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了想了下:“掌柜的你便秘过吗,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不过方向是反着来的。”
苍斗山借嗑瓜子掩饰自己的紧张:“会不会比被捅了一刀还难受?”
“噢……这个不好类比啊。”
“那微生他知道吗?”
“……别的我不清楚,但是我觉得他可能会去找无涯交流下。”
胡了猜的没错,微生的确找赵无涯商量请教了,请教了大半夜,赵无涯教着教着,猛地想起也欠自家人一个告天仪式呢,正好一块儿办了!两人一拍即合,胡了接到消息,沧桑的表情更沧桑了,还有些忧郁。
苍斗山有了点心理准备,镇定下来:“礼服还来得及准备吗?”
胡了冷漠地磕着瓜子:“要什么礼服,瞎□□穿。”
赵无涯当然不可能随着胡了的性子来,来不及也要赶,赵家人才济济,两套衣服不在话下,何况还是家主的命令。
一赶赶到新年前夜,礼服总算赶好了。胡了穿着很合身,很大气。虽然表情不是很高兴。
苍斗山笑道:“还摆着一副苦瓜脸做什么呢?笑一笑啊。”
胡了敷衍地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苍斗山无奈,捏他脸:“怎么啦?有心事?”
胡了抿抿嘴,不敢把情绪放在脸上了:“掌柜的,我怕了。”
苍斗山笑起来:“我不怕了,你又开始怕了。”
胡了笑笑,没再说什么。
新年之夜,大喜之日。
这天的风雪出奇地小了些,入夜后便完全停了。开阳军营全体加餐,喝酒吃肉。丞相府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微生起初只想请些赵家人和开阳营里的高级军官就够了,再加一个宁长王。不想消息一放出,不少商人巨富都通过赵鸿熙打探消息,询问有没有请帖,宁长原上一些小宗门亦是如此。这让微生意识到,婚宴是个趁机拉拢人心的好机会,索性大操大办,全城通知,够得上资格的商户宗门都收到了请帖。
微生和苍斗山两人均没有父母,原来繁杂的仪式至少能砍一半。砍一半就显得太仓促了。微生想来想去,干脆在川丰城买了一套院子,挂上壶仙居的牌匾,迎亲那天从壶仙居迎到旌龙丞相府,队伍浩浩荡荡,有气势些。
苍斗山该穿的穿了,该盖的盖了,心慌慌落不到实处,伸出手叫道:“胡了呢?”
“他上茅房了,喝了好多水。”洪茂才道。
“还有多久?”
“快了,二爸爸你着什么急呢。”
苍斗山老脸一红:“我没着急,我就问问。”
“嗯嗯,你就问问。”
房间里静了好久,他听到胡了推门进来了,嘴里嘟嘟囔囔。
然后又是一阵难熬的沉默。
他听到远方有飞剑破空的咻鸣声,像雪夜疾驰咆哮的风,洪茂才跳起来:“来啦!”冲出去堵门叉着腰讨喜钱,笑闹声一下子涌过来。
胡了还在嗑瓜子,磕磕磕。
“别磕了,快进来了。”
胡了把瓜子壳一把撒床底下,擦了擦手。盖好,那边迎亲的人可算进来了,喧哗笑闹充斥了整个房间,闹哄哄的腾地一下就热起来了。苍斗山先是感觉微生握住了他的手,随即腰一紧,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噢噢噢噢!”一群人拍巴掌高呼,笑个不停。好像赵无涯也进来了,赵家的姑娘在唱《桃夭》,边唱边笑着打拍子。
热闹得像一场梦。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在我存稿的时候恰好是第九十九章 ,连载时调整字数,拖到了现在。故事将近尾声了,感谢还在追更的小天使陪伴。
突然发现我该开新坑攒预收了——虽然可能要很久以后才会开始更新就是了(心碎)
第107章 如意圆满
“天地为证,永结同心……”
唱祭词的人是赵家的,几百字祭词,唱得连绵悠长,气息脉脉,老半天没唱完。苍斗山跪得膝盖发疼,眼睛也开始花起来,迷迷糊糊,红得眼睛疼。
唱词的人可算是唱完了,拖长了尾调喊:“新人请起——”
苍斗山站起来,微生暗中扶了他一把,他使劲眯眼睛,膝盖打颤。
苍斗山和微生比赵无涯和胡了多一道“合心”仪式,也就是用银针取两人指尖血混合,书写二人名字烧祭给上天。
此后便是道侣以道心起誓,永不背离,永生永世,携手不弃。若有背离,天地共诛。
苍斗山指头还疼着,茫然地起了誓。世界像是喀吧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
