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杀了他。
他想了很久,没想好怎么对付鱼鬼的鱼叉。他的鱼叉太恐怖了,不是普通渔民用的鱼叉,而是货真价实的法器,而他一件法器都没有。
他想了很多武器,刀,枪?剑?来不及了,他没有钱去买,现在买也没人卖,他急得想哭。
他给老头子烧纸,祈求他能帮帮他。
火焰把纸钱舔尽了,没有奇迹发生。
他低着头,忽然眼泪就流下来了,哭出了声。
自老头子死后他第一次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太绝望了,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走投无路了,他想到了死。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时候,身后来了一个人,他以为是整顿秩序的修兵,回头一看,却不是。
一个披着灰色大氅的瘦削男人,瘦的像只剩了一把骨头,眼睛却炯炯有神。
“你在这哭做什么?”
胡了张了张嘴,不自禁的流下泪来,像个没长大的小屁孩,止也止不住。
太丢人了。他抹着眼泪,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想报仇吗?我有办法帮你。”
奇迹出现了,胡了好不容易擦干了眼泪:“你要怎么帮我?”
瘦削男人道:“我帮你,是有条件的。”
胡了心一颤。
“我想要一件东西,在你老东家手上。一只陶钵,上面有十七颗星辰,叫白云拾柒钵。”
老东家……胡了一阵恍惚:“你说的是哪个东家?”
“老东家。”瘦削男人重复了一句,“我只需要那个。我可以先帮你,你以后再帮我拿到拾柒钵,但是早晚都是要给我的。”
“那……好,我答应你。”
第34章 编修大人吃的煎饼
鱼鬼今天叉死了十八个人。
这是他的习惯,八这个数吉利,他的鱼叉是八齿,每天杀人至少要杀八个,实在杀不够,路人就倒血霉了。
他按老习惯磨了磨鱼叉,洗掉叉钩上的碎肉骨头,保持鱼叉的光亮,洗干净了收好。双脚浸入冰凉的江水,解下牛皮酒袋,拿出白天拿来的猪头肉,一边吃一边喝酒。
阔大的江面上只有他一艘船亮着渔灯,夜风凄寒,吹得他很舒服。
吃着吃着,他感到船微微一晃:有人上船了。
这艘船是螣蛇堂存放那些从总管手里抢来的原料及其钱财,对螣蛇堂的后续发展十分重要,因此船上的艄公和船夫都是螣蛇堂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他们都在船室里睡觉,那上来的又是谁?
鱼鬼喝了一大口酒,摁好塞子。抓起鱼叉,猫着腰向船那头悄悄走去。
月下波光荡漾。
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他听到那边也动起来了,行动方向与他恰好相反,不管偷偷上船的人是已经察觉还是无意走开,都成功引起了鱼鬼的兴趣。
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不紧不慢的跟着对方,走到船的一头时,对方不动了。
他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看到那人站在船头,平视远方,像是在欣赏风景。忽然,他张开手,直挺挺倒了下去,溅起巨大水花,船晃了晃。
他吃了一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走近一看,江面波光粼粼,啥也看不到。
鱼叉忽然不受控制地脱手,倒飞而出。鱼鬼大惊失色,回头一看,鱼叉已经飞下来,狠狠给了他大腿一叉!
惨叫打破了冷江的空寂,鱼鬼连退几步,捂着大腿汩汩的伤口,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本命法器会突然背叛,他伸出手,再次召唤它,鱼叉颤动不已,像是在挣扎。
鱼鬼明显感到了鱼叉上附着着别人的力量,有其他人操控了他的鱼叉!
他咬破舌尖,用力呸了出去,鱼叉沾上血,异己力量顿时一松,鱼叉将要回到他身边,刹那间对方的力量突然增强,对着他手腕又是一叉,断了他的手筋,勾断了一截小指头。
鱼鬼疼得差点昏过去,浑身气劲都松了。那柄叛变的鱼叉就浮在他头顶,刚磨好的新刃沾了血,细钩勾着他的几许肉丝。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鱼叉再一次叉下,这回是小腿。
第三次是肚子,鱼叉的齿勾拉出了他的肠子,血淋淋的拖得老长。
一叉又一叉,鱼鬼疼到再也感知不到后续的疼痛,血越流越多,能清晰的感知到体温一点点随着血液流走,死亡的阴影越逼越近。
船一阵晃荡,水下爬上来一个湿漉漉的人,背着月光可以看到他很年轻,有一张稚气未脱的看上去很单纯干净的圆脸。
然而眼一花,他长得又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一张脸庞尖尖,瘦得皮包骨头的人,两张面孔叠在一起在月光下时隐时现,好像幻影。
他一手抓住鱼叉,鱼叉乖乖地被他握着,鱼鬼突然明白了。
他竭尽气力说了一句:“你是谁?”
