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俭赶忙接起来,开外放,首先听到的是激烈的爆炸声,有人在喊,还有拖动重物的声音:“西方分社、兴都、猛鬼城,编号402A!”
朱俭马上回应:“江汉中心、001、054,编号WB!”
信息核对无误,兴都报告:“三条信息,第一条,分社长关铁强,死亡。”
已经料到了。
“第二条,核心犯,姓名保密,逃脱。”
汤泽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第三条,抓获伽蓝堂会长,姓名保密,状态:存活,报告完毕!”
一瞬间,丁焕亮的表情难以形容,是压抑久了的释放,是意料之外的狂喜,他忍着,不在汤泽面前表现出来。
汤泽则铁青着脸,因为那个逃脱的核心犯,牡丹狮子回来都没让他这样愤怒。
丁焕亮不解,这个核心犯……倏忽间,一个名字闪过脑海——狮子堂千钧,白濡尔。
如果染社只能有一个核心犯,舍他其谁?
尘埃落定,丁焕亮被送到总部一楼的医务中心,叫医务中心,其实是个小型医院,有江汉最好的医疗人员和治疗设备,豪华单间,俨然是高级干部的待遇。
贺非凡没多久就到了,社长室的人通知的,进屋看见丁焕亮的腿,他整张脸拧起来,既愤怒又心疼。
“我操他妈,朱俭!”
“得啦,”丁焕亮笑着向他招手,“你来。”
贺非凡来得那么急,也没忘了带粽子:“你没吃东西,饿了吧?”
“嗯,”丁焕亮的心情特别好,好到向他撒娇,“喂我一口。”
贺非凡意外,嘴角不经意弯起来,特招人烦地说:“你他妈没事儿吧,两枪都打腿上,把脑袋打傻了?”
丁焕亮瞪他:“就你这张臭嘴,别他妈妄想我对你温柔。”
“随便,”贺非凡把粽子拿出来,笨手笨脚地给他剥,“你对我是凶,是更凶,还是凶神恶煞,我对你都一样。”
他狡黠地笑笑,很帅,很坏:“让你不痛快,让你离不开。”
丁焕亮的脸有点红:“得了吧你,臭不要脸的。”他嘟哝,然后粽子就送到嘴边,白色的江米,蘸了一点糖。
那股香气,小时候的味道,眼圈一下就热了。
“吃呀。”贺非凡给他擎着。
丁焕亮的嘴抖得厉害,抿了,还是抖,这是不寻常的一天,岑琢的落网,重伤的双腿,贺非凡用满身伤痛给他换来的回忆,一个苦辣杂陈的梦。
深吸一口气,他张嘴想咬,贺非凡却把粽子拿回去,咬掉那个甜蜜的尖儿,站起来撑着床头,俯下身。
他们很近,近得呼吸喷在脸上,丁焕亮呆呆仰着下巴,粽子就在嘴边,贺非凡却不给,那意思,让他自己来叼。
他不知廉耻地叼了,乖巧的、凶猛的、动人的,像一只小鸟,像一头狼,像一个深情的爱人。
糖在舌尖上化开,只有一点点,江米来不及咀嚼就吞下肚,喉咙上只留一缕清香。剩下的全是吻,痴缠、辗转,要把灵魂都吸出来,要把性命都交代在对方手里,你侬我侬,至死方休。
“岑琢被抓了。”迷醉间,丁焕亮说。
贺非凡粗喘着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
“在兴都的猛鬼城,”那张嘴艳红,“就在刚才。”
贺非凡捧着他的脸:“你如愿了。”
丁焕亮绽出一个绮丽的笑,明珠般璀璨,鹰隼般凶残:“如果我猜的不错,牡丹狮子利用他救了白濡尔,然后把他扔了。”
贺非凡讽刺:“真他妈可悲。”
“他就是个被玩弄被牺牲的傻逼。”
贺非凡马上想到:“西方分社完了。”
“非凡,你相信我,”丁焕亮徐徐舔了舔嘴唇,“我们很快会东山再起。”
被他说中了。
第二天,汤泽在社长办公室召见了他,单独的,开门见山:“除了不能担任高级干部,不能着正装,我可以给你仅次于我的权力。”
仅次于社长的权力,丁焕亮站在办公桌前,很动心。
“你将作为我的私人秘书,”汤泽凝视着他,非常专注,“跟随在我左右,自由出入包括十楼办公室在内的所有涉密场所,成为和须弥山一样的智囊。”
和须弥山一样,说得真好听。一个没有名头、没有堂口的智囊,权力再大、地位再高,仍然要依附于汤泽,生、死、荣、辱,都在他一念之间。
“社长的任何安排,”丁焕亮说,“我都欣然接受,只有一个要求。”
汤泽盯着他。
“我有的一切,贺非凡都要有一份。”
汤泽垂下眼睛:“焕亮……”
“他没恢复尊严,我就不要这个尊严,”丁焕亮表态,“我和他是一体的。”
