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白?叶公子?”
叶秋白被四空突兀的问候惊醒,紧抿着唇,忧郁的眼神,不似先前温润。
他轻轻颔首,并不多言,也无心多言。
“叶公子还真是不同桃李混芳尘啊!挡了一剑也收不了公子的心。”
“........”
“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阿枫这么拼也得不到你的...芳心?”
叶秋白不可思议地看着四空,万万没想到这种话出自一个和尚。
“你不光给人算命还揽了民间媒婆的生计?”
“技多不压身。”四空得意一笑。
“你可是我见过最多才多艺的和尚。”
“小僧,惶恐!”四空笑答。
这种笑是什么笑呢?就是那种极为得意又装作谦虚的样子。叶秋白看了片刻,移开眼,看多了上火。
“你和阿枫萍水相逢,多谢你一路照顾。”
第26章 聚魂
“呵呵!我们不是萍水相逢,她是千里迢迢来找我的,再说算不上什么照顾,夜间睡破庙我连僧袍子都不分她一半,下雨撑伞她都会湿了半截身子。如此这般也甩不掉,麻烦的要死。”
叶秋白敛起神色,看了一眼不远处洗僧袍的阿枫,她仿佛在和那件衣服较劲,一直搓洗。
他抬眼看了一眼四空,哪里怪怪的。
“叶公子可有妻室?”
叶秋白点点头,四空脸上的笑僵住。接着冷笑一声,“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有天用一个女人挡了刀,小僧若活成这般会找一颗这样的树。”他指着亭子旁边一颗两人粗的槐树,“就这样一头撞死。算什么英雄好汉!哼!”
大步离开亭子,漠然经过灿游,看也不看埋头洗僧袍的阿枫,与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关崇撞个正着。
关崇的手臂包扎好了,见他撞过来本能地把手臂藏在身后。
“怎么样?都说出来了吗?”
关崇摇摇头,四空翻了一记白眼,“他与你是同门,自然舍不得下手!”头也不回走了进去。
灿游看见关崇出来钻进了暂居的房间。
阿枫得知这里是叶秋白在溪水城郊的别院,非常不自在,想尽快离开。
手里的僧袍早已干净,她想洗到夜深。
叶秋白看着木盆里的僧袍,看了很久。
屋内传来几声惨叫之后,四空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塞给了关崇,回了房间。
关崇拿给叶秋白看了一眼,两人商量了几句也回了房间。
夜深人静,清光轻撒,间歇会听到草中虫鸣,她的手泡得发白,僧袍上的血渍早已干净,她站起身拧干。
窗户上的影子站起来,四空猛然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前,轻轻裂开一条缝隙,看院内阿枫在晾他的僧袍。
她神色淡然,眼波平静,那块红色胎记在白净的脸上此时看来像是一滴血泪。
她用手把衣服抚平,接着倒掉了木盆里的水。她看几个屋内的灯都熄灭了,转身往外走去。
四空轻轻开了门小心翼翼跟了出去。
走出第五步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人也跟了出来,四空不看也知道是谁。
阿枫不急着赶路,她只希望不下雨,让她慢慢走回客栈。
月光下白色的影子飘然而行越发像只妖精,他看她不急也放缓了步子。
四空走得腿酸,他最近真是累了,阿枫这般走可不像是散步,疾步追过去。
“你去哪里?”
阿枫吃了一惊,回头看见四空衣着齐整地站在身后,一身白色僧袍在月光下白的发亮。
“.......”
“你这么急着走,不会因为那个叶秋白吧。”
“我不想去魔人窟。”
“几日不见你倒是学会说谎了。”
阿枫径直前行,被四空抓住,“叶秋白也要去魔人窟,他可是个白面书生,既然你为了救他都可以为他挡剑,何以这样放心让他也跟着去。”
她敛起神色,眼睛看向别处。
“不是有你吗?”
“我?自保没问题,旁人我可不管。”
“所以我才不要跟着去。”
“你!!好好!看在你给我洗衣袍的份上,我护你就是。”
“你护着我我就该去?。”
“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赶她走的人是他,留她的人也是他,阿枫神色冷漠甩开四空的手,头也不回往前走。
四空心里一股无名火,上前使了些力气抓住她的手臂,“你以为城里还回得去吗?你知道这一段路走回去有多危险,恐怕你走不到城里就给妖道吃掉了。”
“哪里又是绝对安全的?生死有命,反正......”
