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了茫然地转头:“他是死了吗?”
“没死。”有人回答,“恭喜少夫人,少家主他顺利破境,现在暂时昏过去了,没有大碍。”
呸,恭喜什么啊。胡了心想,老子恨死他了,巴不得他死呢。
第57章 你的名字?
赵无涯破境成功,仅仅昏迷了一下午就醒来了,而被雷劫的光劈瞎的胡了却还没恢复过来,怎么修炼都不成,他有些着急,更可气的是赵无涯还特意跑来笑话他:“怎么了,还看不见?”
胡了没好气地说:“那又怎么样,关你屁事!”
“凶巴巴的,能不能温柔点。”赵无涯蓦地伸手刮了一下他鼻子,胡了大惊:“你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
赵无涯感觉自己有些丢面子:“哄你一下还不行?”
胡了愈发狐疑,哼了一声:“我这是暂时失明,过个两三天自己就能好,用不着你来哄。”
赵无涯说:“你要是真瞎了我也能养你一辈子的。”
胡了真惊了:“你是谁啊?你该不会被雷劈失了魂吧?你不是赵无涯,哪来的孤魂野鬼?”
赵无涯真不耐烦了,掐着他下巴恶狠狠地说了句:“我是你老公!”摁倒就亲。
“滚!”胡了大怒,结结实实狠踹上了他的脸,跑了。
自从那天胡了被他气跑之后,赵无涯就怪想他的。
想他窝在他被窝里眯着眼睡着的样子,想他在他身下气喘吁吁,目眩神迷的痴醉模样,想他被咬痛了的哼唧声,想他温软的身子,抱在怀里的手感还不错,想他白若嫩笋的足。
没吃到嘴里的肉总是显得格外香。
想把那天没做完的事做完,心痒难耐。
但是这口肉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吃到,叫他很郁闷。郁闷需要排解,他跟着狐朋狗友在含月苑待了两天。含月苑美人如云,风姿各异,懂得讨乖卖俏的娇花儿一抓一大把,随便哪个拎出来都比那个粗俗,没礼貌没教养没家世没文化,长得也不咋地的胡了强一万倍。
但是他忽然觉得这些娇花儿都变得了无滋味,她们很乖,有时候使一个眼色就知道该做什么,如何应承他的欢爱也是游刃有余,娇声妩媚婉转,比黄鹂儿还好听。
但是就是没滋味。
他忽然抽出来,烦躁地扯过袍子披上,前一刻还在天堂的美人眨眼间落下了地狱,她慌张地直起身,眼神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少爷,您怎么了?”
“没意思。”他皱着眉头,也不知这股燥气从何而来。
美人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是嫌奴家伺候得不好么?”
赵无涯看着她:“没事,你做得挺好的。”
美人羞羞怯怯:“那……”赵无涯已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美人咬紧朱唇,不情愿地穿衣下床,去好生伺候着他。
赵无涯在走廊里转了好几圈,她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看他走着走着,猛然一定:“去找个小倌来。”
美人不敢怠慢,轻移莲步出了院子。赵无涯坐着等了会,美人领着一少年回来,那少年生得极为俊秀,唇红齿白,肌肤保养得极好,肉眼可见地细腻粉嫩,白如光玉。
小倌上前,美人退下,赵无涯凝视少年:“过来。”
少年上面几步,看样子是想坐他大腿上,又不敢,抿着嘴一脸羞涩纯情,赵无涯拉过他的手,那手香香软软的,柔若无骨,他揉了揉,忽然抛下:“算了,你下去吧。”
少年惶然不安,美人一看不好,赶紧拉着他走了,不敢再来打扰。
赵无涯转回屋,将桌上的酒提着上了屋脊,对着冷风吹,月色皎洁,他漫无目的地想:他玩过那么多美人少年,好像都差不多。
无论多么惊艳绝色,在床上好像都差不多,最后连脸都记不清准确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太多了?
他喝酒,一直到喝光,躺在屋脊上朦朦胧胧,夏夜星空浩繁,星子亮得像是随时会坠落天际,他恍恍惚惚进入梦乡,梦到他趴在床上,有人在给他按摩,手有些粗糙,食指中指都有茧子,刮擦背部沙沙地痒,意外的舒服。
他趴着看不到按摩人的脸,却觉得那人应该是他的道侣,赵方湖。胡三万——真难听。
他觉着好玩,喊了声:“胡三万!”
赵方湖停了下来,狠狠拧起一小团肉,攥着扭了一圈,疼得他呜哇乱叫:“你喊谁呢?胡三万是哪个?”
