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山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抬手把浮在眉心前审视他的应遥拢在了手心里。
鲮鲤飞走后消失许久的蛇头狮身兽又闻着味儿冒了出来,它们最开始都只在红雾外探出头,应遥只以为它们是被心魔吸引来的,有他布下的剑阵在,一时不需要太担忧卓远山的安危,便安心拿它们练剑。
但就在他揍蛇头狮身兽揍得乏味,准备回到自己身体里时,冷不防一只蛇头狮身兽从剑阵中浮了出来。
不等应遥回手把它劈开,美人椅椅背上缩小后像个精巧装饰的美人头颅张口吐出一道黑气射向蛇头狮身兽,叫它发出了一声极凄厉的哀嚎,像冰化了一样被融成了一滩说不出味道的血肉。
应遥认出那是已死修士的神魂,饱受折磨以至于失去灵性,沦为卓远山的驱使之物,而现在那玩意儿看上去饿坏了,一被蛇头狮身兽触发,就癫狂一样四处寻找食物。
它身上的乱七八糟的情绪远远胜过卓远山本人,成群结队的蛇头狮身兽被它吸引了过来,美人椅很快疲于应付,应遥不得不出手斩断了快把口水抵到卓远山身上的蛇头狮身兽的脑袋,强行把美人椅的黑气驱散,然后在剑阵上加了个散灵阵。
他弄完这一切抱着胳膊飞到卓远山面前,越看他的美人椅越不不顺眼,正琢磨怎么给他挪个地方毁了这椅子,冷不红雾莫名散尽,被卓远山握在了手心。
元神粗暴地一脚蹬开他的手掌,后退的同时变成了常人的大小,接着又一脚把卓远山从椅子上踹了下去,干脆利落地一剑毁了他的美人椅,头也不回地抬手打出一道法诀激活了身后不远的侍剑童子,手指一勾把画地为牢阵法拴在了卓远山身上,皱着眉先声夺人道:“你做什么?”
卓远山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踹在肩头从椅子上翻了下去,手忙脚乱地掐了个御风诀飞起来,有点儿茫然地看着应遥把剑阵的几根线条扔到他身上。
心魔在幻境里弄出来的“应遥”可没有这么暴脾气的,卓远山站稳后一眼看到不远处的侍剑童子,接着惊疑不定地把视线挪到被应遥化为数截的美人椅残骸上,不能确定是心魔又更换了新招数,还是暂时偃旗息鼓。
心魔毕竟是幻境的主人,如果它现在还在幻境中,“应遥”能一剑劈坏他的椅子也并非不可能之事,何况他刚刚借助美人椅判断出自己的处境,心魔若观察到了他出手前的举动,想到毁了它也不奇怪。
这就说明心魔的目的就是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幻境还是回到现实,而目前来说,这两者的区别几乎只在一个应遥。
而如果自己已经从幻境中出来,既让人难以理解心魔为什么在占着主动时主动停下来,也没办法解释应遥为什么会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毁了美人椅。而且说实话只要应遥对他拔剑,真与假还是很好分辨的,心魔这么做完全是得不偿失。
卓远山心底已经有了偏向,他有点儿不耐烦地动了动自己的鞭子,琢磨着怎么杀了这个假应遥后把心魔捉出来,心不在焉道:“你别想骗我,阿遥最喜欢我了。”
应遥被他的异想天开惊呆了,他有点怀疑卓远山是不是渡劫时把脑子弄坏了,抽出救俗剑,退到剑阵外。
剑修从没听过有入魔征兆的修士在和心魔争出个结果前清醒过来的,他被卓远山的胡言乱语弄得有点儿疑神疑鬼,警惕道:“刚刚红雾突然消散干净,你这是渡了过去,还是入了魔?”
这话卓远山也听着耳熟,但为了防止万一弄错了将来应遥和他翻脸,他没有贸然动手,只是问:“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美人椅?”
