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曳到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天衡本来正在跟人谈话,看到他之后跟对方示意了一下,疾步朝鸢曳走了过来。
他今日是寿星,穿的较往日喜庆很多,一身淡金色直裾长袍,戴着金冠,衬得面如冠玉,整个人挺拔如松鹤,儒雅和煦。
“你来了。”天衡长的较鸢曳高,微微低着头凝视鸢曳的样子显得很温柔。
鸢曳点点头,拱手道:“恭祝太子殿下日月同光,松苍柏翠。”
天衡托住他的手:“谢谢。”
鸢曳轻轻摇头,抬手道:“蒡静,把我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蒡静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红木金漆的小盒子,双手托着放在鸢曳手中。
鸢曳扭开盒子上的机关,盒子“咔”一声被打开,清辉顿时映满大殿。
他温声道:“这是东海南湾出产的荧珠,这颗成色绝佳,千年一遇,能温养水灵,最适合放在水脉之人的寝殿中。”
寒暄片刻,各自入座,歌舞与菜肴一道一道传上来,虽是从简,但也要显露天家威仪。
不知为何,鸢曳在在场的诸般宾客中,并未看到篱仁,想着也许是上次被阿福伤的重了,还在调养,此事颇为尴尬,天衡没提,鸢曳也没多问。
蛇族内政纷杂,也许正是一个突破口,鸢曳心中牵挂碧络珠的下落,此次来天族赴宴,本也是抱着打探消息的想法。
酒香醉人,宴正酣时,鸢曳的座位离天衡很近,刚够彼此耳语不被他人听见的距离,鸢曳夹起一片蛇胆拌肴肉,放入口中,苦涩的味道逼的他黛眉微皱。
怎么天族,连食物都华而不实。
天衡见状,斟了一杯桃花酿给他:“这酒入口清甜,能缓解苦味。”
鸢曳接过酒,啜饮了一口,果然觉得甜滋滋的,与以往饮的味道都不同。
“谢过殿下,”鸢曳葱白的手指拿着玉箸,指着那盘肴肉,明知故问道:“这里头有什么,怎么这样苦?”
天衡许久不见他这幅少年情态,忍不住露出一抹笑痕:“是用蛇胆拌的,不好吃,但养身体。”
“蛇胆?”鸢曳用玉箸顶着那盘肴肉的边缘,往远处推了推,“蛇胆怎么能这样吃,苦死个人。”
“说起来,”鸢曳佯装无意地说,“是不是灵力越强的蛇,蛇胆就越大?”压低声音笑着道,“不知蛇帝和篱仁副君,谁的要大一些。”
谁的要大一些。
天衡险些呛了酒,拿起巾帕拭了拭嘴角道:“蛇胆谁大我不知道,但篱仁的灵力,的确是比不上蛇帝的。”
“蛇帝很厉害吗?”鸢曳觉得桃花酿好喝,又斟了一杯,露出了只有天衡能看得懂的眼神,“我还没见过他。”
天山之宴后,三人也算是绑到一个阵营里了。
“是很厉害。”天衡顿了顿,接着说,“蛇帝与四弟私交甚好,所以……”
鸢曳嗤笑一声,将玉箸放在了桌上:“所以,蛇帝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天衡抿唇淡笑,下巴微收,眼睫抬起来:“你就这么不喜欢四弟?”
“我刚才来的路上碰见他了,”鸢曳像是想起什么恶心的东西,撇了撇嘴,又道,“幸而天后娘娘赶来及时相助,我才能没迟了寿宴。”
“其实,我长的不好看,我们东海还有一种生灵,才是各个出挑。”
鸢曳以余光观察着天衡的表情:“不知太子殿下,可曾听说过?”
天衡摇摇头:“东海神秘物博,我对东海的族类,知之甚少。”
“我身上穿的这件衣裳,”鸢曳抬了抬手臂,让轻纱垂坠下来,“就是鲛绡裁的,鲛绡,便是那个族所产。”
这衣裳红的似火,动作间隐隐见流光,袖摆宽广,愈发显得鸢曳手臂纤细,天衡一时怔然,眼中闪过微光。
鸢曳仍在试探他:“殿下,那个族,就是鲛人一族啊,东海艳鲛,人身鱼尾,体态柔美,靡颜腻理,或可勾魂。”
或可勾魂。天衡饮下一杯烈酒,火从喉咙一路烧到下腹,眯着眼道:“的确没听过。”
鸢曳将信将疑,见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他的想法很简单,碧络珠是鲛人拿走的,谁见过鲛人,谁就可能是幕后主使。
蛇帝……
难道要去接近厥川那厮?鸢曳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转眼三月之期已到,前日,阿福修书给鸢曳,说丹药已经全部炼就,待他最后准备一下,今日就来找鸢曳碰头,共同前往中海无妄界。
鸢曳换了一身暗红色修身常服,衣袖和颈封都绣着墨梅,以金线勾勒,胸前有一只金色的圆环,不知作何用途,袖口收紧,露出雪白的手背和纤长如葱的手指。
阿福来时,仍戴着那只银色假面,见到鸢曳身形一顿,说起来,他们已经接近三个月没有见面了。
鸢曳见到他也是一怔,琉璃眸子转了转。上上次见到祸帝,上次见到阿福,这次再次见到祸帝,他都能感觉到自己那丝若有若无的龙息。
难不成,这对主仆平时是换着簪子用的?
