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敛眸默然,不再言语。鸢曳心中有些奇怪,阿福不是一个讷言敏行的人吗,怎么今日这样暴躁。
“陛下,”阿福朝鸢曳施礼,“若无其他吩咐,在下这便离开了。”
“仙君好走。”鸢曳道。
天衡心中对鸢曳和阿福的说辞半信半疑,一个神医圣手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么浑厚的灵力,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就制服了蛇族副君……山海间从未听过有这样的人。
而且,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一般……
鸢曳看出他的怀疑,温声解释道:“阿福仙君避世已久,性情有些乖戾冷然,因为我父神与他相识,我才能得他医治,平日里我请他喝酒,他也是不肯去的,殿下莫要怪他不懂礼数。”
“原来是位前辈,”天衡很不满鸢曳帮其他人说话,这让他有一种掌握不住局势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已经脱离手掌,变得不可控了,天衡微笑着对鸢曳说,“看上去甚是年少。”
·
之后由天衡将篱仁带回蛇族,鸢曳告辞后便欲离开天山,临出门时,却看见屋内的窗台上,摆着几盆青翠的植物。
鸢曳觉得有些眼熟,近前细看,发现那些瓷盆中装着泥土,泥土之上是一些发芽的灵石,其中似乎还有自己催生出的那几株。
一般的灵石,被催出的枝芽极为幼嫩脆弱,需要非常精细的培育才可以生根抽枝,长大成树,若是能长成大树,那这棵树就会与催生它的人,产生某种剪不断的联系。
比如催生者身体康健,那这棵树就会枝繁叶茂,若是催生者受伤,树木也会相应的枯败。
人树相应,死生相同。
但是很少有人会费尽心思去培育这种灵石之树,因为这树除了对应主人的死活,根本没有其他的作用,既不能增添灵力,也不能疗伤治病。
鸢曳有些疑惑,谁把自己的灵石之树种起来了呢?
“是老夫种的。”身后传来低哑浑沉的声音,鸢曳转过身,发现说话的人竟是天山山神。
“您种这个做什么?”鸢曳着实好奇。
天山山神仍是那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样子,开口道:“这些灵石被催过一次就没用了,扔了怪可惜的,老夫就随便种种,若是能长大,也是缘分。”
鸢曳不太能理解,可能是山神守着山太寂寞,找些事做做吧?
“那您养活过吗?”
天山山神却露出了个讳莫如深的表情:“天色不早,龙帝陛下回吧。”
被人下了逐客令,鸢曳也不好再呆着,不再多想,出了房门,踏着水雾和雪花,从峰顶往东海飞去。
茫茫雪花还在空中飘着,鸢曳回头看向天山峰顶,青碧的温泉旁边,有几株干枯的梅树,显得十分可怜。
·
打那天之后,鸢曳就没在东海见过阿福,也是,现在他的身份已经昭然,的确不适合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了。
祸帝似乎忙于炼丹,这些日子也没再来过,倒是送信来好几次,也在信中说了解释了阿福的事情。
说是东海刚糟了战乱,他不放心才派阿福过来照看,怕被人怀疑,所以一直让阿福藏拙。
还送来赤焰珠一颗,说是泑山山脉断裂处缔结的,火灵充沛,能使鸢曳不受东海水灵压制,在东海也能精进修为。
珠子有一颗葡萄大小,呈一种半透明的暗红色,圆滚滚的一颗,中间被穿了一条金线,做成一条项坠。
鸢曳本来不甚在意,但戴着它睡了一晚,晨起时手脚都没有像往常一般冰凉,胸膛灵脉处也热融融的,遍体舒泰。
把珠子抓在手里,能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灵流在往手心里钻,竟是件从没见过的好东西。
鸢曳是天神,身体不生污垢,不纳脏秽,不必每日洗漱沐浴,只需要穿衣梳头即可,他的衣裳都是鲛绡裁成,轻而软,正红色穿在他身上,不会显得轻浮,只会让人觉得矜贵端丽。
选发冠的时候,蒡静在配色为赤金和黑红的两只上犹豫不决,询问鸢曳:“陛下今日要去天族参加太子殿下生辰吗?”
