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秋颇为赞同,老者修为虽是大乘期,但也不能撑起不计其数的死物,是以,他们只需找到重要的那个便能破除杀阵。
话虽如此,但放眼望去,黑压压的皆是人。
这景象像极那日万秋镇的乞巧节,二人若想从中找出破解之人,难如登天。
傅庭秋二人打算以动制静,先探个虚实。
未等雄赳赳的士兵先动手,傅庭秋先甩出几块碎银子,碎银子一马平川,穿过士兵们的身躯,顺着力道坠落消失,三三两两的似划破黑夜的焰火,稍纵即逝。
傅庭秋:“假象?”
谢焉:“假亦真时真亦假。”
傅庭秋:“我们打他们是假的,他们伤到我们是真的?”
谢焉颔首。
傅庭秋嗤笑:“无所不用其极。”
谢焉:“小心些,别受伤。”
话音未落,身形微动,已率先闯入士兵堆内,刹那刀光剑影,流光溢彩,谢焉所到之处,亮光刺眼,偏偏他身形极快,几个瞬间,士兵已被他打散,溃不成军。
傅庭秋低笑一声,不甘示弱的随之跟着进去。
二人分散在士兵堆内,所到之处,只听得一阵撕拉咔嚓的撕裂声,待二人身形扫过,那欲举矛的士兵,已不受控制的东倒西歪,噼里啪啦的一通乱倒,几个来回后,二人站在士兵队伍中央,望着为数不多的站姿挺拔的士兵,相视一笑。
剩下的几个士兵,身姿灵活,目光轻轻飘动,看着傅庭秋二人时,依然杀意凛然。
不等二人动作,几个士兵已先下手为强,只见他们舍矛取剑,脚步轻盈,如有神灵相助,剑法古怪,下手方向刁钻,几人将傅庭秋二人团团围住,一时间二人手忙脚乱,竟有些对付不过来。
这几人生前不知是何人,死后被驱使时,保留生平所学招数,手段狠毒,下手利落,招招致命,傅庭秋躲闪不及,被刺中手臂,他反手一剑,将那人手中剑挑飞。
谢焉见状,手一伸,将剑接住,递到左手中,手一转,同另一人刺过来的剑两两相撞。
谢焉擅用弓,但此时显然不利于用弓,上一世因傅庭秋善用剑,他为了方便帮助傅庭秋,便学了些许,没想到会在今日派上用场。
见谢焉手腕一转,左手用剑,竟丝毫不逊色,行云流水间剑气隐隐四溢,傅庭秋心中惊奇。
谢焉有剑在手,压力骤减,傅庭秋因伤了手臂,心中不免有些不悦,手下动作越发凌厉。
不过半盏茶,傅庭秋一剑将正对着他的一人挑飞,身后谢焉反身一脚将人踢了出去,二人调转身形,剑光高涨,璀璨夺目,几个动作间,仅存的几个士兵,被斩于剑下。
士兵倒地瞬间,湮灭化为尘埃,自尘埃上缓缓浮起一层浅薄的黑气,隐隐袅袅的飘向洞穴内,方入洞穴,便消散无踪,似被人凭空抓走。
不知操控的老者尚且如何,但以谢焉来看,那老者定然遭到反噬。
操控死物本便是逆天而行,加之老者修炼的是违背天道的秘法,一旦反噬,九死一生。
谢焉深知前方只会更加危险,目光在傅庭秋尚在流血的胳膊上停留少顷,摸出颗药丸,塞到傅庭秋嘴里。
傅庭秋唔了一声,措不及防的被喂药,他眉头微皱,方要说话,便看见谢焉不怎么好看的神态,他讪讪的闭上嘴,只觉得此刻不开口最妙。
他不开口,不代表谢焉能放过他。
谢焉:“过于大意。”
傅庭秋:“是是是,绝对没有下次。”
谢焉:“幸好无毒,若是……”
傅庭秋:“对对对,楼主犹如福星在世,保我一命。”
谢焉被他两句话捧的不知说什么,遂低头敛眉,轻声道:“我怕,怕失去你。”
傅庭秋的油腔滑调瞬间胎死腹中,他喉咙轻动,手指蜷缩几次,似无法忍受般的抓紧谢焉的手,送到唇边轻吻下:“放心。”
他抬头,眸中星光璀璨,比谢焉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惊心动魄,笑容初绽,当得起一笑倾城。
傅庭秋:“我还未睡到你,怎会舍得让你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呢?”