谁来见自己,谁就拿着自己送的簪子?
“这是泯息丹,等到了中海边界你就吃上,能掩盖你身上的气息。”阿福将一颗褐色的丸药递给鸢曳。
鸢曳吃下泯息丹,略微调息片刻后,道:“祸帝认路吗?要不,我来带路?”
“好,水下还是龙帝更精通一些。”阿福坠在鸢曳身后,出了龙宫结界,到了黑漆漆的海水中。
鸢曳拿出一颗荧珠,卡在胸前的金色圆环上,大小正正合适,那金环原来是放照明荧珠用的。
周遭的景物登时被照亮了,各色的游鱼自由游弋,海底之物颜色绚丽,阿福一时有些花眼。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这样幽闭的环境下,鸢曳忍不住往阿福的方向一靠再靠,最后不慎撞在了人家胸膛上。
冰冷冷的海水里,那温热的触感格外明显,鸢曳急忙往前迈了一步,转首对阿福说了声抱歉。
阿福怕被他听见猛烈的心脏声,心虚地摁住胸膛道:“无碍。”
鸢曳会错意,以为自己把他撞疼了,腹诽道自己也没用多大力气。
“很疼吗?”
“不、不疼。”再来十下,不、一百下也不会疼。
二人脚程不俗,鸢曳循着幼时被教过的路线,拐过数十道珊瑚,走过极为复杂的路线,终于看到一层结界,结界上有一扇黄铜大门,即使在海水中浸泡了那么久,看上去依然黄澄澄的。
结界那边,是无尽的黑色,鸢曳将荧珠贴在结界上,企图照亮那一面,但那黑色仿佛能吸光一般,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鸢曳想起小时候听过的那些神兽故事,有些惧意,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又撞在了阿福胸膛上。
“别怕。”阿福咚咚的心跳让鸢曳有些莫名的安心。
“你不怕吗?”鸢曳抬头问道。
“不怕。”阿福鼓起勇气,攥住了鸢曳的手。
第14章 东海破14
阿福的手很大,鸢曳整只右手都被他拢了起来,他的指尖触着阿福湿热的手心,能感受到他的脉搏在跳动,一下一下跳得很快。
鸢曳本来是很讨厌与人肌肤相触的,因为这总会让他回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但身侧这个人不太一样,被他牵着手,会有一种莫名的心安之感。
可能因为灵脉属性相同吧,鸢曳这样说服自己,毕竟火脉之灵在世上本就稀少,而相同属性之下,灵力低的神总会不由自主地依赖灵力高的神。
“进去吧。”
鸢曳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黄铜门道。
阿福闻言,眸中的几丝情愫也消失了,掩在假面下的表情端肃起来。
他想起鸢曳曾对他说,若是不幸死在那里,也算有人相陪,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倘若……倘若真的不幸,那他拼死,也要护鸢曳周全。
“先把荧珠收起来,”阿福道,“我担心光芒太盛,会惊醒里面的东西。”
鸢曳立刻将荧珠放回袖袋,唇瓣抿成一条嫣红的细线。
二人牵着彼此的手,静静站到黄铜大门前,阿福道:“师尊曾教过我开启中海无妄界大门的方法,等会儿我会念咒,你闭上眼睛,抓着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
他的手是被牢牢攥在阿福手里的,哪来的什么松不松开?
“……好。”鸢曳没心情反驳,乖巧地闭上眼睛,手腕有些紧张地微微颤了一下。
紧接着,阿福也阖上双眸,空着的一只手捏了个奇怪的诀,举在额前,食指抵着眉心,嘴唇微动,低声絮念着咒语。
“清清灵灵,心下丙丁。右观南斗,左观七星。吾能混元,天地发生。吾诵一遍,尔即听令*……开!”阿福手腕倏地一转,变成指着黄铜大门最上方,一个骷髅头的眉心处。
咒声停止,只听黄铜大门发出吱嘎一声,像是某种沉冷的机关就此开启。
鸢曳和阿福双双睁开眼,眼前漆黑模糊,似乎不再是原来所处的地方了。
“这是……”鸢曳只能感受到身侧之人的气息,却什么都看不清,不知身处何地,也不知周围都是什么,他不敢妄动,连荧珠都不敢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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