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起饭菜,夏生树动作十分迅速,没过一会儿便将袁伂拎来的母鸡和茶叶烘烤,变成了一道茶香鸡,将豆腐切薄和青红彩椒油煎,鱼肉剁泥成丸子和大白菜一起放汤,再把早上刚发好的绿豆芽同几个鸡蛋一起炒了,最后只等一开始焖上的白米饭与蒸番薯出锅,午饭便算是准备好了。外头淅沥的雨声应和着厨房里蒸汽袅袅的烟火味,小草菜刀剁东西的笃笃声,灶膛里噼啪的火声,还有饭菜的勾人香气,这一切都叫坐在一旁烤火的钟杭觉得倍感安心。他好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就像小时候他坐在一旁辨认草药,有他阿爷和奶奶张罗着做菜,听着刀与案板不断的敲击声,奶奶夺过爷爷大烟杆子的呵斥,还有他爹从院子外推门而归的问候,记忆中的温暖感觉就一如现在他所感受到的那样。小草明明只一人,却能神奇地叫他心里不再孤独,不再彷徨。
就在一片安谧气氛中,突然间,夏生树警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重地道“啊杭,我感觉到了好多好多人类骑着马过来了。”话音刚落没多久,门外便立刻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钟杭一惊,连忙拉着夏生树走出厨房,就听得他家影壁外的大门随着“砰”的一声响,竟然被人给踹倒了。仔细一看,竟然是前几日被钟杭放走的小痞子王韬带了十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涌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洋洋得意。
钟杭家不算太小的院子立时也被挤得满满当当,进来的官兵,衣着与县衙府衙的衙役捕快们截然不同,通身玄甲红衣,袖口处更是有统一的纹章,踹开钟杭家大门后他们便极其有序地在院子中排成两列,手持缨枪站定,泥泞雨水和寒冷仿佛丝毫都不能撼动他们,俨然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待他们站定,片刻后,门外才缓慢地踏进了半双金色云缎面的鞋,两位黄衣侍女一位打伞一位小心撩着他衣服下摆避免被雨水沾湿,恭敬地扶出一位年轻的华服公子。只见他他玉冠高束,且镶着品相最为完美的东湖珠,戴着鎏金犀毗,一身绣金描龙的丝绸衣物也像是江南最巧手的织娘的心血,手执一把木扉檀木扇,端是一副贵气逼人的模样,只不过,钟杭却从他精致的眉宇间看出了一丝焦虑和憔悴,像是气滞脉涩之人,怕是忧思过重。
夏生树将钟杭护到了身后,仔细估量了一下自己能否在这么多人类的围堵下把啊杭安全带出,他懊恼的发现,虽然自己是个人见人怕(大雾)的妖怪,但是实际修为却也不能算高,夏枯草本体的他可以说是妖怪里杀伤力都排不上号的了,虽然他在常人面前是力大无穷且身手好的可以徒手杀猛虎,可叫他带着钟杭一下对上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士兵,最后的结果,还真不好说,况且他也隐约明白,像他这类吸收日月精华的草木妖灵若是伤人造了杀孽,必遭天谴,想到此,夏生树的心就不由得提了起来。
“呵!钟杭,识相的话,还不快把你家里窝藏的人乖乖的给这位大人交出来!我那天都看得一清二楚!”跳出来叫嚣的人正是王韬,且说那日他被钟杭逼着写下认罪书后又被族长罚跪了祠堂,冻了大半夜,现在走路都还有些不利索,他一直对此怀恨在心,再加上那日在钟杭家见到的男人,分明和他前些日子在镇上看见的一位官兵打扮的大哥拿着画像找的人一模一样,故而腿脚刚灵便些能走比较长的路后,他就一人偷偷到了镇上,他可打听过了,此人是有一位大人目前重金寻找的。他想,这人满脸凶恶,一定是什么朝廷嫌犯,想到自己可以由此立功得到大笔赏钱,说不定还可以得到大人物的赏识,想到此处,王韬似乎都感觉不到了腿疼,硬是一瘸一拐的到了镇上。
也是他运气不错,他在镇子外往丘风城的官路上找到了那伙四处寻人的军爷,几十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中间还护送着一辆华贵非常的马车,架势十分高调。王韬大着胆凑上前去禀报了自己所见,为首的军人先是戒备地叫人将他扣下,又被轿中人出声所阻拦“罢了,总归也是个希望,去看看也无妨。”于是才有了钟杭家现下的局面。
贵气青年听到了王韬的话,斜斜地瞟了一副狗仗人势嘴脸的人一眼,眉毛轻挑,轻声重复了一遍“窝藏?呵呵,有意思。”
还没等钟杭和夏生树对王韬的叫嚣内容做出反应,在堂屋听着外头情况的晟成就迅速站了出来,走到院子里将钟杭和夏生树拉开“这事和这书生没关系,你们带我走便好。”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便和从刚才开始就站在院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贵气青年对视个正着。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蠢,这几天的章节数都标错了
