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闲一个人坐在一边,见了这一幕,脸色由白转黑,不知道自己这是酸得不行的表现,杜闲只是在心里默默“呸!”了钟杭一声,嘲笑他死要面子来舒缓他被两人秀一脸的愤懑。
宰了年猪,按理说是要在家中摆桌饭菜请客的,谁家人来的旺,喝酒的人多,谁在村里也更有面儿,里正作为村里的一把手,来他家捧场的人自是不少,但是今个儿准备杀猪菜的人家也是有好几户,里正不愿和村里人撞上,来争这个虚面子,于是便选了大早上来杀年猪。
与他家交情好的,还有亲戚们都早早地来帮忙了,本来掌刀杀猪的屠户也该有份子酒和免费的肉拿的,但是钱屠户急着给下一户人家执刀,便和里正商量,只拿了一刀肉和一篮子菊婶天不亮就蒸好的白面馒头做劳费,把宰好的猪按份给里正割好后就匆匆忙忙地去了下一家。
菊婶已经端着钱屠户单独放出的一盆猪血煮上了,猪头单独拿一口锅来焖煮,猪肠等下水也被几个来帮忙的媳妇们拿去清洗了,夏生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忙碌,在心里思量了一下钟杭买的半扇猪肉该怎么做。
因为照顾钟杭,里正起先只肯他十文一斤收自家的猪肉,钟杭不懂这些,看价格和平日的肉一般,也没多想便说好,还是夏生树常常买菜有了经验,悄悄告诉钟杭,这整猪分的肉可不太一样,就里正分给钟杭的半扇猪肉正是猪最肥硕的右后臀尖那一半,肋条,五花和里脊都均匀地切到,还有一只整猪蹄,这价可不能按照平日瘦肉的价格来给。
钟杭立马回过劲儿来,当着里正的面没说什么,只是要给钱的时候叫小草偷偷多塞了一半的钱给菊婶。本来里正家的年猪也不打算卖很多出去,卖掉一扇已经挺紧巴巴的了,毕竟自家要留些肉,走得近的亲戚家也难免送一些当作年礼,一口气卖给钟杭半扇猪,就意味着他今年没几斤肉好卖给别人了,钟杭知道一开始里正叔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才多照顾他许多,但是现在却是真心把他当作自家后辈来看顾的,平日里就帮他良多,钟杭也一直记着他和菊婶的好,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白白占了这个便宜。
因着分完猪肉,打扫完院子却是个不尴不尬的时辰,离午饭的点还早,又算不上早饭,里正索性叫菊婶将新切下的还带着热乎劲儿的猪肉割了好大一块下来给几个来帮忙和买肉的村里人炒了满满两三盆肉,菊婶的手艺和夏生树用妖力将天赋点满不同,她那些个拿手菜都是是多年在厨房间一点一点锻炼起来的,每每总叫夏生树觉着比之自己做的菜,多了些味道。
肥瘦相间,油而不腻的几盘子炒肉,还有菊婶自己个儿做的梅菜,酱瓜,烘蛋几个小菜,再配上白面馒头跟好酒,叫客人们都吃了个底朝天,连钟杭也比往日多夹了几筷子肉。虽说没有和别家一样操办一桌酒席,但给客人吃的肉和白面,里正家的分量也能算是村里头一份了,这就叫旁人想嚼舌根都没地儿挑刺。
吃饱喝足,没有留在里正家看那群喝高了的汉子喧哗不止的划拳吹牛的打算,夏生树轻松抱起被钱屠户分出放在大木盆里的,属于他和阿杭的那份年猪,想着先回家将猪脚,猪肉该腌的腌下去先,否则虽然天气寒冷,这鲜肉也放不了很多天。
一掀开堂屋的门帘,外头沁人的寒意就将钟杭与夏生树,与屋内众人烤着炭火,喝着酒的暖融气氛隔了开来,里头杜闲混在一群庄稼汉中划拳的响亮喊声也似乎变得隐约了起来。
两人还没走出去几步,天就慢慢落起了雪花,飘到田埂地头后就无影无踪。“这时候下雪,明早就没有积雪看了。”钟杭有些遗憾的感慨,夏生树不自觉地撅了撅嘴,轻声嘟囔“讨厌下雪。”钟杭一愣,旋即又想到,小草是株夏秋季的草,讨厌冬天也是情理之中的,于是温柔地伸手拂去了落在他发梢头顶上,还没来得及被体温融化开的雪“嗯,那现在开始,我也和小草一起讨厌下雪。”
夏生树满意地点点头,艳丽又冷峻的眉眼也舒展开来,扭头对着钟杭灿烂一笑,立时就将矜贵冷艳的气质破坏的一干二净,不像淡然的夏枯草,倒是更像一朵温暖娇艳的海棠似的。
不巧的是,正当钟杭安静欣赏自家小草的俊脸时,一偏头,不慎又瞥见了小草怀里抱着的大木盆里,里正家那只肥年猪的后蹄子翘出了盆边,就像是同人招手似的,正随着夏生树的脚步一颠一颠地颤呢,硕大的半扇猪,就这样被看着纤瘦的自家小草轻轻松松地端着。
钟杭想,得,看来他家小草既不是冷处偏佳的清冷仙草,也不是那貌美娇贵的人间富贵花,而是他钟杭独一无二的怪力小妖精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天哪,为什么都五十章了,进度却很落后于我开始的设想