“那玩意儿吸引蛇头狮身兽,”应遥回答说,“你就是不醒来我也要想办法毁了它的。”
这个答案有点儿出乎卓远山的预料,他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鲮鲤已经不见踪影,梭舟停在不远处,从窗户外可以看见应遥的身体正坐在床上盘膝打坐。
“我不知道心魔的把戏,你不知道我是否入魔,”卓远山笑了起来,轻轻地说,“倒也挺公平的。”
应遥眼睁睁着看着几只蛇头狮身兽向卓远山身外的剑阵冲过去,在上面撞出一篷血雨,一脸漠然地回到自己身体里,抓起救俗剑从梭舟里飞出来对他就是一剑。
第一百零八章 信任
应遥眼睁睁着看着几只蛇头狮身兽向卓远山身外的剑阵冲过去,在上面撞出一篷血雨,一脸漠然地回到自己身体里,抓起救俗剑从梭舟里飞出来对他就是一剑。
救俗剑义愤填膺地配合应遥吐出一道漂亮的剑芒,闪烁银光的剑气转瞬延长出数丈,如白练一样铺开,洋洋洒洒地漫过卓远山的视野,在他的眼眸中留下一道极亮的寒芒。
蠢蠢欲动的蛇头狮身兽被这一剑斩尽,身首分离时喷溅的颈血遮挡住了应遥的目光,他垂下眼注视跌落下去的蛇头狮身兽,敏锐地感觉到卓远山有了一点儿改变。
没有人会喜欢直撄剑修这样的锋芒,卓远山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去,接着他触动了应遥扔到他身上的剑阵线条,剑阵飞快收紧缠绕在身周不足两尺的地方,不远处的侍剑童子略显呆板地抬起手,对他做了一个收紧的动作。
剑阵由八柄小臂长短的细剑构成,大约是属于入世剑宗的秘传,卓远山此前从未见到过类似的阵法,一时摸不到破解的法门,他垂下手安抚住扬起鞭梢的器灵,惊疑不定地想:他是真的阿遥还是心魔假扮的?
按照卓远山先前的判断,心魔不仅无法模仿应遥的剑意,也不可能凭空造出这样的阵法,他完全可以依据剑意来判断自己是在幻境中还是回到了现实,但如今他见了应遥拔剑,又心生疑虑,不敢下决断。
他清晰地记得心魔在幻境中向他展示的每一个“应遥”的模样,被迫亲手杀死假冒的剑修带来的隐痛在他反复思量如何处理心魔时已经轻易地消失不见,反而是早被卓远山抛到脑后的那些耳鬓厮磨和云雨之事重新从他的记忆里浮现出来,并一发不可收拾地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绪。
卓远山开始想念应遥线条流畅而漂亮的肌肉和他动情时热情的呻吟,但下一刻就在应遥投来的不赞成的眼神和扬起的剑尖下压制了这些想法,心魔闻着味儿偷偷摸摸地向他的丹田外探出一根细如发丝的触须,把一截思绪注入触须,然后一狠心断了它抛向卓远山的识海,重新贴着丹田缩起来。
卓远山压制住自己的浮想联翩,轻声道:“我知道我还在心魔中,看我的眼睛,阿遥,告诉我它们是什么颜色?”
应遥看了他一眼:“红色,”他回答,继而警惕地用剑指着卓远山,问道,“所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卓远山用泛着血红色的眼眸和他对视了片刻,意味不明地摇了一下头:“我说不清楚,但是阿遥,我有一个问题。如果你不信任我,为什么你的身后没有蛇头狮身兽出现?”
应遥微微皱了下眉,明白卓远山不相信他毁了美人椅的理由,但他有点儿不能理解卓远山为什么这样执着于美人椅,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空荡荡的天空,正准备试一试想些不好的事看有没有蛇头狮身兽出现,卓远山有点儿疲惫地抬起手捏了下鼻梁,轻声说:“我应该明白的。”
“阿遥觉得蛇头狮身兽是因为恶意出现,因此我的美人椅会引来蛇头狮身兽,若哪日阿遥觉得我的某些作为会引来灾厄,在这个秘境中我就会引来灾厄。”他用指腹碰了下转到面前的剑阵,剑气将他的指腹割出一道血口,如同不觉得痛一样放下手对应遥苦笑了一下,“算我有错在先,阿遥这样看我也不奇怪。”
但我也会觉得无能为力。
卓远山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现在更倾向自己确实从心魔创造的幻境中出来了,尽管他还没完全确定心魔这样做的理由,但他不想把任何弱点暴露出来。
应遥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愣了一下,手里的剑稍微垂下去了一点儿。
卓远山不等他再做出回答,自顾自地盘膝坐下内视,试图找出心魔隐藏的位置。
几乎在他把注意力挪回自己身上的同时,他发现了心魔扔出来的触须,并谨慎地分出了一丝能随时断掉的灵力试探地向它挨过去。
“就是这样,”卓远山听见心魔用低沉的声音说,“他不信任你,他从来没有信任过你,你想一想,自从进入秘境以来,他有一次让你独立做过决定吗?他也在利用你呀。”
心魔停顿片刻,换了口吻,好似愉悦地笑了起来:“你看,他知道你因他深陷情劫,他也知道你从情劫走出来前不会对他有任何的不利,所以他到现在也只关心你有没有入魔。不入魔多好啊。不入魔他就能继续挟你的愧疚从你身上赚取好处,而你在情劫多一刻,修为就停滞一刻,他用你做砺剑石,用你衬托他的正义,等他修为追上你,就可以用过去的折辱作为理由杀了你,所有人都会为他的所为叫好,没有人会怜惜同情你。”
“我的寄宿者,”它继续改用低沉的声音说,“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会爱护你?而你呢?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为了一个所谓的情劫强行改变了自己的道,扭曲了自己的心性,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你真的喜欢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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