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意思就是,人家都去那个铺子里了,那我也要去的念头。
齐钰锦也不知道为何要送不多送点,万巴城那么多百姓呢,可看莞莞的样子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自信,便也不担忧了。
反正实在要是不成了,她就让将士们都来吃。
反正每个人都要吃饭的嘛。
“那莞莞,以后是不是就闲下来了?”她惦记着只有莞莞以后就只陪着她一个人了。
顾莞莞却是走向桌案,拿起桌案上堆着的册子,“王爷说什么玩笑呢,铺子的账我要对一遍,还有现在没有个合适的人做采买,我还得盯着,府里每日的账册我也要对的,可忙死我了。王爷也赶紧去管务府,不许耽误了正事。”
齐钰锦听着那些事儿,头隐隐作痛,她就晓得,她的好日子还没来。
好在莞莞现在允许她跟着,“那我陪着莞莞。”
顾莞莞放下册子,就要好好问问管务府具体有什么差事,怎么她身为王爷就没事干呢,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
齐钰锦去开的门,来人是孟有忆,她小声跟齐钰锦说了几句,齐钰锦便觉莞莞那张嘴可真灵,一提管务府,管务府就有事了。
她略不舍得看了好几眼顾莞莞,后者一直朝她挥手让她赶紧的,别耽误了正事。
齐钰锦:……女人心海底针,刚以为莞莞开始也有些迷恋她了,就给她来了一盆凉水。
齐钰锦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来访。
紫鸢将来访者的信物递上,“王妃,那人要求要与您单独会面,说是您的故友,奴婢瞧着倒像来者不善,要不要找人赶出去?”
顾莞莞看着那剑穗,有些怔愣。
紫鸢喊了两声,才叫醒了她。
“你可瞧着来人长相了?”顾莞莞脸上认真起来。
“只有两个护卫前来,说是让您去四方街的轩雅茶楼。”
紫鸢有些忐忑自己来报这事是不是做错了,要是来人是恶人可怎么办?要真是王妃的故友没报也是错。
怎么就偏偏她站在门口了呢。
顾莞莞却是接过那剑穗,仔细查看了一番,而后像是有些失神的挥手让紫鸢退下。
第58章
万巴城, 四方街。
一袭绯红衣裙,梳着妇人发髻, 扶着丫鬟的胳膊缓缓从马车上落地。那妇人的手腕纤细白皙, 让路过的行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凉风吹过,妇人抬起头,露出她让人惊艳的年轻美貌, 身后的婆子便赶忙上前将薄薄的外袍披在妇人的肩上,妇人对着婆子一笑, 便自个将外袍系好。
那轩雅茶楼不似往常那般, 客来客往, 就连往日那路过都能听见的说书先生高亢的声音都不复存在, 静得都不像一个茶楼了。
“奶娘,我一人进去便可。”说话的便是齐王妃顾莞莞。
奶娘与丫鬟们对视了几眼,有些不放心, “老奴要不要去请王爷?”
说着奶娘又抬起眼多看了王妃一眼,她隐隐能猜到这位王妃口中的贵客是谁,需要王妃回府沐浴更衣才能相见, 又不能多言的人。
除了长都城那两位外, 她还真想不出堂堂齐王妃在自己的地界需要这般的。
“不必,晚间我会与王爷说的。”
顾莞莞已经收回自己那张笑脸,她迈着最落落大方的步子往里走。
一进一楼大堂,顾莞莞便见着了一个再眼熟不过的人,顺公公, 是小时候陪着她与赵益一起玩闹的小太监。顺公公一见着顾莞莞便一张笑脸迎上来了。
“福音郡主您可算来了,主子在二楼等着呢。”
顾莞莞也没计较对方依旧按着她未出嫁的称呼喊,也笑着与他打了招呼,“许久不见了,小顺子。”
顺公公笑得都让顾莞莞担心他的脸会不会笑痛,那般大的幅度,还一点都没有往回收的趋势。
两人也只寒暄了几句便上楼了。
除了大门口没人外,这茶楼的每处都站着侍卫,顾莞莞想着自己总算是没有猜错。
那剑穗是昔日皇帝第一回 练剑的时候,向她讨的,说与他陪练的那位公子有妹妹亲手做的剑穗送给他,皇帝便也想要一个。
那还是自个刚过了八岁的年,开始九岁的年初时候了,那时候她将赵益当成兄长,自然是再愿意不过了,便学着亲手做了一个,有宫女教着,倒也不算太丑。
后来那剑穗去哪儿了,她好似记得一直挂在皇帝那柄剑上,时日太久,她是在万巴城过了五年的人,记不大清了。
她曾以为自己失去家人后,赵益便是她的兄长,她以为两人之间的情谊她是会牢牢记着的,没成想,曾经在宫中的那些日子,她竟记得模模糊糊了。
回神,顾莞莞是低着脑袋进房间的,她只瞧见了坐在桌前的一双靴子,便跪下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见圣礼。