“你何时变得这么聪明?那个女面书生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躲着他?”
“我只是不想再见他,就像你不想再见到我一样。”
阿枫被他抓的手臂生疼,眉头紧皱,用力挣了挣也没挣开。
“为什么不想见他?他负了你?”
阿枫轻笑,月光下那笑着实复杂,眼里透着抹不开的愁,嘴角依然翘着,笑得有几份怅然。
“他没有负我,他只是和凤林村的人一样,这并没错,”她低头,身体任他抓着,再次抬头神色淡然,“我想了很久,这并没有错。”
“什么凤林村,什么一样?”
阿枫苦笑,“其实和你也一样,时刻想要甩掉我不是吗?在分开之前我会先走,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过日子,阿青迟早会来找我。”
每次提到阿青,阿枫的眼中充满希望,那一份希冀仿佛永远不会令她失望。
四空的手臂瞬间僵硬,阿枫趁机挣脱出来,四空在她转身之际从背后一击,身体跌入他怀里。
“早该这样,也不用大半夜在这里废话这么久。”
他抱着阿枫往回走,转角的地方,树后立着一个人,像鬼一样站着,仿佛站了很久。
自从知道叶秋白是有妇之夫他便不想跟他废话。
他抱着阿枫走回来,其实一路上他便骂了自己八百遍,说好的下午洗澡好好睡上一觉明日赶路,可自己今日都干了些什么,千辛万苦打死了四个妖道,大半夜不睡把傻丫头重新抱回来,做一个安分的和尚着实不易。
他本想把阿枫狠狠地丢在床上,低头看她沉沉睡去,头依在他怀里,便轻轻的放在床上,细细看了一会儿,心道这丫头几日不见,如何与往日不同了。
出来看到叶秋白站在门口,“你怎么还不走?”
“等你走了就走。”叶秋白静静地看着他说道。
“这么不放心自己怎么不抱回来?”
“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她的胎记颜色变淡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小僧是一个和尚又不是神。”
“你除了发型和衣着像一个和尚外,其他无一如是。”
两人不欢而散,各自回了房间。
乌云遮月,潺潺细雨下到天亮,四空迷迷瞪瞪瞟了一眼窗外继续睡,下一刻从床上跳起来,用轻功跳出窗户,若有旁人在,看到的估计就是一道闪电,闪出了屋子。
他在走廊上飞奔,又猛然停下,阿枫抱着白色的僧袍在廊下静静看雨,他跑得太快停的突然,左脚未能落地,看到阿枫的那一刻便不想发出任何声响。
四空轻轻放下左脚,站直身体,默然看雨,不时会看阿枫一眼。
叶秋白透过窗子看到洁白的僧袍挂在阿枫的手臂上贴着身子,样子闲适自然,仿佛那衣服是自家人的衣服,那么亲切,那么自然而然抱在怀里。
阿枫变了,不再是凤林村每天看日落的傻丫头了。
她又做了很多梦,很长的梦,醒来总是胸口疼。
破晓的清风有些凉,阿枫抱了抱身子,转头看到四空,忽然好想跟他说说梦的事。她走过去,把僧袍递给他。
四空接过僧袍,衣服依然温热,仿佛害怕那温热变冷他也贴着自己的身体。
“我想问你一些事,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四空迅速把最近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拿不准她要问什么。
“什么事?”
“那日我们在河底那个宫殿,遇到了一个可怕的老婆婆,还有...还有那些游魂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后来我晕倒了,你...”
她神色沉重,想知道又怕知道答案。
“你是晕倒了,我以德报怨最后不忘把你救出来。”明明只是想告诉她,为什么一脱口跟向她邀功似的。
她眼中依然满是忧色,“你是不是....把那里的游魂都...杀了?”
“当然没有,我本想超度她们,数量太多,我怕麻烦不想多管闲事。”
“我最近总是梦到一个游魂,她哭的很惨,她说了很多事...”
“哦!你是不是从那里出来带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现成的道士,让关道长给你驱驱邪,这些是小事,你不用害怕。”
听了他的话,阿枫神色更沉重,凉风袭来吹乱了她的发,她陷入那些残梦中,想起梦中的那个人凄冷地令人生寒。
四空抓住她的肩旁晃了晃,阿枫含泪看着他说道:“那个游魂和我长得一样,一模一样,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一定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作怪,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