第41章 四一
屋外的雨从淅淅沥沥变成了劈里啪啦,钟杭将刚泡好的山楂果茶端上来递给了对坐在他家堂屋的两人“喝点茶暖暖身子,你们慢慢聊。”“多谢公子。”华服青年此时已没有刚刚在院中见到晟成时那般失态,笑着道谢后便接过了钟杭递来的茶,倒是晟成,现在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像是还在懊恼刚刚自己见到完好站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时太过激动,以至于冲上去唐突地将人抱住的事。钟杭看俩个人之间气氛不太对,放下茶盅后就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门。
王韬和那些士兵们还在雨里站着,王韬现在正在一旁惴惴不安,自己期待的抓捕场面不但没有发生,那位贵人好像还和钟杭家那位男子交情匪浅的样子,这叫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到自己之前和其结下的梁子,王韬开始害怕自己这次怕不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白着张脸就想拔腿先溜,却被守在门口的士兵拦下,讪讪地走回了院里。钟杭没有多关注他,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不过也幸好此次他引来的不是晟成他们的对头那方的人,不然这次可能真要被他坑了,钟杭客气地招呼了站在院中把守的士兵们进到廊下避避雨,不出所料的被拒绝了,也没再管院中站着的这一帮子人,钟杭拉着小草和袁伂进了书房,没再跟着在外头受冻。
“啊杭,他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吧?”夏生树还是有些担心“要不,我现在偷偷带你们走吧”门口把守的人不止不放王韬离开,事实上,三皇子下的命令是,没有他的许可不许放走院子里的任何一个活物。
钟杭:“没事,我们又没做什么违反律条大逆不道的事,不必怕官府的人。”
袁伂:“是啊,小草你放心吧,将军和三,呃,和他上司都不是会把事牵连到百姓身上的人。”
钟杭:“刚刚来的那位,是三皇子吧。你之前也是怕我们牵扯进他与大皇子二皇子一脉的斗争中才劝我和晟成早些撇清关系的?”
袁伂沉默了一会儿:“罢了,反正你救了将军,已经和三皇子一派有了联系,怕是你以后要走”科考的路时会被当成是三皇子那边的人。”
钟杭:“哈哈,袁伂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虽说要参加科考,但是可没有做大官的志向,三皇子也好,大皇子也好,与我何干?我只是路过山里救了一个受伤的人,现在受伤之人的家属来领人,仅此而已。”
袁伂:“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话毕,钟杭就拿起了昨日没看完的功课,继续心平气和地背诵剩下的经义,夏生树就黏到他身边去,也不说话,就是盯着钟杭发呆。袁伂无事可做,惦记着杜闲的情况,又想着年后他不知何时回来,之前还和自己嚷嚷着说要吃腊鸡,等过几天自己去给他腌点,到正月时正好吃。又坐了一会儿,看钟杭和夏生树一个看书,一个看人,都稳如泰山的模样,袁伂实在是忍不住无聊,拿起了钟杭书柜里一本看着稍微还有些趣味的书慢慢翻着。
夏生树:“咦,袁伂,你原来认字啊!”
袁伂:“早年参军前村里还一个教书先生,同他学了两年,但是以前比较顽皮,也就认个囫囵,不至于当个睁眼瞎。”
夏生树托着腮帮子:“钟杭教我写字,可是我每次不管怎么写,都很难看。”
钟杭闻言,放下书轻轻推了推小草放在自己肩头的脑袋,笑了笑“你要是每一样事都做的那么好,那我就更该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不会!不会!你有那么...那么好!”夏生树急着解释,坐直了身体,用手在自己面前比划了巨大的一个圆,认真道。
袁伂“......”
“我说你们两差不多得了。聊什么都要酸我呢这是。”
钟杭歉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埋头和眼前的书较劲。昨个晚上叫小草闹腾的,今日的进度又落下了,照这样下去可要不得。
不过,事与愿违,书房还是没能安静多久,没一会儿,门就被晟成敲响了“小大夫,是我,我...我和主子来和你道谢辞行。”钟杭连忙将人让进屋,三皇子也同晟成一道进了门,但是表情看着却略有些不自然,眼圈周围好像还有些泛红。
“此番真是多谢钟先生仁义,出手相助,才救回了晟成一命,事从匆忙,在下身边别无长物,这块玉玦还请您一定收下,持有此物,国境内所有的楚天银号均可以为您大开方便之门,也可以在有事时凭此物到我府上寻我...”三皇子的话未说罢,就被钟杭连忙推辞“不不不,不了,在下救下晟将军不过是凑巧遇见后的顺手而为,何况这些天也只是烹了几斛药罢了,实在担不得晟将军与您的一声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