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儿消失了,彻底消失了,这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她是我的!
吹息猛地向殷怜生扑去,两手像是鹰爪死死抓住了殷怜生握着小铜球的手,红着眼紧咬牙关掰扯他的手指。
唐景虚和泮林都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忙不迭上前要把他拉开。殷怜生却先一步掐住了他的脖子,单手轻而易举地将他扯开了些,不曾想,吹息仍紧攥着殷怜生的手,被憋得额角青筋暴起也没有减少一分力。
唐景虚:“怜生……”
“吹息,你带着它可免不了惹人诟病。”殷怜生截断了唐景虚的话,神色漠然地看着吹息。
吹息的手指在殷怜生的手背上抓出了血痕,他费力地回道:“关……你……屁事!”
良久的沉默过后,殷怜生勾了勾唇,放开了吹息,吹息半跪在地,费力地呛咳着,大口喘气,却还是不肯放手,见殷怜生要掰开自己的手,他面上露出明显的绝望。
可下一刻,殷怜生握着他的手腕,把小铜球郑重地放在了他掌心里,轻声道:“既然执意要带走,就请你好好珍惜。”
吹息望着掌心带着一丝温热的小铜球,方才焦躁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随即一滴眼泪自他眼眶滑出,落到铜球上,四溅开来,他抬眼,看着殷怜生,极认真地说道:“我会的。”
泮林和吹息离开后,唐景虚抓起殷怜生的手,看着他手背的血痕,皱眉道:“从前你可不会插手这种事。”
殷怜生反握住他的手,拉到唇边,轻吻了一下,笑着说:“那便是师父教导有方了。”
闻言,唐景虚不由笑出了声,长舒出胸前的那口闷气,望着天角的霞光,轻声道:“怜生,我们成亲吧。”
第74章 起疑
皇城,茶肆。
“听说了吗?”
“什么?”
“胤墟的事儿啊!”
“嗯?胤墟那片儿出事了?”
“哎哟!可不是嘛!你说说,胤墟那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八百年前繁盛一时的胤国首都啊,可惜了,胤国被灭后那块彻底成了死亡之地,八百年来就没安宁过,进去挖宝贝的有去无回不说,附近的人还常在半夜听到里头传出兵戈交接的打战声!”
“啧,这些早就从说书先生那儿听烂了,整个皇城还有几个不知道的?那片确实玄乎着,十几年前不是有几个孩子跑了进去,不仅安然无恙,还从胤国皇宫里头挖出了几坛酒带出来,后来被进贡给先皇陛下了么?言归正传,你快说说,那片究竟出啥事了?”
“别着急,那件事你可就了解不全了,我听说那几个孩子其实在里头迷了路,差点就没命了,说是被一个尚有心智的无头小游魂带出来的!哎,你说,就那不详之地,周遭怎么还会有好几个村子呢!”
“这么说,是村子出事了?”
“哎哟!可不是嘛!其中一个被屠了村!一夜之间个个丢了脑袋,这还是第二日一个嫁到别村的女人回村看望爹娘的时候发现的,那血啊,从村里一路蔓延进了胤墟深处,到处都是无头尸体,脑袋却是一个都找不着了,惨,真惨!”
“啧啧啧啧,你说,胤墟里头藏着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这么多年来就在里头晃荡,怎么就突然蹿出来害人了?”
“这谁知道啊?反正不会是人!你想想,当年里头死了多少人?除了胤国皇城的百姓,可还有胤国皇帝和赤诚军呢!赤诚军多厉害,说书先生可是吹上天了,结果呢?还不是被蛮人杀了个干净,你想想,蛮人死得那么诡异,会不会其实就是赤诚军化作了厉鬼……”
“嘶~不至于吧?赤诚军好歹是正义之师,唐家将历代只护国,从未打过侵略之战,按理说就算他们都死在了皇城内,也是为了保家卫国,算是死得其所了,怎么都不可能化作厉鬼。”
“这倒也是……对了,说书先生好像很久没来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么?”
“哎,别提了,前两天见着他儿子,说是年后患了场大病,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听他儿子话里的意思,我估摸着人快不行了。”
“这样啊,可惜了,这皇城里,可就他说书说得最得劲儿了……”
当柏舟奉命来到溪云山,一脚踹开院门的时候,一眼就对上小院里同时转过来的两张生面孔,他愣了愣,下意识道歉:“失礼失礼,走错了。”说着,他正要退出去顺手带上院门,其中一人却喊道:“柏副将,没走错。”
这称呼许久没听到,柏舟脚下一顿,抬眼向说话的那人看去,那是一个身着黑衣的赤脚青年,那张与唐某人神似的脸硬是惊出了柏舟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见他像只没骨头的大型八爪鱼似的,软绵绵地搂着另一名身形消瘦却面色微红的白衣青年,带着他转了个身,指着唐景虚的屋子,接着说道:“呶,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和小皇帝在里头没羞没臊呢,要不进来坐会儿?估计就快出来了。”
青年转身的间隙,柏舟这才看到他背上竟背着赤诚剑的剑鞘,他的脑袋“嗡”的懵了好一阵,就“叮”的一下相通了,犹豫着唤道:“你是……赤诚?”
