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了一颗路边的野花,打算按照老规矩。
不断扯着花瓣,嘴里念叨:“救,不救!救,不救……”
丢掉最后一片花瓣,叹了口气。
最后他伸掌抚在她的胸口,按到一团...马上又缩了回去,对着昏迷的阿枫说:“不是,不是,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她如今像死人一样,之后又暗骂自己没出息,伸手抚在阿枫的胸口,那一团柔软散着热气,他的手掌跟着热起来,送了一股真气进去,胸口重新跳动起来。残缺的幽魂顺着那股气力进入阿枫体内。
四空立刻收回手,迅速的藏在身后,仿佛那只手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一样。
他试了试她的鼻息,呼吸虽然微弱,却比之前好多了。起身背着包袱拿着禅杖独自上路,心里念着在这里相遇就在这里告别,孽缘越早结束越好。
他走了一段路程又忍不住回头看,阿枫娇小瘦弱的身体就躺在巍峨苍翠的云雀山脚下,且不说云雀山多少妖兽游魂,只那山中的寒气她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万一她只是被妖兽幽魂占用的躯体呢?
第22章 日行一善
他转身向回走,走了几步又想她本是个厉害的妖怪,九婴就被她吓走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复又转回来,可那老妖婆一挥胳膊就把她拍在龙柱上拍个半死,看来也不是很厉害,为什么九婴看到她就仓皇而逃了呢?
他站在原地,双脚像灌了铅一样进退不得,万般无奈之下,就当日行一善,只好回去背着阿枫一起上路,这是能够知道答案的唯一方法。
他本来就一路向南走,告别云雀山继续往南赶路。
奈何一路上一个和尚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引来路人侧目,那眼神四空极受不了,想那时候在万国寺,大姑娘小媳妇无不用仰慕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此时遭到这等冷遇心中不免五味陈杂,忍不住把怨气归结于阿枫,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当初怎么就揽下来了,一定是在云雀山吓坏了脑子。
行到驿站的茶肆,四空把阿枫放下,让她趴在桌子上,自己喝茶解渴,看着阿枫干裂的嘴唇,也喂她喝了一杯。
这般过了几天阿枫终于醒了,他嫌她吵的时候便安静下来,他闷了就陪他聊天,整天笑嘻嘻的,很乖,就是没有走的意思。
山城是座江南水乡,常年阴雨连连,这里民风朴实,人们安居乐业,多亏城里几座道观里的道士降妖伏魔保了一方百姓,所以这里比别处多了一种小桥流水人家的静谧。
四空撑着伞在桥上漫步,阿枫紧紧地跟着,虽然挨着四空很近,身体还是湿了一半,四空撑着伞傍若无人地边走边欣赏烟雨朦胧的古镇,嘴角轻扬,神态安然,仿佛很喜欢这里。
两人在路边各吃了一碗素面,其实四空想吃隔壁卖的烤鸭,他并没多少钱,只是那香味太诱人,只好在旁边吃素面,多闻一会烤鸭的香味。
吃完之后,他搜索着包袱,看有没有多余的钱想住一宿客栈好好休息,毕竟连续几天赶路身体早已疲倦。
四空站起身,阿枫匆匆咽下一口素面,放下筷子紧跟着躲进他撑起的伞下,她小心翼翼不能跟太近,却又不能跳出伞圈之外,身侧的袖子和裙摆被细雨打湿了,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紧跟着四空。不时伸出手接着雨滴,不知此时多开心。
自从下了雨,四空便没再提让她离开的事。
四空走的略快,朗如明月的双眼目视前方,在阿枫跟上来的时候斜睨着眼睛看了她身侧被打湿的衣服,眉眼轻皱,本明亮阳光的脸上仿佛被这天气染上了阴云,在烟雨朦胧小河旁的青石路上染了一层哀色,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并没有把伞移过去一些。
此时看来两人明明在烟雨中漫步,一个笑容如雨中莲花般经雨水洗礼更加出尘明艳,一个眸中微愁,为这山城多日来阴雨连连平添了温润潮湿的幽怨。
四空四处寻觅,终于找到山城中最简陋最便宜的客栈,要了一间房间,当然事先给阿枫交代好了,他先进去开房,然后她进来佯装找人,两人再会和,反正只住一晚,这般才不会惹来闲话。
他心里十分恼火,何苦给自己添这麻烦,他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凝神苦想,这是甩掉她的好方法。
阿枫按照四空说的进了客栈,掌柜的询问只说自己找人,她在一层叫了几声四空的名字,并无人回应,上了二楼经过每一个房间的门口都会叫一声,奈何还是无人应声。四空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捂着耳朵,闭着眼睛,阿枫的声音此时对他来说无疑像鬼听见了噬魂咒。
从第三个房间出来一个壮汉,肤黑体胖,嘴大眼小,一脸狞笑地看着阿枫,“小姑娘找谁呀?看看,衣服都湿了,来哥哥的房间休息一下。”说着拉住阿枫的手腕。
这手掌粗壮有力,阿枫用力甩了两下居然没甩开。