“你不就叫胡三万吗?”赵无涯扭了扭背,赵方湖哼了一声,隐约说了一句什么,似乎是自己的名字,开头是胡,但不是三万,短促如流星,他听不清,想再问个究竟。他接着说:“这才是我的名字,晓得不?”
“晓得晓得。”他反手去抓他的手,十指紧扣。他的手沾了精油,满是茉莉的清香味,皮肤粗糙,那些茧子形状不一,他一摸就知道。
是他。
赵无涯一蹬腿,醒了,差点滚下屋顶。
他瞪着星夜,想胡三万他应该叫什么来着?
他好像很讨厌他叫他方湖,每次喊的时候都会皱眉头。
再想想他老板苍斗山对他的态度,指不定说出的名字也是假的。
赵方湖这个名字,他心里头大概是不承认的。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道侣,连他本名都不知道!赵无涯忽然感觉无比挫败。
他开始尝试对胡了好,他想知道他的真名。
可是胡了明显不乐意接受他的好意。
赵无涯浪太久太嗨,蓦然刹车回头,连家中长老都以为他吃错了什么药,特地检查了下他的魂魄是否是原来的,叫去问话明里暗里都有试探的意味,考他过去的一些事情或者暗语,一时叫他头疼不已。
家族长老这样尚可理解,胡了对他的好意表示抗拒也可以理解,但是胡了怎么说也不肯说自己本名他就不能理解了。
不就是个名字么?
他很憋屈。
胡了更憋屈。
已经这么久了,他还没从黑暗中解脱出来,眼睛依然受不得强光,更窝囊的是见风就流泪,往往一“哭”就哭得稀里哗啦,把蒙眼布都哭湿了。赵无涯替他擦眼泪,说出的话总是那么肉麻,麻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别这样行不?”
赵无涯心也累:“你总是这样,叫我很为难啊。”
“那你要我怎么样?”
赵无涯半蹲下来替他脱鞋子,胡了一时大意忘记了反抗,给了他可乘之机,他抓住他的小脚丫抓得牢牢地,挠了下脚心:“要你乖!”
“噗嗤。”胡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一个劲儿往后躲,赵无涯再接再厉,挠:“你本名到底叫什么?”
“凭啥告诉你?”胡了往后缩,躲,踹,怎么也甩不掉,笑得肚子疼:“哎,求你别挠了行不?”
“不行!”赵无涯接着挠,挠挠挠,胡了笑得满床打滚,上气不接下气:“胡……胡了!”
赵无涯没听清,加大力度:“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清!”
“胡了!”胡了可劲儿踹他,踹不动,以前他们修为相仿时,打架总是难分伯仲,现在赵无涯比胡了强出一境,胡了怎么踹也踹不动了,赵无涯稳得像座铁塔。
“胡了,是了结那个了?”
“是是是,放了我吧!”
赵无涯心满意足地笑了,扑上去抱他揉他:“名字挺好听的。”
胡了接着踹他:“哪里好听了,就是打麻将时候喊的。”
赵无涯赶着亲他:“我觉得好听,起码比胡三万好听。”
胡了恼羞成怒:“滚啦你!死开!”
赵无涯松手了,可没“死开”,搓他脚踝,语气淡淡的忧伤:“我都回头了你为什么还不肯信我?”
“我凭什么要信你。”胡了哼了声,趁机一蹬腿下床跑了,他看不到差点一头撞上门柱,逃得磕磕碰碰,赵无涯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沉重地叹了口气。
胡了失明的消息当天赵家就传给了微生,说他要在赵家休养几天。微生没啥想法,就觉得偌大的壶仙居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更孤独寂寞冷了。
苍斗山还没回来。
或许下个月也不会回来。
他有点难过。
秋薇歌来找过他几次,大都是来跟他讨论书的感想内容争议之类的,兴致来了还会卷起袖子下厨熬一碗甜汤。微生本来已经厌倦读那些儒学著作了,他现在感兴趣的是民间流行的话本和绯色小说,却为了应付她的问题被迫重新去反复啃那些艰深晦涩的书,搞得头发大把的掉。
秋薇歌出现得太奇怪了,仿佛是算准了时间一样,叫他心底有些不安。
大少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一天清晨,他起来搬着板凳照常去门槛看书,外面笼罩着一片淡淡的乳白雾气。他坐着看了会,街道那天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
那歌声越走越近,沉迷书中的卿卿我我的微生猝然惊醒。
葬歌。
葬歌又来了,他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书,书上一片空白,刚才看了什么,他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尚在梦中,没有醒来。眼前的一切,是他的梦境,亦是黑白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