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曳是不可能这样跟他讲话的。阿福深深知道,鸢曳看似温和有礼,但对谁都存着戒心与敌意,就算是再想要的东西,也不会放下身段去用皮囊勾引来,又怎么可能为了一捧泉水,就这样对他撒娇。
可下一刻,他还是瞪大了眼睛,再次陷入手足无措的地步。
眼前的人,忽然顺着自己的手臂攀了上来,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耳侧,那曾经揽过的柔韧身躯,紧贴着自己,一只要命的手触在自己胸膛上。
“你的心,跳的好快喔,”那人低低笑,手指在他胸膛上画圈,“我知道你喜欢我,其实我也喜欢你……”
那声音低低柔柔,听得阿福浑身发麻。
“帮我捧水来好不好,我……”颈侧似乎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住了,片刻后,那催人命一般的声音贴着阿福的耳朵响起,“我给你干……”
阿福瞳仁紧缩,呼吸猛地滞住,他咬破舌尖,勉强保持住一丝清明,那轻柔的声音仍在诱惑着他:“你去捧水,我就趴在那边的石头上等你,要我脱|光衣衫吗?还是你喜欢……亲手帮我脱呀……”
阿福尽力不去听那熟悉而要命的嗓音,凝神垂眸,发现那人乌黑的长发中,藏着一根猩红的发丝……
与此同时,在树下等了许久的鸢曳,已经昏昏欲睡,一枚小小的桂花从树上落下来,被风卷着落在了他唇边,痒意让他睁开了眼。
迷迷糊糊地拂去落花,想看看月亮到了哪里,以确定时辰,一抬眸,却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了一个高大的阴影里。
睡眼惺忪,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月光射在那银光潋滟的假面上,他认出那是祸帝:“你回来啦,找到水了吗?”
那人没说话,唯有一双黑眸露在假面后面,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怎么了?”鸢曳不喜欢这种被俯视的感觉,他扶着树干站起身,“怎么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鸢曳觉出一丝不对劲,正要动作之时,那人陡然发话了:“我找到了。”
“找到了?”鸢曳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弄迷糊了,蹙眉不解道,“找到什么了?”
“破绽。”那人简短地回答,一双黑眸中没有一丝情感泄露,“走吧,就在那边的灌木里,到了那里,我们就能离开。”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攥住了手腕。
鸢曳甩开他,狐疑道:“祸帝怎么找到的?”
“去找水时,不经意找到了破绽。”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匆匆道,“快些吧,耽搁了这么久,你还想不想为孤照报仇?”
一听到大哥的名字,鸢曳心头一颤,由着那人再度牵住自己的手腕,一边被他牵着匆匆往前走,一边询问:“是什么样子的破绽?”
那人半晌没回答,鸢曳就故意放慢了步速,眯了眯眼问:“是一座门吗?还是其他东西?”
“对,是门。”那人似乎在赶时间,意图让鸢曳乖乖配合,便笃定道,“就是门。”
“什么样子的门?”鸢曳走的更慢,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走了。
那人“啧”了一声,想了一会儿才道:“你去看了就知道,我说不好。”
“我不去。”鸢曳突然甩开他的手,朝后退了几步,“你不是祸帝,你是谁?”
这人身上,没有自己的龙息,一丝都没有。
“你究竟是谁?”鸢曳在离他几丈远时才停住。
那人先是沉默,接着发出一阵大笑:“东海的龙帝陛下,你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嘛,”又低笑一声,接着道,“还能放两盆花儿。”
鸢曳皱起眉,思忖片刻道:“是你推我们进入幻境的?”
“没错。”那人逐步靠近鸢曳,声音轻佻,“我就那么轻轻一推,陛下你,就撅着小屁股掉进来了,一进来,还湿了身。”
他言辞粗辱,鸢曳气得咬住下唇,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杀了我们吗?还是杀了我?”
“杀了陛下?我可不敢,主人可是交待要把你完完整整地带出去呢。”
话音刚落,那人陡然欺近,身形如鬼如魅,鸢曳灵巧闪躲过,拔步朝林子里奔去。
“祸帝!”
“祸帝你在哪里!”
另一头,阿福眸中清明愈甚,虽然明白眼前的不过是个傀儡,是个幻象,可看着这张脸,气血还是忍不住翻涌而上。他闭目运气,灵力不在,身手也是顶尖的。
一个转身,将自己与那人的位置对调。
那人仍在淫言秽语,口口声声要阿福为他捧水来喝。
“我让你下去喝个够可好?”
