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胸口传来的剧痛告诉她伤口又被崩裂了。
将自己掩藏在黑暗之中,花木兰听到了几个正在墙角躲风的庄丁聊天。
“虎子,你说大郎今儿又发什么疯呢?逛庙会还带回来了一个大麻布袋,让咱们两去守着院门喝风就算了,还让大树和十三郎去看着柴房。虎子你说,大郎到底是鼓捣什么东西这么神神叨叨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嘿嘿。”
这声嘿嘿让花木兰生起了一股恶心反胃感,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的她将腰刀别在了腰间,从靴中拔出了短刀。
谈话还在继续。
问话人十分上道:“虎子哥,来。”
这个味道花木兰并不陌生,是军中制式烈酒的味道,不过品级并不高,只是普通士卒的水准。
果然,刘家和军中有勾结。不过这并不影响花木兰想杀人的心。
“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天是个好日子。”
“庙会自然是个好日子,只是今儿要守庄,没法出去看看。来来来,虎子哥你的酒。”
“连你这个憨货都想着出去看看,那漠北城里的公子哥更不得出去玩啊。偶有那么几个合了大郎眼缘的,就弄回来,嘿嘿……我可听说,今天这个公子哥可是细皮嫩肉地紧,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猥琐下流的声音不断传入花木兰耳中,折磨着那根本就脆弱不堪的弦。
再听完描述之后,花木兰已经能确认那被绑来的人就属祝英台。
脑中的弦,终于绷断了。
从阴影中窜出,花木兰先打晕了那个捧着酒葫芦的矮小男子,随后抽出短刀抵在了高大威猛男人的腰窝处。
酒葫芦里的就洒了一地,浓烈的酒气散发开来,高壮男人出乎意料的是个蜡枪头,在短刀抵,在他腰窝的一瞬间,就带着颤音道:“壮士,壮士,小人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这干什么这是?”
“要是有仇冤,你就该躺在这里。”花木兰将短刀往前推移了几分,威胁道:“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有一句虚言,你就祈祷你的主家为你收尸吧。”
“是是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小人刘伯西,是庄主的本家侄儿,因为出了五服,所以只能在庄子里当庄丁。对了,庄里人都叫我虎子。”
如此口不择言,花木兰相信眼前这个人没有说假话。
“那柴房里又是什么人?”
“小的……小的……”
“”
衣服被划破了,寒意顺着刀尖直接传了过来。
花木兰能感觉到这个大个子抖得更厉害了。在持续心理搏斗后,崩溃喊道:“是,是大郎这次带回来的雏儿,大郎每年都会带几个回来,迷昏玩过之后就丢到官道上。”
花木兰十分震惊:“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有人找上门来?”
“大郎做事很隐蔽,都是打昏迷晕之后才会动手,天亮之前就会扔回官道。大郎说,那些公子哥都好面子,一定不会主动把消息抖落出去,只要庄里人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很不巧,我来了。”怒火中烧的花木兰终究是没有对刘伯西这个从犯下死手,只是一个手刀将人打晕,让他最近几个月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脖子都抬不起来。
果然,坏人还是有脑子的,居然巧妙利用了受害人不敢声张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做坏事这么多年还没被发现。
如今已是三更天,如果悉如刘伯西所说,天亮之前就会将人扔回官道上,那么留给她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
坞堡形制都差不多,花木兰很快就摸到了柴房边。
很奇怪,门前没有谈话中所说的守卫。
既想又怕,花木兰推开了柴房门。幸好,上苍庇佑,花木兰看到了靠在墙角昏迷不醒的祝英台。
第四十五章
当一个血性军人愤怒到极点的时候,杀人一定会是他能想到的最快解决办法。
花木兰也不例外。如果此时有人敢站在她的面前, 得到的结果只会是断成两截或断成三截的区别。
再三确认祝英台没有外伤之后, 花木兰就近在柴房外面的水缸里打了一瓢水喂祝英台喝了几口。随后脱下外袍,给祝英台披上了。
祝英台在墙角昏睡, 而罩着一身皮甲的花木兰就把柴房门关上了, 自己抱刀站在了门边。
闭眼假寐的花木兰心中也有了一个计划。
此时的花木兰已经冷静下来了,清楚地明白杀人有悖于军法这一点。但只要不杀人,她稍稍做出格一点也没什么问题。自家主簿被绑了,那么自己收点永久利钱也说得过去, 军法官那里还是能蒙混过关的。
花木兰开始在心中搭建这个计划的每一步, 作为将官,按计划进行每一步已经成为了她的身体本能。
很快,就有人两个人走了过来。厚重而沉闷, 听起来是两个男子。
“大郎, 动作快些, 天亮之前一定要完事。”
“吾知矣。”
“你也是,非要在夜里带回来那么一个,还在平安坊里动了手。”
“兄长不知,那小郎君的确生的貌美, 莫说是小弟这种有瘾之人, 就算是兄长您,怕也是会心动呢。”
淫|邪的笑声勾出了欲望, 先前那个男子闻言有些意动:“当真?”