“你杀了很多人。”年轻人的嘴唇直哆嗦,他的手也在抖,“你不会知道你杀了什么人,你只需知道你该去死就够了。”
他说完,高高举起鱼叉,像是使尽了全身力气,用力扎在鱼鬼头上,鱼鬼眼瞳瞬间扩大,眼白翻到恐怖的地步。
他看到了年轻人身后的两个恶鬼,穿着破破烂烂的长袍,狰狞的无声的狂笑。
胡了把千疮百孔的鱼鬼头颅割下来,放在船头,点火烧纸钱,鱼鬼的头颅在火焰中慢慢变黑,散发出毛发烧焦的臭味,他盯着看了很久,一直哆嗦个不停的手渐渐平静下来。
我杀人了,但是杀的是该死的人。
他再向老头子坟墓的方向拜了拜,提起鱼叉进到船室,几个船夫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呼噜打得震天响。他举起鱼叉,毫不犹豫地一个个地叉了过去,短促的惊叫后,冷江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他丢掉鱼叉,在江边洗了洗手,江面平静下来时,他看着江面上的倒影,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是正常的。”他第一次提出疑问的时候,瘦削的黑袍男人说,“你吞了他的丹珠,丹珠是他毕生修为的精华,自然带着他的些许意识,等你突破到合一境,走出自己的道出来,自然不会再受他的影响了。”
“那要多久?”
“看天,看道,看你自己。”
他打碎了水中倒影,起身向岸边走去。
吞下丹珠,他的实力暴涨至玄鱼双境巅峰,但是现在他还没完全掌控好突如其来的力量,时常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再忍忍,过一顿时间就好了。
他上了岸,回头看了一眼漂在江上的船只,弹指一道黑色火焰,船只霎时起火,缓缓沉没。
接下来该去哪呢?胡了上岸后,茫然四顾。
他打了个喷嚏。
能去哪儿呢?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壶仙居可能愿意收留他了。苍斗山最后一次来信说过了,他们会在王京做起新的壶仙居,做老生意。
王京在哪里?他又犹豫了下,决定先向南走试试,白天看到人了再问问。
燃烧的船只缓缓沉入江中,胡了越走越远。
王京。
东康。
这天深夜,皇帝召首辅扶和歌入宫密谈,密谈谈了什么,宫中没几个人知道,就连皇帝的亲姐茗如公主也猜不透。
第二天,扶和歌再没出现在朝会上,皇帝宣布了扶和歌的十大罪行,桩桩件件都是叛国忤逆的大罪,但是看在扶和歌曾是帝师的份上,从轻发落,流放千里,永不许回京。
扶和歌的坠落引发了不小的震荡,朝堂人人都猜不出皇帝突然出手究竟为何,一时人心惶惶,以扶和歌门生最甚。只是过了一段时间,门生们发现皇帝或者说,太后并未牵连他人,对他们依然优礼有加。提拔东阁大学士接任首辅,政务平稳交接,东阁大学士又公认是太后的人,至此,太后的权力到达顶峰。
扶和歌的忤逆大罪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沉进刑部浩如烟海的档案中,无人再提起。
朝堂上如此,下层平民更不可能感觉到任何震荡,该吃吃,该喝喝。
“哧。”微生点燃油灯,扔下储物袋,解开结一抽,大把银子哗啦啦滚出来,苍斗山眼睛差点被反光闪瞎,弯腰把滚地上的几个银子捡起来,抱怨:“这么粗□□什么呢?”
“跑来跑去老子累死了!”微生火急火燎倒了一大碗水,刚一沾唇差点把碗扔出去:“妈的开水!”
苍斗山手在碗上掐了个寒水决,道:“卖了多少?”
“五六千吧。”微生端起碗一饮而尽,焦渴的喉咙一下子舒服多了,“典当行的人个个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王八蛋!压价压得可狠了,要不是他躲在柜台后面我保证揍他一顿。”
苍斗山拢了拢桌上的银子:“天下无商不奸,我们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五十步笑百步吧。”
他快速清点了下,不由得叹了口气,与他想象的收入差远了。微生的话没错,典当行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微生又倒了一碗水,慢慢饮下:“我去香草店逛了,原料现在每天都在涨价,已经是原来的五六倍了,顶级的好原料差不多翻了百倍,而且都是存货,不是新鲜的。”如果在这时候大批量购入原料,把微生攒下的全部家当抛出去都买不了几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