言罢,闭了眼睛,狠了狠心将那只还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傀儡推到了泉子里。
第17章 东海破17
只听噗通一声,那化作鸢曳的妖物被推入了水中,甫一接触到水面,就化作了一只赤红皮毛的长尾小兽,夜色朦胧,阿福看不出那是什么灵物,但只见水面忽然变成了黑色。
小兽自落到水中就拼命挣扎,但那变作黑色的泉水,仿佛熔岩一般,竟然翻滚着气泡,瞬时就把小兽吞噬了进去,除了萦绕在水面上经久不散的一阵白烟,竟是连一根毛也没剩下。
阿福有些后怕地退了一步,突然想起鸢曳还一个人坐在树下,他不会也遇上这种东西了吧!
面色倏而变得凝重,阿福迅速转过身,朝原路返回。
招摇山遍植桂树,夜风幽幽,绵软的香气犹如顺着血管流淌的血液,源源不断地随着呼吸进入鸢曳的心肺,心口痛得越发厉害。
身后那个黑影不远不近地缀着,仿佛一只对猎物势在必得的狼,在享用美味之前,要先逗着柔弱的羔羊玩一会儿。
越往前跑,桂树林越茂密,参差的树杈在手臂上划了好几道血痕,龙血火脉,即使在幻境中,也有着奇异的力量,沾了血的桂树迅速委顿了,花枝干枯,一碰即化成灰,仿佛被烈火狠狠烤过一般。
一阵抽疼袭来,鸢曳腿一软,只得扶着花枝暂时歇息片刻,一边喘息,一边回头去看,能看到那人逐渐欺近,一双黑湛的眼睛,在月光下竟有些剔透发蓝,显出妖异的光芒。
鸢曳这才发现,那人身影飘忽,然而宽广的袖袍甚至触不到一片树叶,自己走过这一路,花枝沾血而枯,竟然拓开了一条不窄的小路。
原来,自己竟然一直在为他以血开路吗?
似乎能看到那人隐在假面下的嘲笑,鸢曳转过身,挺起脊背,逃不掉了,也不想再逃。
“怎么不跑了?”那人沉沉的笑声在山野间显得很诡异,又有几分促狭。
鸢曳抿抿唇,折下一枝桂花,以锋利的断口指着那人。
“要跟我打架?”仍旧是漫不经心,轻视的口吻,那人抚了抚被夜风吹皱的衣袖,“龙帝陛下,你打不过我的,不如乖乖站在那里,让我捉住你的细胳膊细腿带回去,免得受疼。”
鸢曳强忍着心口抽痛,勉强维持着冷肃的表情,之后一蹬地面,极快地朝那人攻去。
“哟,陛下这记龙拳还挺凶……”那人侧身躲过一拳,动作灵活如蛇,也不出招,只是不断躲着鸢曳的攻击。
打斗半晌,鸢曳竟然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过,反而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陛下累了?”那人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后,头皮一阵发麻,似乎发丝被人捻起了一缕,鸢曳转过身,恰巧对上那人促狭的目光,他饮酒一般将口鼻凑到鸢曳发丝旁,深深嗅了一下,“好香啊,比桂花还香。”
喉头一阵腥甜,鸢曳握着花枝朝那人刺去,同时忍不住吐出一口血,血珠溅到了白玉凝脂一般的手背上。
花枝自然是刺空了,鸢曳眼前阵阵发黑,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吐血,有血疑惑地拿手背擦了擦嘴角,一道血痕洇在了脸上。
那人也是愣怔了片刻,他未曾对鸢曳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何至于就吐血了!
“给我……解药。”吐完血后,额角突突直跳,脑袋晕眩的厉害,原本清幽的桂花香气陡然变得浓重刺鼻起来,鸢曳以袖掩面,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此人在花香上做了手脚。
那人有些慌乱,他的主子说,要把人完完整整地带回去,这吐了血,还算不算完整呢?
“解药……”鸢曳手足无力,仍挣扎着扣住那人手腕,“为什么……害我?”
“我没有下毒!”那人匆忙摆手,若是龙帝出了什么事,他的主子必定要罚自己;若是龙帝出了什么事,还是自己害的,他的主子一定会把自己碎尸万段。
“……嗯!”鸢曳闷哼出声,蹙着眉,紧咬着嘴唇,唇缝间还是溢出一丝血来。
那人在心中破口大骂那个捣鬼的人,平白无故自己要背这口锅,简直没有天理。
“真不是我,我就是想把你带出去,顺带杀了那个……”那人话音戛然,心思陡然一转,“祸斗!一定是祸斗给你下的毒!”他眯了眯眼,想道,这里就他们三个,自己没下毒,一定是祸斗下了毒。
“好啊,这条恶犬,做了坏事,居然还想赖在我头上!”他低声暗骂。
鸢曳痛的心肺都要裂开,根本顾不上他说了什么话,攥着那人衣袖的手指骨节泛白,血不断从唇缝中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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