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利弊,卫不争拉开衣柜,在里面扒拉了一遍,挑出几套他认为最值得带的衣服扔床上,叠好了往旅行袋里装。
刚装进去两件皮衣,他忽然听到窗外有奇怪的“沙沙”声。
他跑过去拉开窗户,发现不是下雨了,而是……扬沙?抑或是……沙尘暴?
卫不争心里十分疑惑。
这不能怪他大惊小怪,因为这种现象不应该属于吉满,或者说乌扎省。
华厦国因为前些年一味追求经济发展,环境破坏非常严重,虽然近三十年举国上下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植树造林进行补救,表象环境大有改观,但要把累积了上百年的恶果完全消化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但乌扎省远离经济发展中心,属于华厦国经济最落后的地区之一,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乌扎省的环境是整个华厦国保持最好的,卫不争大学毕业后没有回中州或内地其他经济发达地区,除了他自身那些非常特殊的原因,也有贪恋这里风景美空气好的因素。
以吉满为圆心,半径五百公里范围内,森林覆盖率超过60%,国境线对面山姆国靠近华厦国的百十万平方公里和南面的乌其拉山脉,更是完全覆盖在森林之中,离吉满最近的大沙漠在向西一千公里以外,卫不争从来没听说过吉满有扬沙天气,并且如此严重,他目测,现在外面的能见度最多一千米。
心底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卫不争决定快点收拾东西走人,可他刚抬脚想回床边,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从他小腹处开始,瞬间蔓延至全身,同时,脑海里翻卷过一片他非常熟悉的画面。
他顾不上关窗,几步退回床上,靠着床头坐好,闭上眼睛,调整呼吸频率,深呼吸,深呼吸,什么都不要想,很快就会过去,很快……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种似热又似冷、似乎饿极又似乎吃得太撑、同时让他浑身无力的诡异感才慢慢消退,脑海中时断时续的风景画面不知什么时候也消散了。
卫不争就像病秧子被绑在汽车后拽着跑了个标准马拉松,浑身酸痛,他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感到费劲。
他看了一眼挂在电视机上方的石英钟,时针和分钟重合在6和7的正中间。
这绝对是胡说八道。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起床时是六点五十,到他正叠着衣服突然起身去看窗外,这中间最多过去半个小时,而且现在看窗外,还是那种扬沙天气的不正常昏暗,而不是真正的黄昏或夜晚的感觉,所以他刚才那一阵犯病似的经历,绝对不可能长达近十二个小时。
他十分吃力地抬起左手,看了下腕表,时针和分针好像在参加奥运会飞人大赛,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卫不争放下手,决定不再纠结时间的问题,反正他现在也不用上班,这间宿舍他也还有七天的使用时间,干脆睡一觉再说。
他因为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征,从小被周围的人诟病,早就练就就一副宠辱不惊的性子。
而刚才那种症状,从八年前他到乌达上大学开始就不时发作,他已经习惯了。
只是他以前发作的频率很低,几个月一次,程度也没这么厉害,那种诡异的感觉一般都是出现半个小时左右便自动消失,消失后他也没有什么不适感,相反,有时候他还会觉得很舒服,蒸完桑拿后再泡进热水里的轻松透爽感。
可自从五年前,在那次地震发生的过程中他发作了一次大的,之后就开始频繁起来,每个月都会有三四次。
发作过程也明显延长,每次都要一两个小时,而每次发作后,身体的舒适感也更加明显。
他从小就有的那些奇怪特质,也随着他发作次数的增加在一点点变得更强,不过还是没什么大用,让外人知道了,只会觉得他怪异或不祥罢了。
因为早就经历过多次,今天这次卫不争也没当成什么大事,不就是比平时发作的更厉害了些,发作后不是舒服而是疲惫不堪吗?无所谓,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过去了。
卫不争怀着这样冷漠而豁达的心情,很快沉入梦乡。
他每次发作时脑子里都会出现的那个风景画面再次出现在他梦里,他像个热气球似的,在那一望无际、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大花园上空飘,一直飘到他再次醒来。
按说做这类的梦,醒来后人应该更加疲累,卫不争却浑身舒爽,有身轻如燕之感,比以前他发病之后的舒适感还要强烈很多很多。
他心情愉快地起身,来到窗前。
昨天发作后他太累了,根本动不了,所以窗户一直开着,而他居然没觉得冷,这里可是西北高原,这个季节,晚上的温度只有五度左右。
房间也没有沙尘,还是原来干干净净的样子,天光已经恢复成了吉满本来的碧空如洗白云飘飘,只是房屋、树木和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还残留着厚厚的尘沙。
卫不争不觉得饿,他出于习惯去洗漱了一番,出来后接着昨天的步骤继续装包。
75升的大容量野外旅行背包很快就把挂衣柜里的衣服清空一多半,10升的随身小包装完钱包、刮胡刀、保温杯和充电器之类空间还有剩。
他胸前小包身后大包,倒退着出了房间,确认没有遗漏重要物品,把棒球帽往头上一扣,转身下楼。
在宿舍楼门口,他碰到了公司办公室主任,直接把钥匙交给了他,同时从他嘴里得知,今天已经是10月7号。
卫不争楞了。
这意味着,他这次的发作时间创了新高,他在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度过了至少五天。
他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他不相信发作后的睡眠时间会超过一天,他平时睡觉超过十个小时都会腰酸背痛,而他现在浑身舒爽,简直不能更好。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突然跟昏迷了似的,一下还好几天,这次是他正好一个人在宿舍,没有出现意外,如果他哪天在外面发作了呢?还有,如果他回到老家后这么发作一次,不得把爷爷奶奶给吓死?
