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红不忍地回过头,站在血泊里。
季渝进来时,回头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外面的人停住了脚步,季渝看到屋内惨状,沉声说道:“别看。”
沈温红一愣,轻声说道:“不用,我没你想象脆弱。”
季渝蹲下身,查看妇女的脉息,“也是,你们妖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行了,已经没有脉搏了。”
沈温红看着周围,他走过去,替孩子合上眼睛,“来世安康……”他又晃过神,对自己不知觉的举动感到惊讶,他举起手,看手心沾上的血迹。
“他不为饱腹,只为了杀人。”
沈温红:“什么?”
“这凶手,应该说是妖兽,他不吞人肉,却将身体撕裂成这样。他有其他意图,是什么?凡人魂魄?修为?或者更深的……”
沈温红摇头,“我觉得不一定,以它能力,若要夺取凡人魂魄,它大可换一家人,这村里,五口之家比比皆是,如果是时间问题,或者是碍于我们,他可以选择更靠近村口的人家,而非对上这家人。”
“有什么原因,是它必须选择这家人,或者这家人与它有什么纠葛。”
季渝突然想到什么,他问:“你下午在山里,打听到什么?”
沈温红出山时,一只兔子精顶着含羞草跟在后面跑了出来。两妖来时赶得急,等到沈温红跟前时,含羞草上气接不住下气,她半句话带着气,“大人……且……且等等。”
含羞草的根须盘在兔子的头上,赶得急身上还带着泥土跟草屑。兔子精大红眼看着沈温红,它修行尚浅,说不了话,红溜溜的眼睛充满了好奇。
显然,是含羞草请求它的帮助才出来的。
沈温红温柔地笑了笑,“别着急,慢慢说。”
过了好一会,含羞草缓了过来,她说道:“大人,您走后,奴家想起了一些事。”
“关于您说的狼妖。”
含羞草像个小姑娘,她与沈温红讲话时,总会将枝干后仰,这样会看得清楚人,“狼妖未成妖前,曾在山里捡到过一个遭人遗弃的人类小孩,那孩子大概一岁年纪。狼妖虽然还是兽,但是已接触妖的门槛,倒也脑子灵光,不受本身贪欲影响。她将那孩子带回狼窝,自己养了。”
沈温红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他略吃惊,“那狼妖还是兽的时候就养了那个孩子?”
含羞草摇摆着叶子,是在点头,“大人,山神庇护下的子民,大多心善。那狼妖虽然是妖兽,但也是一位母亲,她或许心疼那孩子,也或许渴望有个孩子。”
“那后来呢?”
“那孩子在狼妖身侧教养了两三年,有次,山和村一猎户进山打猎,遇到了跟着狼群一起捕猎的孩子,孩子承狼族习性,吃生肉捕猎,跟着狼族到处跑。那猎户见着狼身侧有孩子,便趁着不注意,将他从狼的身边带走,带去山和村了。”
含羞草说到一半,仿佛想起什么事情,她声音本细,带上恻隐之心时,柔柔弱弱却不失感慨,“那狼妖知自己孩子被带回去了,说愿意放手是假,她有夜跑人家村子里去了,见孩子在人身后也护得严实。她要不回自己的孩子,还被村民用箭矢威胁,伤痕累累跑出了村子。”
含羞草补充道:“也是因那次,她九死一生,终于成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涨了个收藏!开心=v=~
这章结束了之后,山和村就再也没啥惊悚的画面了,然后就讲故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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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债累累
季渝将桌上的烛台扶了起来,灯火摇曳下,沈温红站在血泊里,将下午所听闻的事情,讲述一遍。季渝见满地狼藉,心思深处,说道:“下午我听时,村民说的是狼孩,我未当真,以为是口音缘故将男孩念做狼孩。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那孩子,应就是张猎户的孩子,也是那个坠井的孩子。”
沈温红侧目,妖瞳涌着未名的情绪,“是的,那日我也曾听闻说,井底有狼。我回来后,见今日十五,怕狼妖因满月妖力加持,前来骚扰村子。可还是晚了一步,这妖是来寻仇的。”
屋外熙熙攘攘,人越来越多了。
季渝站起身,对着沈温红说道:“事到如今,就只能将事情问清楚,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事实。”
沈温红跟在他身后,说道:“我无意与村民交谈,我想去那院子看看。”
