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家女帝堕魔你也令分|身堕魔,女帝成了魔狐,你就跟在旁边摇尾讨好。可惜人家就是看不上你,是人、是狐都看不上,因此你嫉恨成狂,利用自己能通天道的优势陷害苍龙,致使其余三位神君对苍龙心生嫌隙,逼得他独自剿平叛乱。”
狐娄巫的心理素质极好,话说到这份上都不为所动,脸皮都不红一下,还笑呵呵地说:“真会编瞎话,异想天开。”
“传声筒”也说:“没错,天帝陛下神力无边,若真想消灭谁还需费那么大功夫?”
宿遗祯:“他倒是想亲自动手,但他敢吗?三位上古守护神都在看着他呢,他一点小动作都不敢有,就只能在背后捯饬。杀苍龙需要师出有名,杀人家儿子也是一样,当初东天际妖物四起他不肯发兵,以东天际守护神投魔失职为由袖手旁观,说什么六界万物皆是苍生,全都是为一己私欲,当天帝当到这份上还真是牛批得不得了。”
说到这里司战君的枪头动了一下,似乎也对天帝当年的决定颇有微词。
宿遗祯接着道:“等到苍铘镇压妖物之后,天帝陛下要给苍铘封神,其实也只是试探吧?果然,苍铘拒不受之,他就开始忌惮了,总担心人家哪天会查到真相为父母报仇。”
“休要狂言!”听到此处“传声筒”急了,“天帝陛下若真想要苍铘死,此次又怎会出兵助他,天帝仁心你等凡夫俗子怎会明白,还敢妄加揣测!”
“说到这个就更令人生气了!”宿遗祯扼腕扺掌,“你之所以会答应发兵也根本不是因为我的威逼利诱,你不过是就坡下驴打算趁机消灭不受控制的妖族。装得跟个受害者似的卖情面给我,还想叫我应了堕入虚无之境的承诺,到时候就算不能以此来要挟苍铘,也能拖他一起下水是不是?”
宿遗祯胸有成竹,他从命盘中都看见了,狐族被灭时那个大妖王的眼里有和段教习一模一样的红光,想必那会儿妖族的头目就已经被天帝的分|身给取代了。在妖族,大妖怪们还遵循着原始的“谁最厉害谁就称王”的习俗,这或许就是天帝能很快在妖族称王,却也没办法稳控妖兵的原因。
可惜时局动荡,还没来得及看到天帝本相现在何处,就算看到了,此时他恐怕也不在原地等着了,早该得到消息逃之夭夭了。再者说,之前之所以能看到天帝本相在狐族的经历,正是因为狐娄巫也身在狐族,再往后就是魔族和妖族全部被镇压封印,天帝的本相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仅凭狐娄巫的元息或许根本就看不了那么多。
狐娄巫眯了眼睛,一双狐目并没有多少狡诈,反倒透出些许无所谓的态度,说道:“你这张嘴真是厉害,当初在魔窟里真该多亲几口,最好再用点力,把舌头咬掉看你还怎么贫。”
这话听得人相当不适,在场的除了他狐娄巫哪一个不是八面威风的神君,宿遗祯再贫也是司命君转世,奚弄他就等于不把天界放在眼里,更没把苍铘放在眼里。苍铘的眼中杀气凛然,手里已经握了团翻搅的青光,司战君手中□□也猛然震出“铿”的一声响,怒道:“魔族邪物,休得放肆!”
宿遗祯冷笑一声,按下苍铘的手继续说道:“你其实早就打算除灭妖族了,因为它们不好控制,堂堂一个妖王总是对天界畏首畏尾不敢动作,妖兵们会怎么想,它们的杀欲得不到满足迟早推翻你的统治。你所追求的绝对平衡得不到保障,于是当机立断,决定趁机一举歼灭了这个族群。”
“镇妖封印破裂,苍铘化龙的关头是你故意放出妖兵突袭,因为你知道司战君不会率天兵帮助苍铘,如果能就此杀掉苍铘最好,如果杀不掉,慢慢拖垮妖族势力也很好,反正谁输谁赢于你都是有利的。只是你没想到司战君会被苍铘埋下禁制,于是在和人界的段教习合体后,你仓促之中解除了他的禁制,令他想起了帝令没有出手。我说中了没?”
狐娄巫道:“我算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魔族里我狐娄巫是天帝的化身,人族里那个什么段教习是化身,妖族里也有一个化身,就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妖王,是么?”
宿遗祯挑眉:“我说了‘素未谋面’四个字?”
