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于东海危难时无情离开,况且已经签过契约,契约上明书,但凡那个时候选择离开,此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欢迎进入东海了。
此刻的东海龙宫中,鸢曳与祸斗面前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形容狼狈,衣衫破碎,长发凌乱,颊上还有干涸的血迹,这人此刻昏昏沉沉,被另一个搀扶着勉强站立,显然曾受过虐待。
另一个瞧上去倒是衣冠整齐,干干净净,他将受伤之人的挡着脸庞的头发撩起来,展览货物似的给鸢曳瞧了瞧:“鸢……龙帝陛下,这位是前蛇帝云觉,实则也是您亲哥哥。”
一开口就是不让人喜欢的谄媚语气,祸斗不屑地撇了撇嘴。
天族四皇子厥川,因为先前与天后勾结谋害鸢曳一事,被天帝一顿好罚,罢去将军一职不说,更是被撵去偏远的荒芜之处,前途尽断。
现今祸斗在山海中一个接一个的挨着给鸢曳报仇,眼瞅着怒火就要落在自己头上,厥川一急之下,想到了被关在蛇族的云觉。
他与云觉先前交好的时候在一处喝酒,云觉醉后曾告诉过他,他与鸢曳曾做过同父异母的兄弟,在东海住了几百年,后来发现自己的真正身份,才离开东海。
既然有这么一层关系,厥川心想,兄弟终归是兄弟,若是他能从篱清手下救出厥川,交还给鸢曳,岂不是大功一件?
应该能将功补过了吧。
所以他冒险潜入蛇族,以幻梦草偷梁换柱,悄悄将云觉带到了东海来。
鸢曳开口道:“算不上亲哥哥,同父异母罢了。”
祸斗的气势欺压而来,厥川不敢放肆,甚至不敢多看鸢曳,顿了许久又底气不足地说:“不管怎么说,云觉他都是东海的人,我将他救了出来…… ”
“你是想让我谢你?”鸢曳将他打断,似笑非笑地看他。
厥川似乎感受到他眼神中的轻蔑,无措地搓了搓手指,厚着脸皮说:“倒是也不用谢……我所在的天虞山,本就荒凉无比,实在经不起恶火摧残了。”
“恶火?”祸斗朝鸢曳眨了眨眼,一派无辜的模样。
鸢曳拍拍他手背,问厥川:“你为什么觉得火会烧到你那里?”
厥川的脸白了白,心道这还用说么,先前东海被天族蛇族围攻,他是先遣大将,后来他又三番两次对鸢曳言辞不敬,动手动脚,再加上天后一事——厥川与鸢曳的梁子可谓结十分结实了。
可如今鸢曳这样问,厥川心念一转:难不成原本就没打算跟自己算账?
“龙帝陛下什么意思?”厥川期待地问。
不及鸢曳说话,祸斗直接了当地说:“就是说,我原本也没打算去烧你那小破地方,你那什么什么山,荒僻偏远,我都懒得去找。”祸斗白他一眼,“更何况我烧你做什么,连你老子都不管你了,难不成你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厥川面色发青,手指微颤,难堪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他将云觉轻轻放下,云觉神思昏沉,毫无气力,被他放下之后,就委顿在了地上。
厥川直起腰,朝鸢曳略一拱手:“既然如此,我这便离开了。”
他刚要转身,云觉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伸手牵住了他的袍角声音嘶哑,像被狠狠烫过一般:“……别走。”
厥川身形一顿,说:“这里是东海,你弟弟在这儿,你安心待在这里,我那边还有事,陪不了你了。”
云觉手臂颤抖,攥着他的袍角勉力撑起身,侧过脸看了祸斗一眼,又将眼神转到鸢曳身上,半晌后沉声道:“你才是我弟弟,我不要留在这儿,你带我离开。”
祸斗在他看向鸢曳时就想伸拳头把他打死,鸢曳扯住他袖口,摇了摇头阻止了他。
“谁是你弟弟?”厥川见他冥顽不化,也急了起来,“你又没发烧,怎么在这里说胡话!”
