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树觉得自己心脏顿时一阵骤缩,好在立马就听到钟杭的一声惊呼。听声音传来似乎坑不深,夏生树连忙拨开路边的杂草,露出了一个坡度不是很大的坑,原来钟杭刚刚就是滚到下面去了。万幸的是高度看着不算太高,还有杂草灌木做个缓冲。夏生树连忙跳下去,就看到钟杭满身狼狈的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旁边躺着的一个,全身沾满了泥水混着血水的黑衣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钟杭:快来捞我!谁来捞我一下!
夏生树:作者没有存稿了,你躺一会儿。
第27章 二七
脚滑不慎坠坑的钟杭,因为灌木丛的一些阻挡,并不是直接摔入坑底,所以除了身上磕碰出一些淤青,扭伤了左脚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钟杭从坑里救回来的那个黑衣男子却是伤的不轻。
钟杭在夏生树的搀扶下去探了探男子的鼻息,他见这个男人一身黑衣,装扮像是一些悍匪武夫,身形又十分壮实,身长粗粗大量大约快近九尺,现今脸上布满了树枝刮蹭出的细小伤口和泥泞,看不出长相。腰腹间的衣衫破碎,像是被刀枪等利器划出的。有两条特别长的口子还在渗血,看着这样的情形,钟杭不禁有些怀疑此人的来历。
当他在救还是不救犹豫的时候,想着从前爷爷对他耳提面命的医者仁心,不问伤者身份,不论患者善恶,都要施以救治之类的告诫。钟杭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叫小草帮忙将人先带回家再回来接自己,特意嘱咐了一番不要叫人发现,虽然钟杭还是决定救人,但是他也不想被村里人发现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夏生树有点不乐意把钟杭留在山上,于是最后是背着钟杭,手里还抱着来历不明的重伤男子回家的。这么庞大一个目标,即使钟杭家附近少有人至,还是让钟杭觉得十分心虚。还好小妖精用了不知什么障眼法,迎面撞上来自家鱼塘给塘边果树封冻水的李叔时,对方竟然对他们视而不见的擦肩而过了,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两人刚回到家中,嗅到血腥味和陌生气息的豆芽菜就止不住地叫唤起来,上回的老虎把他吓得好一段时间都一惊一乍的,之后也变得格外凶,甚至有一次试图咬人。钟杭纠正了好久才让他不再随时处于那么惊恐的状态,现在大概是闻到血腥味,又刺激到了豆芽菜,钟杭连忙出声安抚,让夏小草将自己先放下,把黑衣男子安置在客房。
趁着将小草支使去厨房先烧开水,拿白酒的空子,钟杭自个儿一瘸一拐地去了杂物房兼药柜,拿了些胜红蓟和凤尾草还有前些日子磨的枣树皮粉,打算等给男子伤口用酒清理后,敷上止血先。
待用热水将人的伤口周围,还有脸上的口子都洗净后,黑衣男子显露出了一张轮廓坚毅的英挺面容,看着颇有些正气,钟杭手上边敷药边嘀嘀咕咕:“这位大哥,长成你这样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希望你可千万别是什么打家劫舍的官府通缉犯一类的人,不然我岂不是还要被你连累的连坐了...”
酒精刺在伤口的剧烈疼痛让原本昏过去的晟成有些清醒过来,下意识想抬手按住身边的那只手,但是,他被人追杀,带着伤口奔逃了整整三日,这会儿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抬手制住他人了。不过当清凉的药敷到伤口处,晟成隐隐有所感,自己应当是被人救了,耳边只能听到一个清亮好听的男声在不住的絮叨,并不惹人厌烦,反而让他觉得有些放松下来,头一歪,又昏死过去了。
没过一会儿,精神松懈下来的晟成果不其然的发起了热,嘴里还不住地说着胡话,钟杭没听清,好像是“垫下,垫下,快跑什么...”喊个不停,抓了镇痛退烧的药给这人煎了一副,因为这人牙关咬得死死得不肯松开,还是夏夏帮忙按住他把药灌下去的。期间晟成挣扎的尤为剧烈,仿佛他们俩在给自己灌毒药似的,不过由于发烧加上连日疲于奔命,他最终还是没有醒来。钟杭用湿布沾了酒给人擦拭腋下,脖颈,和后背想先让他降降温,揭开衣服的时候钟杭眼睛一亮,这又是个高配版的铁柱身材啊!