“嗯,不然呢?”赤诚慢悠悠地搂着白衣青年转了回来,顺势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他这副慵懒的模样像极了刚睡醒的唐景虚,可因着唐景虚先前没把这事告诉柏舟,他不由得又花了好一会儿才把赤诚成了剑灵的事实给消化了,转而视线落到了他怀里的白衣青年身上,问道:“那这位是?”
那白衣青年看着比赤诚小,个子也才到他肩头,看着便是个极腼腆的人,被柏舟盯着看,脸上的红晕更是迅速蔓延,他慌张地垂下脑袋绞着手指头愣是没吭声,看他这样,赤诚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介绍道:“这是饮恨。”
“哈?”柏舟睁圆了眼,“皇……怜生的剑?”
赤诚点点头,见柏舟一脸错愕,便大发慈悲解释道:“我是因着沈归宁的缘故,吸收了不少的精魄魂幻化出来的。饮恨淬了小皇帝的心脏,本就不是普通的剑,只是皇帝又用自己的血喂了个把月才把他喂出来的。说是给我作伴,对了,他比较害羞,你就别问他话了。”
柏舟:“……哦。”
“他们要成亲了,”饮恨忽然抬眼怯生生地看着柏舟,“你是来祝贺他们的吗?”
“啊?”柏舟刚收下来的眼皮猛地再一次撑开了,“成成成成成亲?什么时候?”
“明日。”赤诚说道。
“啧,不成……”
“为什么不成?”赤诚和饮恨异口同声地质问,两人对视了一眼,赤诚看向柏舟的眼神冷了下来,“柏副将,就连你也不能理解他吗?”
柏舟怔了一瞬,明白他俩这是误会自己了,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不让他俩成亲,只是时机不对……”
“发生什么事了?”
柏舟闻声看去,唐景虚不知何时开了屋门,正斜倚在门框上看着自己。见他只是粗粗披了外衣,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柏舟眼角一阵突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君坤大人让你去仙都找他,不知为何,灵识联系不上你,我就只好来一趟了。”
联系不上?
唐景虚皱眉回头看去,正巧撞进了殷怜生笑吟吟的眼睛,当即便知是这人搞的鬼,冲他瞪了瞪眼以示警告,对柏舟说道:“行,给我一炷香时间,我收拾一下就和你一起上去。”
收拾清楚后,唐景虚将还黏在饮恨身上的赤诚硬撕了下来,向殷怜生说道:“我上去一趟。”
殷怜生点点头,轻声嘱咐:“小心。”
唐景虚把化为剑的赤诚背回背上,摆摆手,便和柏舟一并离开了。
殷怜生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后,寒下脸,唤来鬼城两个副城主,命昼颜整顿堕鬼阁的人,随时待命,又让九畹去妖宫,告知烛悠加强戒备。
“唐棣……”
“啧,柏副将,你他娘的别找着机会就占我便宜!”
柏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刚一开口就被唐景虚给打断了,他甚是郁闷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你俩,真要那么高调吗?”
唐景虚斜睨了他一眼,神色淡淡道:“怎么?怕我给你丢脸不成?”
柏舟被他一噎,竟有些生气了,瞪着眼说道:“嘿!奶奶的,你他娘的还真有脸提,说得好像你这八百年来有少让我丢脸似的!老子脸皮早就没得咯!”
唐景虚挑眉:“那你在顾虑什么?”
“我……”柏舟重重抹了把脸,“就是不想再听到他们嚼你的舌根了……”
闻言,唐景虚笑笑,搭上柏舟的肩,哥俩好地捶了捶他的胸口,说:“让他们嚼!早有一天烂舌头,老子和心上人在一起,心上人还是他们怕得要死的鬼王,咱们怕什么?况且他们还不知道老子现在不弱鸡了,到时撞上,哪个不服打哪个,正巧给他们开开眼!”
“得了吧你,仙都禁私斗,就你这话要是被君坤大人听到了,免不了找你多喝两天茶。”柏舟被他这牛气冲天的语气逗乐了,心也跟着放松下来,可不是么,他的将军,就该是这么个犟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