汤泽笑了:“你是这么重感情的人吗?”他敛起笑意,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我一直以为你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说的对,丁焕亮不否认:“但贺非凡就在我的目的里,一切权力地位、荣华富贵,没有他,就没有意义。”
汤泽沉默片刻,不大高兴:“你为他争取这些,他根本不知道。”
不用他知道,丁焕亮心想,就像那个傻瓜为他去换粽子,也没经过他同意一样:“我为他做什么,是我甘愿,有一天他背叛我、伤害我,我也认。”
男人都爱权力,可他们很少知道,烈火般炙手的权力背后,是铁一样冰冷的寂寞。
汤泽眯起眼睛,这个人很聪明,太聪明了,他不单爱权力,还爱与他分享权力的人,这才是真正的贪婪:“好,”他答应,“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兴都,替我料理好那个俘虏。”
他指的是岑琢。
这正中丁焕亮的下怀。
“社长,我的手可狠,”他按响指关节,“没分寸。”
“无所谓,”汤泽不在意,“留口气儿就行,我要知道牡丹狮子的行踪,他们下一步的动向,还有那个卧底。”
丁焕亮注意到,汤泽仍然没提白濡尔的名字,也许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狮子堂的千钧已经重获自由。
正磨刀霍霍,觊觎着染社的江山。
那曾经是狮子堂的天下。
“对了社长,”丁焕亮眸子发亮,“我这个人心眼儿小,一点仇都容不下,朱俭……”
他刚说过,他下手狠,没分寸。
汤泽却不耐烦地摆摆手,纵容他:“随你。”
第7卷 成沙
第72章 广目天王┃“才三年,我就是你的过去了?”
猛鬼城下, 西方分社调集了全城的武装力量疯狂绞杀, 尽管不甘,逐夜凉不得不带领伽蓝堂暂时撤出。
骨骼军全速追击, 在通往裳江码头的主干道上, 转生火拦路拉出一道火焰屏障, 火光熊熊,间隔十米, 是黑骰子设置的场能屏障, 这样一道火、一道场能,连烧带炸, 拖慢骨骼军的追击速度。
前头, 日月光提着左右双臂, 两组四十支枪管因为连续发射而过热变红,猛烈狙击两侧街巷中包抄过来的染社骨骼。
最前头,逐夜凉在开路,挥着两把狮牙刀, 狮子吼时刻保持聚能状态, 琉璃眼拉长焦距, 已经看到两公里外的码头和江面。
“码头是几号!”他朝贾西贝喊。
贾西贝进兴都的路上经过裳江码头,看到社团专用的闸口上停着一艘巨大的舰艇。
他在枪声中回应:“五号!”
逐夜凉提高奔跑速度,在红外热感视界上,向所有热量分部异常的点发射量子炮,接连冲破三道金属路障,撞碎了“染社重地, 非战斗人员禁止入内”的警示牌,赫然闯入停靠着大型舰船的社团码头。
黑骰子和转生火收拢战线,随着他和日月光凉进入驳船闸口,一目了然,江面上规整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其中最显眼的一艘有三层甲板,桅杆四周排列重炮,和他们在大兰见过的很像。
逐夜凉认得:“广目天王号。”
元贞在转生火里看他,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猛鬼城混战的时候,他看见他把一个人装进了御者舱,长头发,连鞋都没有,应该是囚犯,他们当时的位置是核心区,那很可能就是警报里说的核心犯。
“有压船骨骼,”逐夜凉指着广目天王号三层甲板上的一具百单八,“我去解决它,你们三个潜入,以控制驾驶舱为目标,速战速决。”
日月光和转生火不约而同沉默,只有黑骰子应声:“好,驾驶舱等你!”
四人分头行动,逐夜凉把压船骨骼的机械结构扫描一遍,连计划都懒得做,直接冲过船坞跳上甲板。
压船骨骼居高临下,马上发现了他,这家伙使一把三齿钢叉,巡海的夜叉一样,从三层甲板一跃而下,落在逐夜凉面前。
这是正面对决,逐夜凉把右狮牙横在面前,左狮牙撤向身后,一个旋转,狂暴的旋风般横刮过去。
钢叉对双刀,钢叉有绝对优势,可惜压船骨骼碰上的是牡丹狮子,逐夜凉以惊人的速度和难以匹敌的灵活性,不到两个回合,一刀割断它的发动机输出电路,电火花在后腰上闪了闪,整具骨骼陷入静默。
逐夜凉收起左狮牙,右狮牙对准御者舱,当心扎穿,抽刀向驾驶舱跑去。一路上随处是列兵骨骼的残骸,有烧的,有炸的,还有被打成了筛子的,突然,船身震了震,是接通了主电源,启动了核能发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