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的行的。”微生赶紧点头收了钱,拣了四个饼子收在两个纸袋里,“给,你的饼。”
乐正英咬着饼子眼珠乱转,看到旁边靠着的“编修吃的煎饼”木牌,字迹确是与杨知白给他看的风格一脉相承。原主的字比杨知白仿的更加潇洒不羁,圆转如意,写的略草了些,平添了数分不拘灵气。
杨知白下车走来,微生看到他眯起眼:“两位编修?荣幸之至。”
乐正英笑道:“不敢当,在下只是想问问,写这字的。”他指指那块木牌,“是谁?乐某想见见他。”
微生道:“真不巧,他方才出去买东西去了,估计要等会才回来。编修大人不介意的话,可以等会。”
乐正英点头:“可以,有坐的地方吗?”
微生引他进了小楼内,端了杯白水招待。乐正英边吃饼子边喝水,跟杨知白聊了起来,过了一时半刻,苍斗山提着一篮子菜回来,看到厅里的两位,淡定地洗了洗手,点头致意:“是杨大人的同僚?”
乐正英起身拱手:“在下乐正英,看知白兄摹写的帖子,内心仰慕,特来一看。”
“不敢当。”苍斗山彬彬有礼,“微末功底,随手写着玩的,不值得大人如此赞誉。”
微生就在外面托着腮看他们文绉绉地客气了半天,嘿嘿冷笑。笑了一会看到他们三个一齐上了楼有说有笑的,苍斗山那笑容是他头回见到的。
顿时笑不出来了,心里不好受了,不知为什么,就是特不爽,浑身上下跟生了刺挠一样不爽。
第37章 吃醋
煎饼没心思摊了,数钱的动力也没了,索性收摊。
他提起菜篮子看了看,苍斗山买了小半斤土豆茄子还有青椒,一把小葱,刚好炒一盆地三鲜。还有两根胡萝卜,他捏着胡萝卜看了半天,想起厨房里还有一小截腊肠,切切炒了又是一道好菜。
在厨房忙了好半天,把两样菜炒好了,饭也煮好了,人还没下来。他上去瞅了一眼,喊吃饭了。苍斗山他们三个一人一把椅子不晓得在说些什么,真是越聊越投机,完全没理会微生。微生憋着一肚子火噔噔下楼,气呼呼地一个人吃了起来。
饭吃完了,菜也吃了大半,苍斗山还没下来,微生越想越郁闷,郁闷得心塞。索性把剩下一点剩菜也吃了,一点不剩,把锅碗瓢盆全刷了,他人还没下来。
微生真是想不通,三个人有什么好聊的?不就是一行字么?说起来他感觉壶仙居写得比编修吃的煎饼还好呢。他越想越气,一气之下把“编修吃的煎饼”牌子藏了起来,气咻咻地去睡了。
这厢三人聊得上了瘾,苍斗山把壶仙居的牌匾拿出来给他们看,乐正英和杨知白看到这副匾额,均是赞叹不已。
壶仙居字体与编修吃的煎饼字体不同,但内里风骨是一样的,且一对比出来能看出很多相通之处,这时乐正英便提出要再看看编修吃的煎饼,实物对照起来看得更分明——才发现牌子不见了,四处找都找不到。
苍斗山这时才注意到天色不早,而且桌上没饭没菜,稍加思索便明白了,苦笑一声,向乐正英道:“乐正兄,今日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只是这天色实在不晚了,不如明日再叙如何?”
乐正英一看天色,今天聊了个高兴,不虚此行,一口答应:“行,苍兄,我们明日再会。”
送走乐正英,杨知白也觉得身体疲乏,急需休息,草草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了。
苍斗山进厨房看了一下,一点饭菜没有,直接去找微生,微生背着门睡觉,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微生。”
“微生?在吗?”
……
“狗东西,我要饿死了。”
微生拢了下被子,明明白白的“不想理你”。
苍斗山叹了一口气,在他床边坐下:“干嘛呢?不就是聊得久了些吗。”
微生呵呵:“我叫你下来吃饭你不吃,现在来叫饿!”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你怎么一点剩菜都不留我?”
“我今天胃口好,多吃了点。”
苍斗山没法子了,起身要走,将要合上门的时候,微生闷闷地说了一句:“煎锅里还有两个饼子。”
苍斗山依言去找,两个饼子,一个肉馅一个菜馅,还有一碗豆浆,还是热乎的。
吃完饼子,他回到卧室,推他:“你把牌子藏哪了?”