“我不是找你,放开我。”
看清她脸上那块红色胎记楞了一下,接着笑道:“你这小娘子,有了这块胎记还这般标致,来让哥哥好好疼你。”
阿枫眼看挣脱不了,壮汉的蛮劲差点真把她拖进房间去,她大声喊着四空,客栈很多人来看热闹,看清那壮汉又不动声色的进了房间,关了窗户,只用眼睛从窗户的缝隙中看热闹。
壮汉眼看没了其他人更加大胆,一使蛮力拖着阿枫进了房间,阿枫甩不开他的手,另一只手抓住门框,死命的抓着,用嘴巴在那粗壮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那壮汉吃痛只得放手,阿枫像脱了笼子的鸟往门外跑,壮汉岂可干休,三两步抓住她险要动粗,那扬的手掌被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抓住,那白手握住他的手腕,显得壮汉的衣服更脏更黑,那手更白更干净,那壮汉抬头一看,一个清俊的和尚脸有笑意眼有怒气,看着他,“你说你想抓她就抓不要这样调戏她,弄得众人皆知很好吗?”
那壮汉愣了一瞬,回神看着和尚还是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我...我..调戏的不够明显吗?”
“这样..”四空边说边做示范,他走到阿枫身后,左手捂着阿枫的嘴,右手环住她的上身锁住她的双臂,“这样一拖不就进去了吗?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鸿运客栈今天晚上一个禽兽强抢了民女,你这么招摇做什么?”
壮汉皱着眉头,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也..是,我怎么没想到呢?来..来让我再试一试。”
在四空怀里的阿枫睁大了眼睛,她侧头看了看四空,温热的手还抚在她的嘴上,一只手臂环抱着她,明明是在给那恶人做示范,却生出了一丝安全感。
她的背贴着他的胸口,温热的胸膛给她本来寒冷的身体添了一丝热度,说话间身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青木香的味道,很好闻,时间一长让人昏昏欲睡。
那壮汉踱步走来,四空放开了她,那种空落的感觉仿佛悬崖下那根拉紧自己的绳子突然断了。
那个白色身影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一脚把那壮汉踢下楼,一楼二楼的客官齐整的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又齐整地关上。
四空看着摔下一楼的壮汉挣扎着起身往门外跑去,半路还跌了一跤,连滚带爬逃出了客栈。用手拍打着僧袍,对着那没影的方向说:“这点无耻的小事也做不好,还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做畜生!哼!”
转身看也不看阿枫径直走进自己房间,阿枫紧跟着在他关门之前身手敏捷地跳了进去。
房间的布置非常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如此....两人怎么休息?
这对于四空来说是不需要思考的问题,他大摇大摆地躺在了床上,枕着双臂,闭着眼睛作势睡觉。
阿枫走到床边,四空闭目佯装睡觉,昏黄的灯光下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上阴影,随着灯芯的飘动忽长忽短,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没有表情的时候异常冷峻,她想说谢谢,却又觉得只说谢谢不够。
走到桌子旁边吹灭了灯,轻轻坐下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睡了去。
很久很久之后,四空睁开眼侧头看去,月光温柔的洒在她身上,单薄的身体趴在桌子上更显得小小的一团,头斜枕着手臂刚好被月光照到半边脸,没有红色胎记的侧脸,额边的碎发随风轻轻飘动,小脸深深的埋在臂弯中看不完全,这般恬静的睡颜让他无法心安理得躺在床上睡觉。
那月光独独洒在她身上,难道又是她使得妖法?
明明看不真切她的睡颜,可四空总感觉那恬美安静的脸在笑。那么难受的睡觉姿势她居然笑得出来,难道不是认准他会心软?会把抱到床上来睡?看吧,一定是这样,这个总是装可怜卖无辜的妖精一定是这样盘算的,在他出来寻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赢了,四空内心的挫败感泛滥成河。
哼!我才不上当。
拿起自己的僧袍小心翼翼披在她身上,那僧袍裹住了她娇小的身体,衣角垂落在地上,他向上拢了拢依然擦着地面,他一向看不得自己的僧袍落地,内心又萌生了把她抱在床上的想法,反正清者自清,自己又不会对她做什么,而她说不定想睡床求之不得呢!
昨日的连绵细雨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简陋的房间,整个屋子明亮起来,因那一束阳光有种生气勃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