐的小伙子、卫不争还有其他车上下来的男人们一起动手,把宝马车硬给抬出了一米多远。
有两个男人去帮旗袍女子救她丈夫,卫不争和一群人来救被追尾车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