“呵,求我啊。”
“啧,再见吧您。”不信你明天不把牌子摆出来。
第二天一早,微生还真没把牌子摆出来,而是自己手书了一张“编修吃的煎饼”,糊在一块新木牌上。
早起上班的杨知白扫了一眼新牌子,奇怪:“原来的牌子呢?”
微生磨牙:“劈了烧火了!”
杨知白被他呛得一噎,轻咳了下便走了。
微生原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这才是开始,来买煎饼的人多会问一句:“原来的牌子去哪了?”微生照旧回答被劈了烧了,多半是一副失望的表情,而且看他的眼神……仿佛多了一丝丝鄙视的味道?
他琢磨了下,回想起那些问牌子的人好像都是买皮薄馅厚的饼子比较多,是有些家底的人,一般来说,有些家底的人,读过的书也不会少。
一想他反而更气了,老子就是不摆出来了!咋的!
新牌子照样摆,煎饼照样卖,生意也没受到多大影响,微生对此很是得意。
然而他得意了一阵子,感觉不对劲了,来的顾客是越来越多了,可大多数不是为了煎饼,而是那块“编修吃的煎饼”的牌子,在没看到原物之后,往往会摇头叹息。
终于有一天,苍斗山悄悄撕下了微生写的那张纸,换上自己写的,这下煎饼摊人流大爆,都是围着那块牌子指指点点,击掌赞叹不已,影响了正常的煎饼生意,搞得微生窝了一肚子火。
更窝火的是,苍斗山在他收摊之后,对他说:“以后不用卖煎饼了。”
微生想不通:“那我们靠什么吃饭?”
苍斗山笃定地道:“卖字!”
微生头回听说字也可以卖钱。
而且卖的还挺多。
壶仙居的牌匾重新挂上,斗方,三开,中堂,扇面,明码标价,一字百银,来买的人多得能踏破门槛。苍斗山最初全部应承,每天墨得用上好几块,后来名气越来越大,苍斗山反而变懒了,宁可躺床上修炼都不肯起来。
微生走进卧室,推他:“今天不卖字了?外面一群人等着呐。”
苍斗山懒洋洋的,周身荡漾着雄浑的灵流,暖烘烘:“不去。”
微生坐在他床边,再戳了戳他:“老这么躺着不好。”
苍斗山还是躺着:“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起来。”
微生叹了口气:“得,由你。”
他走出卧室,想着今天中午做什么好。拎着个篮子上街去了,上街买菜之余未免习惯性地逛了一下香草店,一进去便发现香草价格下跌了,虽然离正常价格还有段距离,到底开了个好头,至少说明供应开始有了。
他经常逛这家店,店伙计都脸熟他了:“早啊哥们儿,今天价钱降了,要不要来些?”
“还是太贵。”微生摇头,“对了,价钱怎么降了?是茜碧州那边又出了什么新情况?”
“不是茜碧州喘过气来了,是香草快沤烂了,再不出手,就得血亏。”伙计摇头叹气。
他跟伙计聊了会,走出香草店门,街上打马走过一队金吾卫,如狼似虎的官兵驱散了靠墙的小摊贩,在墙上贴了一张通缉令,迅速上马奔向下一个地点。
驱散的人群争相去看那张通缉令,指指点点。而微生踮了踮脚,瞅到通缉令上的画像,心叫不妙:这特么的不就是胡了那小子么!再挤近了看:噢,姓名胡三万,身份邪修,人人喊打,举报有奖。
胡了这小子还活着!他高兴起来,虽然这小子现在被人发现身份了到处通缉,但是他境界不高,估计官府对他的下落也不会太关心,抢在官府之前把人找着就行了。他打定主意,退出拥挤的人,回壶仙居跟苍斗山商量。
此时,胡了在东康的致和区。
他在湖边洗手,附近游泳的小孩儿突然泼了他一身水,咯咯笑着游远。他无奈地甩了甩头,抖抖身上乌黑的毛毡,转身茫然地看看四周,今夜要到哪里去借宿?
“嗒嗒嗒。”马蹄声愈逼愈近,他退后了两步,目送金吾卫首领手一甩,在墙上贴了通缉令,呼啸远去。
四周干活的人向通缉令围拢过去,一个认得几个字的人磕磕绊绊读起了通缉令的内容,念道:“提供线索,赏银三百两。”人群当时炸了:“三百两?天啊!”
“活捉此人,上报官府,赏银,五百两!”
“哇——”人群一阵惊叹,念通缉令的人指着画像道:“大家伙儿都看清楚了哈,这人值五百两呢!够咱们好吃好喝过三四年了!”
“五百两,有没有那个命享还不知道呢!”
众人哄堂大笑,扛着锄头四散开来。念通缉令的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瞅一眼通缉令,咬牙跺脚:“呸!”,悻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