那正襟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原本笑的一脸爽朗,见状脸色变得阴沉,只一瞬便恢复了,突的蹭起身,上前扶着给她磕头的妇人。
“表妹不必多礼。”温润的嗓音让人不难猜测他是个端方君子模样。
顾莞莞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错开与那人的接触。
如果先前都是猜测,那听着这声音,便是错不了了。她在宫里长了十年之久,岂会连声音都认错呢。
“臣妇不知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顾莞莞说着又跪下磕了个头。
她已经许久没有下过跪了,顾莞莞本也不必跪的,齐钰锦是免贵的,她作为妻本也是有这个特权,何况她又是自小与皇帝长大的表妹,自小便被太后给了不必行跪拜礼的特权。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皇帝突然出现给她带来的慌张。
她双手手掌贴地,额便贴在手背上,平和的呼吸着。
顾莞莞突然觉得自己变了,自从回来后与齐钰锦相处久了,她从前那些宠辱不惊好似都弱了不少。许是被齐钰锦捧着久了,那规规矩矩紧绷着的十年慢慢从她的脑子里开始淡化了。
想起那人对自己的宠爱,她的慌张好似也慢慢消逝了。
她从前没有与人相互恋慕过,除了齐钰锦她的感情是一片空白的。可宫中寂寥,宫女们是很喜欢谈些长都城发生的趣事。
她曾听过现在的工部侍郎当年是探花郎,高中后却求娶了比他大了十岁的邻家姐,那位阿姐还是个多年的小寡妇,宫女们说当年这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就是嘲讽这探花郎,更有甚者,还有些姑娘跑去这位邻家姐的家里破口大骂的。可后来这位探花郎成了工部侍郎,与她的娘子恩爱二十载,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她的娘子被护的极好,三十八的年岁,走出去却如二十五六的女子,比之刚出嫁时也差不了什么,脸上不见一丝皱眉,整日笑呵呵的。那时候宫女会突然提起,亦是因着这位工部侍郎不舍娘子闲逛之时累了脚,便跟着鞋匠一起做出了一双踩上如棉花一般柔软舒适的鞋,后来这鞋子在长都城便成了流行。也是时隔多年,长都城又开始谈论起这位探花郎的缘由。
当日她听过极其羡慕这位娘子,能被宠爱的犹如未嫁之女,自在快乐,这大抵是女子都想要的吧。
只是如今,她倒也不羡慕了,因她也有了那个宠她的人,让她将那些无形的束缚甩开,如爹娘在时那般任性,让她能真正的做她自己。
她想着齐钰锦像个小孩似的黏人,想着齐钰锦不喜丫鬟婆子伺候自己沐浴,她对自己近乎有求必应,却又对着旁人伺候沐浴这样的寻常小事不松口。
顾莞莞此刻跪着,心境却是转变的如在府中般淡然。
景帝赵益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脸上已是难看的很,开口也显得有些艰难,“表妹如今竟这般疏冷了,表妹明知,表妹下跪,我会心疼。”说着他迈步,他扶着顾莞莞起身的力气有些大。
顾莞莞被拉着起身,她有些惊讶的抬眼,看着赵益的双眼尽是不解。
她很少听见赵益未称朕,赵益年少登基,她当年入宫的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
她更震惊的是,他们从来都保持着表兄妹礼节,从未有过这等直白的言语。
即便再蠢钝,经历过前世那回,她也是能知晓她心中的表哥,并非仅当自己是妹妹。
如果真当她是妹妹,当初齐钰锦也不会死。
虽下毒的是太后,谋划那一切的也是太后,可那封妃圣旨一定是皇帝的主意。
“表妹,你当真就认命了?”赵益颇有些不甘的问。
他自然不甘心,他自小便以为表妹将来会是他的皇后,可他被母后骗了,所有人都被母后骗了。她将侄女接进宫,根本不是用来做儿媳的,即便自己苦苦哀求,心冷如她,却依旧将表妹嫁与一女子,滑天下之大稽。
顾莞莞退开,拂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语气恭敬疏离,“臣妇惶恐。”
赵益只觉不可思议,他的表妹对自己从来都是浅笑温柔,何曾有过今日这样的冷漠。难不成表妹真的被齐王迷惑了?
他表情木讷,坐回椅子,“表妹可知,此次我为何会出现在此?”
顾莞莞疑惑看去,赵益的视线始终放在顾莞莞的脸上,他依旧是温润的嗓音,“表妹,跟我回长都城吧,我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