一刹那,他仿佛站在黑色的海洋上,天的那头他看到了升了一小点的巨月,巨月下镶嵌着一座孤零零的岛,岛上坐着人,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他知道她是江以蓝,可是她回过头来,却发现她是秋薇歌,脸上挂着悲伤的微笑,凄美得像坠落枝头的桃花。
只是电光火石一刹那而已,他眨了眨眼,又回到了锣鼓喧天笑闹不已的世界,微生握着他的手握得那么用力,握得指骨都发痛了。苍斗山手心汗津津的。
有人高喊:“送入洞房——”
一下子炸了,轰轰烈烈。众人挤挤挨挨地将两对人送入洞房,有人筷子敲碗大喊开饭了开饭了,喝酒!提着酒罐子划拳吆五喝六的。
苍斗山茫然地被推进房里,思绪很乱。
微生还要出去招待客人,新房里他独坐,坐着没事,他小小地掀起盖头看了看四周,妈耶,一片红,看得眼睛疼。
想磕瓜子。
虽然苍斗山没生孩子的功能,床上还是照规矩撒了账,花生桂圆红枣帘子栗子葡萄干一应俱全。他剥了几个桂圆吃,都是桂圆干。花生炒过的,有股子甜味,红枣脆脆的,栗子也炒过,酥糯可口,就是有点霉气。
还是想磕瓜子。
他把盖头一半掀起来堆头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拉抽屉,翻柜子,看有什么东西。每个能装东西的都装了点东西,有书有钱有元宝,还有梳妆盒,珠宝盒之类的,有的他还眼熟,此前在文缙郡卖粮晚上结账的时候,他清点过。
物是人非事事休。
想磕瓜子!他有点焦躁。
但是找来找去,真的没有瓜子可磕,他郁闷地吃枣子干,脆脆甜甜的,勉强还行。把一床的枣子干吃完了,吃葡萄干,一边吃一边计数,葡萄干都吃完了。只好剥花生,一粒粒地搓了红衣,每粒扳成两半吃。
吃着吃着,感觉微生快来了,喧哗声渐近,赶紧抖抖身上沾着的红衣碎屑,把果壳一把火烧了,清风诀吹走气味,盖好盖头,坐得四平八稳。
一帮人闯进来了,带着一股子浓郁的酒气,闹哄哄地说着口齿不清的醉话,微生牵着他起来,一帮人高呼:“翻床咯!”把褥子一掀,抖抖床单。
“咦?枣子呢?没撒上去?”
“葡萄干和桂圆也没了。”
“花生也没剩多少了!”
苍斗山脸火辣辣的,哪想到这床上的东西是给客人吃的……丢人了。
洪茂才抱着个篮子挤进来:“让让让,撒帐了!”
喜娘跟着洪茂才后面唱撒帐歌,每唱完一句就往床上撒一大把,密集得像砸冰雹一样:“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喜娘唱完歌,床单上五色吉果子铺了厚厚一层,进来的争先抢床上的果子,边抢边唱:“一翻金床得贵子啊!”
另一帮人和:“二翻珍球铺满床啊!”
三翻三元及弟,四翻子孙满堂。五翻五子登料,六翻黄金万两。七翻仙鹿献瑞,八翻吉福呈祥。九翻一禾九穗,十翻世代团圆。
等进来的人人手一把果子,磕巴磕巴心满意足地出去了。微生关上门,隔着盖头刮了一下他鼻子:“是不是你吃的?”
苍斗山哼哼:“我吃点怎么了!”
“你怎么说都有理。”微生笑着,用玉如意挑开盖头,苍斗山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眯了眯眼。
“眼睛疼吗?”
“不疼,揉揉就好。”
微生坐下来,看着苍斗山笑。苍斗山抿了抿嘴:“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
“……”
苍斗山还是觉得有点别扭:“有话就直说啊。”
微生想了想:“斗山,我们在一块住了多少年了?”
苍斗山也说不清:“应该快十年了吧?”
“应该没那么久。”微生握住他的手,“我有个事想跟你说……我瞒你很多年了,怕你觉得我是个怪物,现在有必要说出来了。”
看他这么庄重,苍斗山不由得也紧张起来:“你说。”
微生抿了抿嘴,说起了黑海。
一个早在天纵木玄面前说过的事,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下定决心坦白。
苍斗山听得很认真。
微生还特意把木玄的猜测说了,紧张兮兮地问:“你有没有见过类似的?”
“有。”苍斗山道,“但是我看到的那个死人,她是我转世以前差点结成道侣的江以蓝。她的……”苍斗山卡了一下,“她的伤口跟我走之前一模一样。”
微生感到奇怪:“为什么你登得上那座岛,我上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