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的被窝“躲猫猫”游戏到了分胜负的时候,钟杭家的门此时却被拍的啪啪作响,里正大叔的亮嗓门和豆芽菜的叫唤声一同炸开,惊得钟杭差点就跳了起来。“好事”被打断,钟杭恹恹地穿好衣裳,留下气鼓鼓地坐在床上的小草去给里正开了门。
却原来,里正来是为了通知他,今个儿是村里年末起鱼塘,分鱼过年的日子,叫钟杭早些一起去看个新鲜,顺便把分给他的鱼拿回家,本来他这样的年轻小伙子,按理是要一起去拉网的,不过因着钟杭是读书人,看着又文文弱弱的,村里找人起塘时,都自觉略过了他。
“我说杭子啊,你咋个看起来那么没劲头儿呢,你年纪轻轻,精气神瞧着还不如我呢,要我说,就是你平日里太懒得走动了点,整日就瞧着你支使你家那小夏出门到处跑,你自己没个影的!也不是叔要唠叨你,你也该去村里走动走动,就算不是去相看相看中意的姑娘,也该....”
“叔!”钟杭本在老老实实听训,但是听里正话题又拐到了叫他相看姑娘上后才忍不住打断了他“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如果没有被打断小草的服务的话现在会更好,嗯。
见他回避的态度,钟启良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说不动你,等你以后年纪再大些就会懂的,这不光是为你好,也是不耽误小夏啊。对了,等会儿他一起去吗?”“唔,应该去的吧,我去问问。”钟杭也没再和里正犟嘴,回屋不一会儿,就拎出了一只还在闷闷不乐的小草。
走在去鱼塘的路上,钟杭忍不住打听了一下昨天王福生和钟勋的事结果如何了。“别提了,我觉着这王福生那老头就是想讹勋小子,大概是之前就发现他家牛快不行了,才会用比别人便宜一倍的价将牛租给了勋小子用,恰好这年关头,村里其他有牛有骡子的家里也不舍得租出去给人用,勋小子又急着给他娘凑汤药钱,可不就被赖上了嘛。”
“那后来怎么处置了?总不能真叫他赔头牛吧。”钟杭有些同情钟勋,要知道,一头耕牛的价钱,基本上都要□□贯钱了,即使是小牛崽也差不多要个四五贯,钟勋得拉多少车柴火才能换到啊。
“哪能啊,不过最后还是说好了勋小子赔他家四贯钱,勋小子还拿不出那么多钱,现在签了欠条打算慢慢还呢。”
“也是个心黑的。”
“我和族长也尽量调停了,不过王家人一向不买我们的面子,唉,就是勋小子的日子怕是难过咯。”里正在路边树上磕了磕烟枪,又吸一口烟,慢慢说着。
钟杭思量了一会儿,轻声问里正“叔,前些日子族长同我说,古同镇上那铺子,族里那么多要去卖货的,不免需要个管事的,族长打算每月从族中拨钱,让我推荐个人,你说,钟勋这小子靠谱吗?”
“哦?那这也是族长卖你个面子,这可是个好差事,勋小子也是个踏实勤恳的,你若是有心帮一把也是好事,只先同他说好叫他试着干一段时间,到时候再看便是,不过这事也不急,现在都闭市了,开春再说也来得及。”
“嗯,是这个理,只是我同他并不相熟,想拜托您先帮我问问他自己的意思,我才好去和族长开口。”
“这事好说,包在叔身上了。”
正说着话呢,三人便到了塘边,居然已经有不少人早已到了,更是有许多小孩子们,绕着不大的鱼塘一圈圈的追逐打闹,见里正来了就呼啦一下冲过来围住他,七嘴八舌的问是不是可以起塘了。几个小的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起鱼塘的这天,每户人家都会分到鲜鱼,过年的咸鱼也有了着落,小孩子们还可以仗着人小灵活,在拉网的时候拽几只卡在网里的青虾下来给家里的牲畜们加餐,又好玩还不会被家里大人叱责,故此都十分期待。
今天出了太阳,是个适合起塘的好日子。里正又站了会儿,见时候差不多人也陆陆续续都来了,就指挥了几个汉子去掘开塘口,用小些的渔网挡住口子放水。夏生树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场面,有些好奇的看着人们拿着盆从塘里往外舀水,等水位一点一点降了下去,露出了塘底的淤泥,还有昨夜沉下去的大网,数不清的在胖鱼在网上弹跳挣扎,溅起了无数的泥点。
偶尔有几条鱼弹上了岸,便会被众多兴奋的孩童嬉笑着,争先恐后地抓回来。袁伂也在拉网的汉子中间,几人喊着号子,使劲将网向上拖起。由一旁的媳妇婶子们将起上来的鱼陆装进了大筐中,陆续搬到了村中心的晒谷场去,因为这鱼塘的鱼是村里大家一起承养,年里到了一起分的,所以分鱼前要先按三族分了大头,再由族长按户称好分给每一家。
不过,大网捞起后,留在塘底淤泥坑和水洼里的漏网之鱼,大家都默认,下去清淤泥时,谁捞到归谁的,虽说也没大鱼了,但偶尔还是难免有几条遗漏的,而且,小鱼炖汤也格外鲜美。所以,即使日头冷,还是有不少汉子为了给家里加个菜,纷纷脱了棉鞋,换上草鞋,卷起裤腿下塘,看的钟杭腿肚子一个哆嗦,只觉得仿佛那冻人的泥水也浸到他腿上一般。