屋外村长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周围人举着灯火,也将一切照得清楚。季渝一出来,村长颤抖着身子,领着村里人,齐齐跪在了季渝的面前。
村长年迈的腰曲着,他以头盖地,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凄厉,“真人,求求真人,救救山和村。”
周围声音起起伏伏,将村长的话重复了几遍。
季渝见着此景,面无表情地说道:“已过两夜,第一夜死一孩童,第二夜三口之家遭妖兽灭口。村长,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你把一些事掩得七七八八。凡间不是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山和村做过什么,天与神,也看得清楚。”
村长磕了好几个头,被季渝制止,他被周围人扶了起来,握着权杖的手满是沟壑,他已是年迈之身,早就想把几年前的事情随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死去,彻底带进土里。
“所有事情的起因,源于几年前,张猎户带回来的一个狼孩。”
他浑浊的眼里似乎有泪,在夜晚的灯光里愈发得不清楚,“领回来那孩子,被狼群养了几年,早已狼性,村子里本意是想他好,尝试着让他改变,吃熟肉,与同龄人交流。可一年下来,他本性还是未改,会咬人,不让人接近。将他留在村子里,需要让人看管,要强迫他吃熟食,改变习性。”
“于是,将他留在村子里已不太好了,村子里孩子妇女走动多,那孩子,说夸张点,跟疯狗没什么区别。后来,将孩子带回来的张猎户,将孩子带去村尾,那地方人少,没几户人家。”
“说来也奇了,那孩子去了村尾,一年左右,也收了性子,不用绳索捆着,也不伤人了。”
村长抑制不住哽咽声,他颤着说道:“可,可是事情的发展……小儿玩闹,互相推搡,将那狼孩推井里摔死了……村里那时候来了个道长,说狼孩不详,我问他要怎么办,他说要施法。我们也就…就地设了台子,道长给念了咒,事情也渐渐平息下来了。”
季渝合眼,过了会张开,他沉声道:“所以,那孩子就一直留在井下?”
“是啊……可不过半月,那地方就突然邪乎了起来,连带着,那院子的人家,事情发生那天的小孩,突然有一天都魔障了,药水也喝不下去,过了几天,就都去了。”
村长推开他人的手,跪在地上,“真人,救救山和村吧,老头子这命不值钱,愿一命抵那孩子的命,求真人,救救山和村……”村长哽咽着说,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伏在地上,唯肩膀不住地颤。
季渝想着,这事情是怎么发展到如今这样的一个地步,原本祥和的村子,却因几年前未处理好的事情,被夺去了不止十人的姓名。说世人不在乎因果,可这事情发展,不就是因果轮回,各食其果吗?这么一说,凡间也不是清净地,错综复杂的关系下,各有各的命数发展,稍不注意,便是满身尘债。
可怜在这些事情中去世的人。季渝又想起了昨日早晨,看到盖着白布的光头,原以平静的心又波澜了,想到玉衡峰的红红,想到沈温红那三分相似的脸孔,妖声妖气地说着他是谁。
尘世走一遭,谁也脱不了身。
季渝缓缓开口:“你可知,因狼孩陈尸井底,不得入土为安,可能早已成了厉鬼。那井也受了诅咒,才有后来那突发的病疫。因听信他人,扰了这方水土。”
“不过也罢。”
季渝深邃的目光里透着不知名的光,他忽地笑了两声,朗声说道:“你们凡人之间的事儿,我管不了,但狼妖厉鬼为祸,斩妖除魔倒是成了我本意。”
他抬眼望去远处幽幽大山,轻笑道:“这山神,确实也庇护着你们。”
沈温红步入院子,烟白色的妖气缠上了那枯井,擦开了被掩盖住的紫色符咒。沈温红认识那符,却不是道家一脉的符咒,那咒通身紫色幽黑,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咒上画着诡异的人面,通体白骨,刀剑插在心口。
这哪里是道家的咒,分明是一厉鬼催生符。
沈温红从纳戒中拿出此先的梧桐枝,从他泛着蓝光的霜寒剑意上分了一丝出来,弹在那人面符上,霎时,蓝色的幽火燃起,将那符以及捆在井上的绳索烧得干干净净。
“倒是便宜你……”沈温红不舍地看着蓝光,“师兄会不会多给我一点,我存了千年的宝贝就这样浪费了,算了,来日方长。”
他看着人面符慢慢散去,那井也露出了本来模样,“到底是怎样的小鬼呢?”
散开的紫黑色气息勾着一个又一个闪着亮光的珠子,沈温红忽然一愣,他伸出手够着其中一个,将它拉至眼前。珠子是漂浮着的,里面跳跃着几个零散的画面,而随着那紫黑色气息越来越弱,跳出来的珠子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