云觉在地上虫子似的爬了几下,最终又力气不济地跌了回去,他趴在地上,冷笑了一声:“厥川,你用灵力在我后颈下三寸处点五下,莫要太重,也莫要太轻。”
他如今已经丢了蛇帝宝座,如同一株无所依存的枯草一般,厥川哪能听他的话,将自己的袍角拽出来就要往门外走。
“站住。”鸢曳却拦住了他。
“照他说的做。”鸢曳说。
厥川一怔,并不敢违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蹲下身,将云觉散乱的头发撩开,找到他所描述的位置,指尖凝出宝蓝色的灵流,在那处迅速点了五下。
最后一下刚落下去,一道玄光突然从云觉后颈处曝了出来,厥川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径直跌坐在了地上。
这样的角度,刚好能看清从云觉后颈处散出来的那一团玄光。
初时只是黑漆一片,紧接着黑色融入了气流中,如有引导般,形成一道道脉络。
黑色的雾气织成一副图画——一只黑色的凤凰展着翅膀,仰着脖颈,长长的尾羽飘逸四散,正是天族的象征。
厥川一时无言,紧接着他双眸逐渐睁大,大惊失色,因为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灵息在空中荡开了。
那是凤族特有的气息,但并不属于他,而是从云觉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是凤族?!”厥川顾不上自己尚跌在地上的狼狈动作,一把揪住云觉领襟,质问道。
“你说呢?”云觉懒洋洋地抬头,唇边一抹嘲讽的笑意,解除凤族封印似乎会耗费他巨大的力气,因为他面色变得更苍白了,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滑落。
“……为什么?”厥川松开云觉,惊讶得嘴巴微张。
云觉并不回答他,被松开后就颓然倒地,一双眼睛望着鸢曳。
然而鸢曳面上并无多少惊讶之意,似乎早就知晓了这件事。
云觉抿了抿唇,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小就知道,母神走后,父神告诉我的。”鸢曳站起身,祸斗也跟着他站起来,他朝云觉走了几步,缓缓说,“天帝与蛇女苟合,不慎生下了你,他怕此事为人所知,坏了天族的好名声,在你能化为人形,几乎要瞒不住天后的时候,便求我父神,让他以私生子的名义带你回东海。”
说到这里,鸢曳嗤笑了一声:“知道为什么非要以私生子的名义吗?天帝说怕你在东海受委屈,必须给你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才行——你可能要问,既然怕你受委屈,又何必把你送到迢迢万里举目无亲的东海来呢?”
鸢曳双目一凛,“可怜我那忠诚乖顺的父神没想到这一层,一口答应了下来。但你知道吗?就是这件事,离间了我父神母神,父神因为答应过天帝要保守秘密,因此他无法与母神解释他这莫名私生子的真相,母神伤心欲绝,这才离开东海,回了玉山。”
祸斗听出关键,微微眯眼:“所以这就是天帝的目的?让龙帝龙后离心,东海少了玉山这份支持后,他好趁势毁掉东海?”
原来这场谋算,早在云觉出生之时就开始了。不,应该是在天帝与蛇女苟/合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如何利用她,利用她将来腹中的孩儿。
用心着实歹毒,谋算着实吓人。
在场的众人无不脸色大变,尤其是云觉,他眼神涣散,嘴唇微颤。
“原来……原来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连我的出生……都是被他算计着……”
云觉狠狠闭上眼,忽而仰天大笑了几声,笑声嘶哑难听,痛苦至极。
鸢曳沉默未言,站在云觉面前,垂着眸子看他:“后来母神走了,我去质问父神为什么要对不起她,威胁他说,若是此事没有正当缘由,我也要随母神而去,父神才没了妻子,受不得再没了儿子,这才告诉了我真相。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觉摇了摇头:“到东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龙帝的孩子,但我不知生父是谁……我以为龙帝杀了我亲父,因为可怜我丧父才将我带回东海认我为儿,所以我才……才总是欺负你。”
云觉懊悔地攥住鸢曳的衣摆:“从前都是我对不起你,曳儿,你能原谅我吗?”
“不,没什么好原谅的。”鸢曳往后退了一步,冰凉柔滑的绸缎从云觉手心中划出,像是是他永远捉不住的一尾鱼。
“我并不恨你,何况从前诸般对错已无意义,”鸢曳启唇道,“你我既无兄弟之实,从此便再无瓜葛。你走吧。”
厥川愣怔半晌,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将云觉送到东海来,本是为了讨鸢曳欢心,不想人家根本就没有兄弟关系……
云觉,竟然也是父神的儿子么?那他与自己,真的就是亲兄弟了。
“厥川,带我走吧。”云觉颓丧地歪在地上,勉力想站起,却怎么也做不到。
厥川想了想,还是扶起云觉将他带走了。
临出门时,云觉转过脸对鸢曳说:“接下来我会帮你。”
鸢曳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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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衡在与祸斗的争斗中节节败退,天族式微,原本静观其变的天帝等不下去,将天衡召去,狠狠责骂了一番。
没成想原本温润乖顺的天衡,竟然在众宫娥面前顶撞了他几句,面子受损的天帝气得浑身颤抖,天衡也不请罪,反而拂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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