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场地限制,食肆屋子的内部只供食客们吃正餐,小吃的售卖便转移到屋子的外面。在这一点上祁砚效仿了前世麦当劳的做法。麦当劳在餐厅外面通常会开一个小窗口,售卖甜筒等各种小吃,一来方便了各种买零食的路人,二来也可以节约场地。
于是乎,在食肆之外,祁砚和司冬墨合力搭起了小篷子,又把当初推到花灯会上的小餐车抬出来,站在路边现做现卖。这样的好处非常明显,新鲜出炉的小吃飘香几里,把过路的行人都吸引过来,买卖方便快捷,顺带还能给食肆增加人气。
小吃的价格非常便宜,但胜在细水长流,伙计站在食肆门口卖上大半天,赚的钱积少成多,也是相当一笔数目了。
赵师傅作为“山水八鲜”的发明人,还获得了兰老板主动提供的一部分酬金和分红。拿了钱,老人家就能够带着幼龙暂时住在镇子上,过上还算舒适的日子。
除了“山水八鲜”之外,上次丐帮来踢馆是要求做出的十道面食,食肆的厨子们也联手对它们进行了改良,将深受食客们喜爱的小麻花、韭菜盒子、炒鱼粉等也便捷零食也一并改善后上街售卖,很快就在落霞镇及其周边引起了一阵风潮。
眼看着食肆的生意越做越好、名气进一步传开,祁砚和司冬墨作为此次小吃的策划人也得到了不少分成后的收益。
到了盛夏末尾的催债日子,司冬墨从银庄支取了自己的全部收入,外加上祁砚自愿提供的一部分铜板,一口气结清了自家整整一年的债务,还接养母和弟弟到镇子上来玩了一天。
一切似乎都在步入正轨。
在七月份快要结束之前,司冬墨和祁砚回家住了几日,帮乐夫人打理了一下小屋,收拾了一下菜园子,为秋收的到来做准备。然而,等他们再回到镇上食肆里的时候,却发现赵师傅和小宝竟然都被官府抓走了!
兰老板告诉他们:“半个月前冬墨兄抓到的魔人被官府审讯,结果把赵师傅和小珍宝龙也牵涉了进去。现在,他们都被带到衙门里,看管起来了。”
“什么?”祁砚一脸震惊,他想不明白,“这事儿的起因是魔人偷偷给小宝下毒啊,跟赵师傅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把他和小宝也关起来?”
兰老板无奈地解释道:“先前给小宝投毒的魔人在苏大人的严审之下招供了,称自己是为魔国军队侦察地形才偷偷潜入了我国境内。他在毛竹山一带游荡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赵师傅院子里养着的小珍宝龙,一时动了贪婪的心思,想要把这只仅在朱国生长的珍稀幼龙抓回魔国去。
为了证实这件事情,赵师傅被传去在庭审的时候带着小宝出面作证,没想到却被庭审官质问起小珍宝龙的来历。赵师傅如实交代之后,庭审官怀疑他养的小宝是从兽馆里偷来的赃物。在和兽馆的老板当面对质确认之前,赵师傅和他的龙都要拘押在官府,听候发落!”
“什……这也太不合理了吧?”祁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当年兽馆对小宝不管不顾,让它饿得瘦巴巴,差点死掉。小宝被赵师傅好心救起之后得到了精心的照顾,这才慢慢健康成长。可如今,兽馆一开口就想把小龙给要回去,岂不是什么也不干就坐享其成?难道官府要判赵师傅偷盗罪,强迫他把小宝归还给兽馆吗?”
兰老板垂下眼眸,“目前还未宣判,然而……小宝确实是赵师傅在兽馆外面捡来的,它的背上还带着当初兽馆给它烙上的号码符。按照朱国的律法和官府判案的常理,有翼龙属于珍稀异兽,一切相关的购买、抓捕和饲养都需要在官府办理手续。小宝不是赵师傅用正经的手段捕获或购买而来的,而是随手捡来的,未拿到官府批示的任何文书,所以它依然算是兽馆的商品。”
“过几日判决一下,它只怕是无法再留在赵师傅身边了。”
祁砚张了张嘴,终究沉默下来。赵师傅的做法确实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老人家在知晓小宝为兽馆所售商品的前提下依然将之带回自家喂养,虽然把濒临死亡的幼龙救活了,但从法理上来说,这只幼龙确实从一开始便不属于他。
不过,虽然内心知道官府的观点具有道理,可一想到赵师傅把小宝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照料着,现在却可能被判“偷盗”、被迫要和它分开,这么想着,祁砚依然觉得不是滋味儿。
而且,当初兽馆对小宝并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要不是赵师傅把小宝捡回家的话,这会儿小宝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司冬墨也担忧道:“上次小宝中毒生病,赵师傅都急得成那副模样,现在如果强行让小宝和他分开、再归还给曾经虐待过它的兽馆,老人家指不定会伤痛欲绝。”
难道说,真的就没有什么办法了么?