“嗯。”
蒡静闻言,略一思忖,取过赤金的发冠,又拿了一支雕龙金簪,准备给鸢曳戴上。
“戴那只黑的吧。”鸢曳抬眸看了一眼托盘,吩咐道。
蒡静的手微微一顿,转而拿起那只血玉上镶着黑钻的发冠:“是。”
这是鸢曳第三次到天族,次次都以不同的身份,南天门依旧巍峨耸立,洁白无瑕,淡淡的金辉从天门撒下,在地上打出一线结界,唯有记录在册的人能通过结界,否则就会被金光切开。
天帝谨慎怕死,他的儿子却恰恰与他相反。
刚一进南天门,天族四皇子厥川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围在鸢曳身旁,聒噪个不停。
“就知道小曳儿你会来!”厥川一双眼睛弯成了一道缝,他这副猥琐的表情,再好的长相也拯救不了,鸢曳见之生厌,恶心得早膳都要吐出来。
第13章 东海破13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让开。”
他今日的腰封是玄绸所制,紧裹着纤瘦的腰肢,愈发显得不盈一握,腰封正中间镶着一枚红宝石,让人不禁遐思,他小巧的肚脐是不是也在那个位置。
习风阵阵,厥川似乎能嗅到他身上的香气,暗自舔了舔唇,想到自己在东海被他拂了多次面子,这次他可算是来到自己的地盘,自己就算吃不到,也得多闻两下才行。
“曳儿上次到天界,是被遮着面容的,一定不知道盛羽殿怎么走,不如我引着你去?”
“不必。”鸢曳闻言,面色微变,垂下眼睫,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厥川看着他纤长的鸦睫,心尖麻痒,忍不住向前靠近一步:“怎么会不必,要是迷了路,再撞上坏人,被人采撷了可怎么好?”
“放肆。”一道女子的声音乍然响起,清清冷冷的,如同相融的冰水触到指尖。
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的,一位神女从布满雾气的雀仙桥挪步而来,她挽着庄重的发髻,珠翠满头,妆容清丽,一身碧色衣裙,楚腰削肩,仪态端然。
让鸢曳有些惊奇的是,厥川一看到这女子,就收起了色眯眯的表情,态度突然恭谨了起来。
等那女子走到近前,厥川双手拱起,腰弯的极深,竟是行了个大礼。
“儿臣恭请母神安。”
原来是天后娘娘,西海的长公主殿下。
鸢曳眼睫微抬,以他的身份,是不用给天后行礼的,所以他只是礼貌性地颔首:“原来是天后娘娘。”
天后朝他略微福了福身,抚了抚头上的攒金丝风簪,一边打量鸢曳,一边笑着道:“小儿不懂事,冒犯龙帝了,还请龙帝陛下见谅。”
说着道歉的话,下颔却微微抬着,唇角的笑意也并不纯粹。
厥川附和着点头道:“是,母神说的是。”
天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似乎非要当众下厥川的颜面:“还不跪下给龙帝陛下请罪?”
厥川面色一僵:“母神……我……”
“跪下。”天后冷冷开口,一点也不心疼这个非亲生的儿子,把自己当成场上最具话语权的人,说让谁道歉,谁就得道歉,被道歉的还必须接受。
厥川脸色发青,但天后是他名义上的母神,他生母死的早,是天后从小将他养大,真真切切是他头顶上的人物,他没有资格忤逆。
“不用了。”在厥川掀起衣摆,咬着牙准备跪地的时候,鸢曳出声道,“不用了,小辈不懂事罢了,只要天后娘娘日后教导的悉心一些,想来他也不会再犯。”
听天衡说起他母神,言辞间多是慈善,温婉这些字眼,如今看来,这位天后倒是很擅长变脸。
言毕,鸢曳也不再看天后和厥川是什么脸色,兀自踏上雀仙桥离开了。
厥川放下衣摆,怔怔地看着鸢曳的背影渐渐隐在乳白的烟雾之后,忽听空中“咻”的一声,后背陡然传来一阵痛处。
他扭头一看,见天后手握一根流着金茫的神鞭,正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自小不知挨过这根鞭子多少下,厥川环顾四周,见已经没有人,才敛衽跪下。
垂着脑袋,低声喃喃:“母神……我,我再也不冒犯龙帝了。”
“冒犯?”天后冷冷一笑,“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今日罚你,不是因为你骂了他,是因为你眼瞎!”
厥川一时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愣愣地抬起脑袋:“眼瞎?”
天后眼中充满了嫉恨:“不过是空生了一张皮囊罢了,灵力那么弱,也敢给我脸色看。”
“母神,您说的是……龙帝?”
天后斜睨他一眼,:“你说的对,这花一旦被采撷,可就不美了,也省得他惦记……”
“他?”厥川挠挠头,又不知道他是谁了。
·
鸢曳出了雀仙桥后,才发现天族道路四通八达,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
所幸蒡静眼尖,看到一个小天娥路过,把人叫了过来,让她带路去盛羽殿。
因为不是整寿,天衡下令一切从简,只请了仙长好友,在自己的太子殿内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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