可现在纠结这个没什么用,他也解决不了是不是?
卫不争干脆地把这事抛到脑后,径直走出了公司,来到他平时存款理财的银行。
银行也没有电。
这就是很多单位改变了原来工资奖金直接打入银行.卡这种方便又安全的操作,重新开始发放现金的原因,停电导致很多读卡机不能用,如果不带着现金的话,你可能进三五次商场都买不到东西。
工作人员用手写方式为卫不争办理了存款。
放好存款单,卫不争从银行出来,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长途汽车站。
第2章 末世?
“头儿,我必须得躺一会儿了。”高佑翔艰难地拖动着双腿,气喘吁吁地想追上前面好像轻松自如的人。
“五公里,五公里后还见不到人,我们就休息。”沈危脚步都不曾放慢一点,头也不回地说。
“头儿……”高佑翔还想再争取一下。
“这是命令。”沈危平静地说。
“是。”高佑翔踉跄了两步,拼着命继续走。
同样脚步沉重、两眼无神、摇摇欲坠的项蓁抓住了他的右臂,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前进。
走在最后的王政清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迈动双腿,不让自己被落下。
沈危忽然停下转身。
在高佑翔欣喜若狂地以为终于可以坐下歇一歇的时候,沈危伸手拿下了他背上最后一个包,挂在自己的右肩上,转身继续走。
高佑翔嘶哑着嗓子喊:“队长,我自己背。”
沈危:“闭嘴走。”
高佑翔闭嘴,跟着沈危的脚印走。
这是沙漠中的一条公路,此刻置身此间,就像置身阴曹地府。
没有一丝风,天地间一片昏暗,轻沙浮尘均匀地充满整个世界,能见度不足三十米。
诡异的是,在密度接近沙尘暴中心的扬沙天气里度过了六天,感觉已经风化的路面上,只是落了薄薄的一层浮沙,公路的整体轮廓依然清晰可见,指引着他们好像通往地狱的方向,而路边不时出现的汽车残骸,在佐证着这里曾经和现在都是真实的公路,而不是他们的幻觉。
高佑翔虽然在要求休息,但他心里很清楚,队长的决定才是对的,他们已经这样走了七天,全都筋疲力竭,此刻如果坐下,可能就永远起不来了。
昏昏沉沉,凭着一股不想死的信念机械地迈动双腿,高佑翔和项蓁不知道又走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沈危的声音:“我感觉到了水和草木的气息,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可以看到人,找到车子了。”
“真的吗?”项蓁舔舔嘴唇,兴奋得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真的。”后面的王政清忽然快走了几步,抓住已经东倒西歪的高佑翔,把一个形状怪异的保温杯里的水灌了他两口,然后又不容分说地抓着项蓁,把剩下的一点水全部灌进了他嘴里,“你们感觉一下,路面已经坚实了很多,扬沙密度也小了些,前面的情况应该会越来越好。”
项蓁和高佑翔用脚踩了踩地面,果然,虽然还不是正常柏油路的平整坚硬,却也不再像走在粉化的水泥沫子上,能见度也增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