“兄长若不信, 随小弟一齐去看看如何?”
一片沉默, 藏在门后的花木兰在静谧中挑了挑眉。如果是两个人的话,那她的计划也得变一变了,虽然也就是多花几息的时间而已。
好在那男子还有底线:“还是不了,愚兄妻子在堂,一贯不喜此道,还是不在这耽搁了,就在此祝贤弟你今晚尽兴了。”
当今夜过去,陆言翀才知道当夜的自己是做了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自此洗心革面,后来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端方君子。而陆父认为儿子能逃过此难完全是因为平时铺路修桥,广集功德,这才得了佛祖庇佑,于是成为了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但无论是谁向陆言翀打听那天晚上刘家庄发生的事,都只会得到一句不知道,再问,就要被打了。
那么,花木兰又是做了什么让陆言翀如此噤若寒蝉呢?
其实也很简单,毕竟对于花木兰这种老手来说只用了不到一百息的时间。
刘允金一进门,花木兰就放倒了他。
一把开了刃的短刀架在了脖子上,刘允金立刻怂了。
心里哀呼着自己大意了,居然在来之前就把两个庄丁调走了,居然让贼人趁虚而入。
不过似他这般的公子哥,最善见风使舵,说白了就是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做什么都行。
“她是你劫回来的?”
“小人,小人该死,不知竟冒犯了壮士。这样,壮士,你先放了我,这人我任你带走如何?您要是还不满意,那就报个地址,小弟我明日亲自上门赔罪。壮士您一定也不希望舍……舍弟这种事传出去吧?”
“你威胁我?”背着光的花木兰将刀又压近了几分。
“哪能呢,壮士,小可家中可是与……嘶……”话语未落,肚子上就挨了一拳,浑身都蜷缩了起来。左手手掌也被花木兰割了一个大口子。
“少废话,摁个手印上去。”
以血为颜料,刘允金颤巍巍的用手在布上摁了一个手印。
吹了吹布上的血痕,花木兰将布揣回了怀中。很好,现在已经有了物证了,回去往上填就行。
那么接下来就是……
刘允金浑然不觉危险已经到来,还满怀期冀的问道:“壮士,手印,我也摁了,可以走了吧?”
“是可以走了。”
“那壮士你把刀移开啊。”
“我得向你取点东西。”
一听可以走了,刘允金乐疯了:“凡我所有,壮士可随意索取。”
“嗯。”花木兰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哼声。
“有点疼,忍着点。”
刘允金心中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但不得不低头的他选择了硬着头皮上:“好,壮士随意,我忍得住。”
直到刀子进了嘴,绞下他半截舌头之后,刘允金才发现这不是面前之人说得一点点疼。
然而失去舌头的他已经失去了发声能力,只能咿呀学语,满嘴血混着涎水大量往外流,满头青筋爆出,十指更是在土墙上抠出了几个小洞。
冷汗湿透了整个后背,意识已经陷入模糊的刘允金原以为噩梦就此结束,却有一阵更大的痛楚从胯|下传来……银牙咬住了刀鞘,留下五个深深的齿印,但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了。
因为刘允金已经痛昏了过去。
花木兰看着已被染成红色的长袍下摆,用刀挑出了一团柔软的物事后收刀回鞘,将已经晕了的刘允金松开,任由他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
“对不住,以前都是对牲口下手的,一时下手没了轻重。”
忏悔?不可能忏悔的。祝英台现在只恨自己官衔不够高,居然不能直接一刀剁了这么个杂碎,居然还要想这么个法子。
至于刘家背后是谁,花木兰已经不在意了。整个漠北军体系,她人缘还是不错的。如果恰好是交好之人,那么只要不是太笨,绝对不会为这么个败祖业的玩意和她这个前途无量的将军翻脸。如果运气不好,撞上了交恶之人,那更好,花木兰不介意身上多背些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