第94章 吞帝
话说到这份上都该明白大半了,天界的神君都不傻,四方天的三大守护神更不迟钝,狐娄巫和神、妖两界有关联是铁打的事实,至于到底和天帝有没有关联,关联有多少,一时都不敢笃定。
宿遗祯也不咄咄逼人,翻了个大白眼说:“岂止是妖界、魔界和人界,六界之中都有天帝陛下的化身,就连座前这个小不点儿也是其中一个,还当谁不知道么。”
狐娄巫:“你这么说的话,我为什么不把魔族也毁了,那以后六界少了俩,管理起来更容易。”
宿遗祯:“问我干嘛,你自己还不比谁都清楚啊!按我推测,你或许还舍不得丢掉魔族,且不说它们是由魔狐娫姬亲自炼化,单说它们用途之广泛、没有自主意识就已经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了。就比如当年利用它们毁了苍龙,到现在企图利用它们毁了苍铘,一支魔军可以帮你实现所有做天帝不能实现的愿望,何乐而不为?”
狐娄巫仍然镇定自若,旁边的三位神君却有些坐不住了,事关东天际守护神之死,他们不敢怠慢。南天守护神朱雀是四方天中唯一一位女神君,她开口道:“当年天帝唤我等前来裁夺,要定苍龙叛神之罪,那时天帝的本相就已经不在天界了,不知是去了何处?”
“传声筒”说:“朱雀神君,天帝陛下为体验凡间疾苦,早已下了凡尘游历四方去了。”
朱雀神君浅浅应声,又道:“现今又逢东天际大乱,天帝当回归天界主持大局了。”
“传声筒”眼神微动,宿遗祯嘴角扬起,捏着下巴说:“我知道你在为难什么,但你实在没必要跟我纠缠了,我刚刚已在命盘中窥见了你——不,是天帝陛下的前尘往事,还想抵赖?不如现在就请三位神君移步命司,咱再请狐先生吐一口元息看看,若我说的是假话,现在就带我家龙一起跳下虚无之境,绝无怨言。”
朱雀神君率先起身:“也好,且去一观。”
“不必了,”狐娄巫笑着说,“你说得都对,我承认。”
“传声筒”神情一滞,忽然道:“狐娄巫!”
狐娄巫:“这一天总算来了,等了好久了啊。封印之下蛰眠了上万年,真是够无趣的,如今我也算……功德圆满?”
话音刚落,金冠“传声筒”遽然消失在原地,狐娄巫身上有金光一闪而逝,两个分|身合二为一。他目光透过大殿望向远方,说不出的落寞,自言自语道:“娫姬可真是……都言生儿肖母,你这儿子偏生长得和父亲一模一样,看了就让人生气。娫姬,你莫怪我。”
这声音是狐娄巫的,但语调却分明不是,宿遗祯一时弄不清楚眼前这家伙到底算不算天帝,他的想法又是不是天帝的想法。
苍铘随即道:“既然承认了,叫天帝亲自来,我不与你这宵小多言。”
“那我便同他讲,”狐娄巫转向宿遗祯,“司命啊,你也有分|身,当知道将自己分离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多恣意,没有天规的约束,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虚影幻象也足意。当年我为掌控六界分离出多个化身,也遇到过各色各样的人,却只有娫姬……只有娫姬能懂我的枯寂。”
“她救我,助我,惜我,她是我数万年生命里唯一的色彩。我沉迷于她的美和善,我渴望她也能给予我以情爱的回报,但……要得一人心,比得天下并不容易,我虽贵为天帝,权倾六界,偏在她身上碰了壁。那不是她的错么?是她的错,是苍龙的错,天命既让我成为六界共主,既让我先遇到她,便合该是我与她成就姻缘,可她却选错了。”
宿遗祯嗤笑,不屑道:“你就可劲儿扯犊子,可劲儿往脸上贴金,人家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狐娄巫:“司命,你习惯在人间摸爬滚打,自然偏袒人族,我却更中意妖魔,因为娫姬曾属于他们。从前我端坐于帝座高位,以为六界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身为人便该助人,我身为魔便当助魔,我身为鬼,便必须助鬼。可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也有喜恶之分,谁都没办法做到绝对的公平持正吧。”
“这是公平持正的问题?”宿遗祯呸了一声,“你压根儿就是三观不正。”
狐娄巫不反驳,依旧自顾说道:“司命,当初你擅自下界助苍铘降妖,真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念你确实能够牵制苍铘,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跳入命盘转生?宿家庄的地火连开场都算不上,那不过就是个喷嚏,抱歉了,谁知道司雷殿会以此为契机把你从异时空抓回来,天意都要助我,我不出来搅一番也说不过去。”
苍铘忽然道:“宿家庄的地火果真是你所为。”
“是又如何?人死便为鬼,还在六界之中,有什么好计较的?”狐娄巫笑意盈盈,“宿家庄的上千鬼魂的哭喊声,我在冥司都听得一清二楚,宿家的鬼魂为什么入不了轮回,为什么能够脱离冥司,又为什么能够寻进宿遗祯的梦里要他杀了你,你们就没互相讨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