果然是我太菜了,没把握好这篇文的节奏Q A Q
又ps:现场杀猪真的很恐怖,我之前看了几次,每次都差点戒荤了(虽然也没成功)
第52章 五三
这日,终于盼到了除夕。
大台村好歹不是前些日子一样雨雪霏霏的了。钟杭一大早就被小草从被窝里揪起来,按在院子里强行洗了个头,然后跟着他一块儿贴楹联,放桃符,挂灯笼,还有大扫除。两个人对过年要张罗忙活的事都没什么经验,夏生树又坚持遵守人类习俗不肯用妖力,以至于上蹿下跳地忙活了大半天,连个灯笼也没搞定。
还是袁伂过来瞧了一眼,指导着夏生树找到了门廊上留着挂灯笼的小孔,两人买回的鲤鱼莲花图案的灯笼才得以被挂上。当最后两张神荼,郁垒的画像也被一左一右妥帖地贴到门上后,守岁前的准备工作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钟杭家在山脚,村边,虽然平日没什么人经过,但是自从入了腊月,农闲十分,家里头也没什么打草捡柴的活后,村里得闲的小孩子们便迅速占领了钟杭家附近的大片空地,时常吵得钟杭脑仁子疼。现在也是,一大早的,尖叫声和嬉闹声就没停过,还有皮一些的孩子,从家里过年要打的炮仗串中拆了几个小炮仗出来点着玩,钟杭看着怪忧心的,生怕他们一不留神将自己的手给炸到了。
钟杭招呼他们过来,一人给盛了碗热乎乎的红豆粥,好叫他们不要冻着了。几个小孩这些日子也习惯了,隔三岔五地就能在钟秀才家蹭到些甜嘴零食什么的,都纷纷乖巧道谢,稀里哗啦地灌下甜粥,就开始满院子撵着豆芽菜跑。
接受到了豆芽菜生不如死的哀怨眼神,钟杭良心发现,决定祸水东移“你们别在这欺负豆芽菜了,多没意思啊,我和你们说,你们杜闲老大在隔壁,说是要做酒酿圆子吃,今天大过年的,你们去说几句吉祥话,定能讨些来。”听了钟杭这话,几个半大的男娃女娃就被一齐忽悠到了杜闲家,想一起搓圆子玩,在他家门口叽叽喳喳地叫嚷着“老大”“杜哥哥”之类的话。
伸手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红豆粥,钟杭觉得喉咙有些痒痒的,怕是前些日子天气冷着了风寒,不过正是过节的当头,如果生病就太煞风景了,于是在喝过粥后就去药柜里给自己摸了点小柴胡煎了碗药。夏生树紧张地学钟杭摸摸他的脉门,但又看不出什么,于是很着急“阿杭你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要喝药?”
“没事,没事,我只是怕过年的时候生病不好,就煎点药预防一下风寒,待会儿给和敬袁伂也送一碗过去,你喝吗?”听到钟杭没有不舒服,夏生树便松了一口气,随即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先前钟杭被汪筇芝带来的打手揍到下不来床的时候,他有一次好奇,尝了尝该给钟杭喝的药,直苦的他整株草的叶子都要蔫了。
因着晚上要吃顿丰盛的,两人中午就只简单地包了几个饺子吃,钟杭还背着小草偷偷往其中一个饺子里包了个蜜枣。等饺子捞出来时,就把包了蜜枣的饺子混着其他几个饺子一起盛给了小草“今天过节,小草也陪我吃点吧。”
夏生树自是没有什么意见,拿起筷子,刚吃到第二个饺子,就觉察出了不对,抬头询问似的看向钟杭,只见钟杭眼里都是盛满的笑意“恭喜小草呀,吃到了唯一一个蜜枣饺子,来年的每一天都会甜甜蜜蜜的哦!”
山里来的朴素小草乍一接受到这么直白的好,突然有些害羞,看了看眼前朝他笑盈盈的人,将剩下的饺子塞入口中,然后突然凑近钟杭的脸,狠狠地将蜜枣饺子用另一种传输方式塞进了钟杭的口中,认真对他道“你也要甜甜的,你甜,我才甜。”于是,夏生树便看到自家啊杭的面皮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薄薄的一层,看起来很是诱人......
心动不如行动,行动后的直接后果就是,腰酸酸腿软软的钟杭无法参加下午的年夜饭筹备工作了。心满意足的夏生树揉揉刚刚撑太久以至于稍稍有些酸的胳膊,欣慰的想,他家啊杭还是挺有进步的。
除夕这顿晚饭,村里家家户户都相当重视,夏生树也早早的进了厨房,将之前就想好的食材一样一样找了出来。
夏生树估量着钟杭他们三人的饭量,先洗好精米,菊婶前几天还特意嘱咐过,说是今天这一顿务必要做鱼,也要剩下些饭菜和鱼肉,意味年年有余。夏生树先取了前两天从里正家搬回的新鲜猪肉,选了肥瘦相间,纹理清晰的三层五花均匀地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