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铘:“怕了?”
宿遗祯擦了把虚汗:“我怕什么呀,天塌了还有师尊顶着呢,嘿嘿。不过师尊啊,这人间的事该是天界的责任,师尊其实不必牺牲这么多的,我就不信他们真的会甩手不管?”
苍铘:“天界忌惮本座,自然不会管东天际的事。本座赌得起,黎民苍生却赌不起。”
宿遗祯不说话了,龙是心怀天下的龙,撇开那一身本事之后其实也只是条可怜虫。心情陡然沉重,宿遗祯不太适应,他把目光移至苍铘的剑伤上,转回话题道:“师尊,我看那魔流的大火那么厉害竟然也没留下什么伤口,怎么唯独这道剑伤一直好不了?”
苍铘:“或许因为这伤是本座的徒弟亲自留下的,它不愿意好。”
嗬,老妖精还会说这种话!宿遗祯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他虽怀疑是苍铘自己的问题却也不好直说,便问道:“师尊昨天有没有吃什么别的东西,除了我给你准备的之外的东西?”
苍铘略一摇头:“不止昨天,最近一直都只吃你做的东西。本座不想怀疑你,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往食物里误加了什么。”
“......”误加?宿遗祯顿时急了眼,喊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还不如直接问我为什么要害你!”
苍铘:“那你为何要害我?”
“你!”宿遗祯气得不轻,什么可怜啊可叹啊全都忘了,指着他的鼻子道,“行,好心当做驴肝肺,算我自讨没趣!没心没肺,丧尽天良,亏得我天天起早贪黑的伺候你......下次谁再给你做东西吃谁特么就是你孙子!”
见他气冲冲地往外走,苍铘唤道:“回来。”
宿遗祯:“干嘛?”
苍铘:“床还没铺。”
“......谁爱铺谁铺!”宿遗祯气鼓鼓地架着胳膊,一副“老子今天什么都不干”的表情。
苍铘:“听说后厨缺柴了,把棺材搬过去应个急。”
宿遗祯当即拍桌:“谁敢动老子的棺材!”
“关河令,进来。”苍铘对着外面唤了一声。
那双小黑靴瞬间就抬了进来,好像一直都在外头等待这一刻似的。她应了一声:“尊主。”
“别!师尊息怒!”宿遗祯一见这“凶婆子”就立马变身良家妇男了,笑呵呵地扑到苍铘的面前,扯着他的胳膊道,“师尊三思,徒儿再也不敢嚣张了,能不能别劈我的棺材?”
苍铘:“不能。”
宿遗祯装可怜:“求您!不要不要不要!”
苍铘:“那棺材就那么重要?除了和雷公通灵还有别的用处么?”
“雷公......噗哈哈哈!”宿遗祯登时被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师尊,司雷殿是专管人间万千生灵羽化飞升的仙官,他的雷是渡劫雷,不管下雨的事儿!”
苍铘:“这么说,本座承受的劫雷都是他降的?”
呃,不好,给司雷殿惹祸上身了。
宿遗祯小心地观察着苍铘的脸色,迟疑着道:“大概,是吧,不过他并不是想劈谁就劈谁的,都得按着司命君的命谱来......”
见苍铘脸色无异,也没有打算再追究的意思,宿遗祯暗忖果然提到司命君什么事都好商量。他道:“哎哟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师尊,我这就去给您铺床。”
“嗯。”苍铘应声。
他的目光随着宿遗祯铺床的动作微微晃动,想起第一次叫他擦地时也是这样的跪姿,可惜多说了一句之后就叫这小东西警醒了,从那以后擦地都变成了狗爬式。
也曾一度不解为何会迷失在这人的腰线上,仿佛那根腰带就是禁锢了万里春光的城墙,每多看一眼就多一分想要将其彻底摧毁的欲望。在他度过的数不清的岁月里,宿遗祯不算是最优秀的,天资不算最好的,做事从来不讲章法,甚至连人品也有待榷定,怎么就会成为最特殊的一个了?
但苍铘的疑惑早被丢弃在了封魔镜中,他见过无数人的心魔,有的是仇恨杀戮,有的是掠夺抢占,当然也有为情所困的痴人,但像宿遗祯这样会为一眼初见而铭刻成心魔的还是头一个,尤其那个铭刻在他心里的人还不是别人。
宿遗祯的声音从床铺上传来:“师尊在发呆啊,真是难得一见。”
苍铘这才回了神,听见关河令斥责:“宿遗祯!尊主的床铺岂容旁人......”
“哎呀好了好了,”宿遗祯依旧翘着二郎腿侧躺在苍铘的床上,支着脑袋晃着脚道,“护法姐姐实在太严厉了,师尊都没说什么。”
关河令:“尊主那是因为走了神,不然岂会纵容你这样试探,尊主您说呢?”