谢焉额角青筋微跳,忍了忍,总归没忍住,甩开傅庭秋的手,大步流星的朝着洞穴走去。
傅庭秋似极为错愕的望着谢焉愤然离去的身影,可那眸光深处却是最为深情温柔的流露,比往日里见过的如画风景还要入心几分。
密道到洞穴看起来很近,但走起来却似怎么都走不到头。
傅庭秋:“有问题。”
谢焉低声应了,灵力涌动沿着洞壁朝着洞穴飞跃而去,在洞壁上留下长长的亮光。
傅庭秋顺着亮光看去,只觉得气血上涌,心浮气躁,自心底涌上大开杀戮的冲动,他握着剑的手为之一颤,几乎要挥剑刺向身前的谢焉。
傅庭秋闭闭眼,奋力将杀戮压下去,再睁开眼,似恢复平静,他微敛眼眸,眼前血红一片,挥之不去。
谢焉发觉傅庭秋安静许多,不似素日里的那般多话。
这本身便是异样,他环顾四周,目光在还未散去的亮光上停留片刻,脚步一转,回到傅庭秋身侧,抬手捂住他的双眸。
傅庭秋只觉得眼皮一阵温热,身躯随之落入温暖如春的怀抱内,那人在他耳边轻声道:“一会便好。”
不知怎么,听着有气无力的一句话,便轻松的将他压了许久也压不下去的杀戮悉数除去,似水落石出,日出雾散,干净如洗。
谢焉揽着傅庭秋,走了段路后,停下脚步,轻轻扣住傅庭秋肩头,傅庭秋感受到,颇为乖巧的跟着停下。
谢焉沉吟片刻,道:“幻境。”
傅庭秋:“我道你要带我走得筋疲力尽时,方才能明白。”
谢焉不答话。
傅庭秋:“生气了?”
谢焉:“未曾。”
他不过在想,如何破了幻境,并未因此事与傅庭秋置气。
傅庭秋轻笑,是他不对在先,谢焉生气也有理,此时他讨好道:“破除幻境的阵点在洞壁上。”
他中招后,得谢焉安抚,方能保持清明,消去恶意。整条密道内,看似又长又黑又危险,但实际上唯有洞壁上暗藏玄机,布下幻境之人,许是想让进来的人在洞壁上吃亏,便不会深究洞壁,未曾想到傅庭秋这里,反倒觉得此处欲盖弥彰的紧。
谢焉为防止他再有不测,便将他扣在怀中,双手一动,落渊弓在手,一支箭已然破空而去,顺着洞壁划出三条长长的、泛着金色的深沟。
三支箭划破长空,从洞壁上窜出后又合在一处,不差毫发的刺中蓝火。
轰的一声,蓝火炸开,溅向四处。
随着蓝火的陨落,密道内的幻境快速褪去,露出布满尘埃,千疮百孔的破旧甬道。
四周也不再黑暗,连那神秘兮兮的洞穴也有着浅薄的亮光,亮光所在的地面上,隐隐有几滴血迹。
傅庭秋从谢焉怀中抬头看去,双目微眯:“出来了?”
谢焉松开他:“应该。”
傅庭秋:“那人跑了。”
谢焉:“他受伤了。”
傅庭秋:“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谢焉不置可否,更何况放走的还是扶桑门之人,论起记仇,扶桑门可谓睚眦必报。
二人走到洞穴内,月辉散落下来,柔和的包裹住二人,傅庭秋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大块的峭壁石块,颇为厚重,分明是结结实实的洞顶,并未有他想象中的洞口。
他眼睛一扫,瞧见置于墙角的铜镜,心中了然。
看不出扶桑门之人还挺有情调,竟在这等地方置放铜镜引光。
傅庭秋:“去哪?”
谢焉:“你选。”
傅庭秋缄默,四面八方共有十六条密道,无法得知安全与否,更无法得知这密道会将他们送至何处,谢焉让他选,是将命交到他手中的意思吗?
傅庭秋:“你如此信任我,我也不好让你失望。”
言罢傅庭秋上前两步,闭眼静听。
谢焉一动不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片刻后,傅庭秋睁开眼,指着离铜镜最近的:“那条。”
谢焉问也不问,抬脚便往那条道上走,傅庭秋见状,拉了他一把。
傅庭秋:“真的走?”
谢焉挑眉:“你对自己没信心?”
傅庭秋挠挠脸:“开玩笑,我福禄双寿,命大着呢。”
谢焉轻笑:“那便走吧。”
二人沿着密道走了许久,渐渐地,自远处传来兵戎相见的声音,伴随着野兽狂野的怒吼声,震耳欲聋。
☆、第七一章
二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渐渐的眼前出现一道亮光,二人脚下似御风,眨眼便到了洞口。
即便到了洞口,二人也未急着出去,不知洞外的是敌是友,贸然出去,恐生枝节。
傅珅抹了把脸,随手刺死飞鸟,对那厢脸色愈发难看的江穹道:“江公子,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此处有阵,不知江公子能否将其破了。”
江穹面色不太好看,唇角紧抿透着几分紧绷感:“此阵颇为繁琐,我需不被打扰方能静心破阵。”
傅珅明白江穹说的是实话,可眼下哪来的能力让江穹安心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