“里正叔,我明年可以一起下塘吗?”夏生树看着塘里清淤泥的汉子们,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小草,你可别凑这个热闹了,看着就冷,不怕冻坏了啊。”钟杭第一个表示反对。
里正也摇摇头“小夏啊,虽然你有一把子好力气,不过,这活还是留给他们这些庄稼汉吧。”
夏生树失望地撇撇嘴,还是很想下去玩一玩,或者偷点塘底的淤泥放到自己盆里,看起来就很潮湿舒服。
后来去谷场分鱼的时候,里正见着了钟勋,便帮钟杭问了下他的意愿,钟勋自是十万分的乐意,少年人稚气的面容上乍然浮起希望和感激,眼圈也变得红红的哑着嗓子和钟杭道谢“钟,钟大哥,谢谢你!”言罢还弯腰一拜到底。钟杭将他手托住“你别谢我,我只是给你去和族长说一说,最后能不能把握住这份差事,还得看你自己,这儿是二两银子,你先拿去给你娘买药,当我借你的,开春了你拿工钱了再还我,这大冬天的你上山砍柴再跌到摔着的,再有什么好歹,真要叫你娘一个人无依无靠吗?”
钟勋忍着眼泪,咬牙点头。钟杭见他如此,也只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看了眼正忙着分鱼的族长和他儿子,钟杭决定明个儿再上门同族长说此事,便和小草拎着刚分到的两尾胖鱼回了家。
今天村里,想必家家户户的桌子上都能多一道鲜美的鱼塘或是红烧鱼了吧?不过,若是人口多的人家,也有把鱼都留下,腌了好在年夜饭上凑个“年年有鱼”。钟杭和夏生树说好了,一条鱼今天吃,一条腌好风干过年吃。
就在钟杭和夏生树边朝家里走,边商量着手里的鱼晚上要怎么做的时候,就看到杜闲房子门口蹲着个灰不溜秋,蓬头垢面的家伙,定睛一看,不是杜闲本人却又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假期就这么悄悄地没了(;′⌒`)
第48章 四七
“和敬?!你怎么回来了,还,还弄成这副样子!”钟杭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像是逃难的家伙,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那个每天必须婆婆妈妈地把自己拾掇得齐齐整整的同窗。现在的杜闲,身上穿着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破袄子,脚上的皮靴也磨破了一块皮子,脸上更是花斑猫一般精彩,甚至还有几块瘀伤,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哇!修毓!夏夏!亲人啊!!呜呜呜呜~”杜闲见到了熟人,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哭嚎着要过来抱住钟杭,却被夏生树及时伸出的一只手抵住了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但是当夏生树的手接触到杜闲那一头因多日未洗变得杂乱又脏还有些油的头发时,他立时就撤回了手,嫌弃的撇撇嘴“你好脏啊。”
杜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夏夏,你居然嫌弃我?!我都这么惨了!我还以为你是个比修毓更有同情心的人呢!”
钟杭客观地评价了一下“我劝你最好现在进屋洗个澡,别叫袁伂看到你的样子。”
杜闲哀怨道“我倒也是想啊,可是我这小破屋子的钥匙在媳妇那啊!我好不容易说服我爹娘老哥老姐们,咳咳,别这么看我,好吧,吵了一架又跑出来,从家里一个人千里迢迢,日夜兼程的赶路!第二天就丢了钱袋和行李,便宜当掉了身上的衣服披风配囊,没钱租马车,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走了好多好多好多天才走回来的。”
“你这着实有些不顺利啊,不过你不是路痴吗?”
“对啊!我他娘的为什么是个路痴啊!”提起这个,杜闲更是委屈“我一路上边走边问路,不仅 被有些人指错路,走了好多弯路,还差点被一个小孩他爹以为是哪来的拍花子,放狗咬了!我腿都快跑断了,才甩掉那只大狗!你别笑!你知道我一个人摸回来有多不容易吗,谁知道,满怀期待的回来,我媳妇居然不在家!去你和夏夏家拍门也只有豆芽菜在里头叫唤,我就只好饿着肚子蹲在自家门口守着了,你说说,你们是不是说好的一起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