夏生树在一旁看了有点吃味,心里暗暗生气:骗子钟杭还说自己不喜欢那样强壮的,结果现在又盯着看个不停。不高兴的掰过钟杭的脑袋,让他的目光看向自己“你再看,我明天就让自己也变成这样,让你看个够!”钟杭手上擦拭的动作顿时一僵,讪讪笑道“没有,我,我就是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处。”夏生树没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了他的话,只是抢过钟杭手里的湿布,自己给人擦了起来。晟成睡梦中模模糊糊的感知到,原本力道适中还带点清凉的擦拭,转眼像是突然用了好几倍力气一样,搓的他皮都快掉了。
这一通忙活,不说错过了午饭,就连晚饭饭店也误了,杜闲看今个儿豆芽菜没有跑来他家通知开饭,自己又因为不可名状的原因腰酸背痛的,就打发了袁伂来钟杭家看看情况。袁伂到钟杭家门口,推门进来,大门没锁,过了影壁的院门也虚掩着,院子里一股子浓浓的药味,钟杭正拉着小板凳,手里捏着个滤药渣的筛网,看着药罐的火。
“小夏病了?”袁伂不解,出声询问,在他和夏生树几次共同打猎和切磋过几番拳脚后,他觉得夏生树简直健壮的可以和西北戈壁的蛮族勇士媲美,因此,见钟杭在熬药他才颇为惊讶。钟杭看见袁伂,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今个儿吃饭要晚点了,夏夏没事,他在厨房,打算捞个粉丝吃,我们从山上救下来了一个人,受了刀伤,这不,我看他舌苔青紫,应是淤血凝滞,想着给他熬点承气汤。”
袁伂听到刀伤两字,心里先有了些惊愕,大台村一向民风淳朴,十里八乡的村镇虽然算不上富庶,可是他们这地界湖泊河流纵横交错,莲花镇还有港口码头,商运发达,田地大多都不算贫瘠,村民也都能混个温饱,故而多年来几乎没有迫于生计当了强盗山贼的人,现在钟杭冷不丁的说救下一个带刀伤的人,袁伂就有些警惕起来。
旁敲侧击地问了钟杭许多细节,在山上哪里遇到的,伤情如何之类的问题,当钟杭将熬好的药倒出,要端进房的时候,袁伂还提出想一并进去看看。虽然有些奇怪平日里对什么事都很难有好奇心的袁伂今天怎么对自己捡到的伤患那么感兴趣,但是钟杭也没多想,随手就推开了门,他要看看刚刚烧起来的那人现在热度有没有降点下去。
如果还烧,他就有点担心这人伤口会发炎了,虽然现下天气已经比较冷了,但是还是要注意点。如果还是发炎化脓了,到时候要煮点紫苏,马齿苋,还有...夏枯草...想到这个,钟杭先是一乐,然后又有些不乐意,夏枯草可以清内火防发炎,从前他是常常用的,但是想到自家的小草,钟杭还是决定,就用蒲公英和茅根代替好了,以后他也尽量不要用夏枯草了。
房间内比较昏暗,袁伂跟着钟杭凑近了床边,才看清了床上人的脸。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袁伂心里的震惊让他一下子喊出了声“将军!”然后又觉失言,闭口不言,只是紧紧盯着床上的人打量,面色有点凝重,袁伂看了眼茫然的钟杭,示意他先给人喂药,然后走出了房门,在院中思索良久。久到钟杭给人喂了药,又换了外敷的草药出来时,他还在皱着眉头想些什么。
钟杭刚要发问,杜闲就扯着嗓门冲进来了“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来了这么久都没回啊,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被修毓扣住了!”袁伂眼神示意钟杭过会儿再谈,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接住了扑过来的杜闲。其实他调整表情,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因为平日里的他和严肃时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区别,杜闲也毫无所觉。
既然袁伂不想在杜闲面前提起,钟杭也就没有继续刚刚想问的话头。但是心里却止不住的抓耳挠腮,他从前听杜闲说过,袁伂以前从过军,去到过西北攻打蛮夷,后来解甲归田回到了大台村,不知道他和今天意外被救回的男人是什么关系,怎么喊他将军,既然是将军,那人又怎么会出现在大台村呢?
夏生树的粉丝很快煮好了,十分简单清淡的白水捞粉,加上咸菜笋干和一人一个荷包蛋。这粉丝是这莲花镇和大台村这地的特产,用红薯粉制成,柔韧细滑又爽口。往常钟杭一人就可以吃上一大碗,但是今天因为好奇还有琢磨袁伂刚刚回避的态度,最后剩下大半的粉丝没吃完,都被小草端走塞进了肚子。
这又是因为自从夏生树听了村里的大娘婶子们说,什么不可以让家里的小孩剩饭,否则折福气的话后,从此每顿饭,只要钟杭有剩,他就会默默端过去吃掉,钟杭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了几次见他还是照旧端走自己的碗,后来每顿饭都尽量不让自己剩饭,可是小草给他盛饭的时候又可劲的给他添,他有时候实在是吃不消。唉,被喜欢的人当猪崽子养的苦恼,有时候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哇。
好容易等杜闲嗦完粉,拍拍肚皮想回家的时候,钟杭连忙出声挽留袁伂“和敬,我家的床柱子好像有些松,我留袁伂帮我看看啊。”“那我也一起!”“你回去休息。”袁伂淡淡的发话。“不行,我想和你一起回家,说好今天给我买小鸭子的。”“听话,我回来给你带。”看了看袁伂坚决的态度,杜闲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等杜闲双脚刚踏出门,钟杭就迫不及待的望向袁伂,满脸写着:求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