第50章 小龙争夺战
离升堂审讯的日子越来越近,为了帮助赵师傅, 兰老板和食肆里的大伙儿想了好多办法。但这一圈忙活下来, 他们最终却得知, 帮赵师傅留下小宝的途径只有一个:花钱将小宝从兽馆里买下来, 再到官府里去办理文书,让赵师傅“合法”地收养小宝。
然而, 祁砚从兽馆里打听到, 普通的有翼龙售价都极为昂贵,更别提珍宝龙是有翼龙之中相当稀有的分支品种。不要说赵师傅,就算把他和司冬墨剩余的所有收入还有兰老板自己的私人积蓄全部拿出来,也不够买下小宝。
所以,凑钱把小宝“赎回来”的这条路算是走不通了。
在开堂前的一天, 祁砚和司冬墨到衙门里探望了一次赵师傅。老人虽然被拘押起来,但衙门内的环境还算不错。由于吃住都和小宝呆在一起,他的精神较为振作,还和他们若无其事地说笑了一会儿。
祁砚拿了些好吃的带给赵师傅和小宝,并把次日开堂审讯时可能出现的判决结果告诉了老人。他的措辞很小心,把小宝的归属权以及兽馆有权收回小宝的道理和老人明明白白地讲了一通。
为了不刺激到老师傅、让他进一步伤心,祁砚在话语里留了些余地,但赵师傅到底觉出些味道。
“明天的官司……老朽可能会被判把小宝归还给兽馆,是么?”
祁砚看着老人消瘦而憔悴的面颊, 为难地点点头。
“这几天我们想过一些办法, 比如证明兽馆在饲养小宝的时候虐待过它, 让它差点饿死, 以此要求官府重新审查兽馆对小珍宝龙的所有权与贩卖资格。
但这一方面,此事的证据很难收集,另一方面,兽馆能开到这么庞大的规模,虽然里面虐待异兽或导致异兽莫名死亡的事件时有发生,但官府每年批准他们捕捉和售卖异兽的文书还是一样不少。兽馆在官府里肯定有靠山给它撑着,官商沆瀣一气。从这方面来着手,打官司成功的几率也很低。”
老人蹲坐在简陋的草席上,静默了一阵。
在他旁边,小宝对发生过的一切完全不懂。它和司冬墨玩了一会儿之后,乖乖地坐在老人的身边,小爪子里抱着一只它最爱吃的牛肉烧饼,塞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着,吃得可开心了。
不经意间发觉赵师傅情绪低落,小宝放下手里剩余的半张烧饼,慢慢爬到老人的怀里。它像往常一样腻歪地粘在他的身上,低声呜呜地叫着,大眼睛眨巴眨巴,似在询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老人慈爱地看着它。他摸了摸幼龙的大脑袋,又挠了挠它毛绒绒的脖颈。受到温柔的抚摸,小宝舒服得眯起了眼,懒洋洋地靠在老人的膝上,随意地伸展着肢体,爪子握成小拳头在空中挥舞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把小宝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地喂它吃东西,又给它喝了甜味的米浆,面上无甚表情。祁砚和司冬墨坐在他对面,看到沉默的老人抱着天真无知的幼龙慢慢地吃着东西,他俩对视一眼,内心有些不安。
一顿饭吃过之后,门外的衙役前来催促,用棍子梆梆地敲着栏杆。祁砚只好站起来,老人也把小宝放在旁边的床铺上,给他们收捡着吃过的食盒与碗具。
“老朽知道,你们尽力了。谢谢你们。也请你们替老朽谢谢兰老板和食肆的伙计们。”
老人忽然开口,语气干涩,浑浊的灰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水。
“嗯。老人家,您不必客气。”
赵师傅又看向司冬墨。
在此时此地,最感到自责的就是这个年轻男人——他原本跟着老人去山上是想要借机捉住给小宝投毒的猎人,再教训教训、威胁一下就算完事,并不打算惊动官府。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司冬墨在山里捉到的居然是一个魔国人,这一下子就由一桩小事而闹成了涉及到朱国安全的大事,不得不让官府牵连了进来,才把老人悄悄养着小珍宝龙的事情给暴露了出去。
老人朝司冬墨走了过来,干瘦的手掌握住男人的胳膊。
“小伙子,你不必自责。”赵师傅郑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腕,“你做得一点没错。倘若放任一个魔国人在毛竹山一带游荡,这凶险的歹人今天能毒伤一只小龙,明天就能毒死一个大活人,之后还不定怎么作恶。对于山里的百姓来说,都是一个不确定的祸患。你一定一定不要觉得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