苍铘没答,宿遗祯腆着脸笑:“嘿嘿,可要不是我这么试探的话护法姐姐又怎么会知道师尊在走神?龙发呆的时刻可不多见,护法姐姐刚才看没看清楚?哈哈!”
关河令懒得理他,但从那眉头里都能看得出嫌恶来。
苍铘:“铺好了吗?”
“铺好了铺好了,”宿遗祯从床上弹了起来,对他道,“师尊,明天就是冬至了,我们那儿的习俗是得吃饺子,您喜欢什么馅儿的?”
“都行,”苍铘随意回了一句,而后又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这个问题倒叫宿遗祯颇为感慨,从前他上学的时候每天都被三个问题困扰: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如今在原始人的社会竟然不需要再愁这个问题了,分分钟就能列个菜谱出来由他点,反正做什么都是原始人没吃过的新鲜玩意儿。
于是他拍着胸脯道:“师尊不用操心这个,包在徒儿身上就行了!”
关河令站在一旁面露鄙夷:“刚才不是还说谁再做谁就是孙子?”
宿遗祯:“啧,我说护法姐姐,没事您就回去化化妆做做瑜伽,听人墙角干什么?”
关河令冷哼:“你的嗓门那么大,我不想听都不行。”
宿遗祯:“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他转向苍铘,“那我这就去准备食材,您好好休息哦,爷爷!”
他颔首退出门外,听见关河令的细微声音传出:“尊主,这人可真不要脸......”
宿遗祯朝后厨走去,一路上都在为关河令的那句评价点赞,怎么想怎么觉得贴切而中肯。他哈哈大笑,心道老子就是不要脸,不要脸有什么不好的?俗话说得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宿遗祯将来就是天下无敌的人。
第65章 暖床
夜晚,宿遗祯正缩在被窝里酣睡,就被一阵讨人厌的敲门声吵醒了。他夹着枕头跑去开了门,果然又见到了那身青衫。“怎么了师尊?”他问。
苍铘:“这么早睡,还未给本座换药。”
他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屋,宿遗祯只得跟过去给他换药。换完了药正打算离开,却听苍铘道:“去暖床。”
“嗯,”宿遗祯抬眸,“嗯?”
苍铘强调了一下:“冬至了,床铺太冷,你去暖一暖再回房。”
“......”宿遗祯明白了,这是要他学黄香温席啊,老妖精还真会顺杆儿爬,早知道就不该在白天时躺在他床上。想归想,最后宿遗祯还是抱着枕头歪倒在了苍铘常躺的位置,好在枕头是自己的,不至于闻到太多不属于自己的气味,那会让他脊背发毛。
苍铘的床比他自己房间的床大很多,也软和很多,躺着还挺舒服。宿遗祯缩在被子里没多会儿就自顾进入了梦乡,梦里还遇见一个美人,看不见这美人的长相,只知道那气息很有亲和力,叫人不由自主便想亲近。
宿遗祯美滋滋地做着梦,蓦地就被人推了一把,他不甘不愿地醒了来,见苍铘正板着一张死人脸,带着驱逐的语气道:“暖好了就回去吧。”
“......”他大爷的!睡得香甜时被人惊扰实在不愉快,宿遗祯怒气难平,发誓绝对不会再做这种活雷锋,打死也不会!
然而第二天他就啪啪打脸了,夜晚苍铘喊他去暖床时他只敢哼了一声便乖乖去了。第三天勇气又增长了些,背对着苍铘嘀咕了两句之后仍然乖乖暖了床。到了第四天,他抱怨了几句之后又试着多说了些,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苍铘能顾念他每天操劳辛苦少出点幺蛾子。但可能是他的表达方式有问题,苍铘听了之后不仅没理,还把他的枕头扔到了一边,要求连枕头也一块儿暖了。
宿遗祯费了好大的劲才适应他的枕头,也不是身娇肉贵或者矫情什么的,就是单纯的膈应。那枕头还是当初他做来送给风荷的软枕,谁能想到从一开始就归了苍铘。
当脸皮贴在枕头上的时候,宿遗祯感觉就好像在贴着苍铘的脸皮一样,若是平躺着睡的话又会觉得后脑勺枕在苍铘的肩上了,禁不住就要浑身发起不正常的热,甚至还会觉得头脑昏沉。
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反应?是不是苍铘的枕头上撒了神奇药粉?印度神油?宿遗祯想得肝儿颤,心脏竟然在不受控制地扑通乱跳,意外地开始理解那些少男少女们同喝一瓶饮料都会觉得是在间接接吻的心情了。
是荷尔蒙!大约宿遗祯这具肉身真的有基佬的倾向,他的荷尔蒙也会不受控制地被苍铘吸引。纵然这肉身里的灵魂曾是一根钢筋直男,也架不住这荷尔蒙总是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毕竟苍铘又高大又英俊,还特么有本事,而宿遗祯这肉身现在才十八九岁,正是走向性成熟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