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遥把郑传从床上叫起来时还暗中向白狐狸传去一道神念,请它去给郑传搭把手,许诺只要不弄出人命,那帮修士随便它糟蹋,于是憋了许久的白狐狸喜滋滋地跑去和郑传一起摆弄幻境,最后还是郑传自己看不下去那些倒霉修士的惨状,眼不见为净地保持着仙风道骨的模样去找了应遥。
应遥现在颇有点儿杀神的气势。
他一人一剑,气势汹汹地凿穿了修士大军,顺手把伤没好动不了手的何湖救出来丢进封山大阵内,头也不回地奔向硕果仅存的几个压阵的化神修士。
“入世”道剑修手持利刃,刃上已经被血色浸得寒气森森,但他身上仍旧纤尘不染,眉眼漂亮得不带一点儿杀气,身上最重的伤就是一个眼见逃脱无望的修士自爆元神时在他握剑的手上留下的一道血痕,还不足两毫深,渗了几滴血珠就愈合了。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自然已经能看出事无可为,这群修士大军来得浩浩荡荡,实际上就是一伙为了利益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为了信念死战不退的气势是没有的,人心涣散来得又快又急。
应遥突入阵后时还能砸向他的法宝剑气已经寥寥无几,无论那几个压阵的化神修士如何恐吓,被应遥吓破胆的元婴和金丹们早已一哄而散,最后就剩几个自持身份不肯狼狈逃跑的还留在应遥眼前。
应遥极轻地笑了一下。
“跑什么呢?”他喃喃自语道,“难道我会天真到放过你们?”
一是为了防止有人心生不甘愤而报复,不如留下这些活口做威胁,还白得了大好劳力,二是应遥担心他们被自己逼得太急,为了逃命无所不用其极,伤了那几个离入世剑宗封山范围不远的凡人城池。
应遥动念重新升起第一层封山大阵,回头对身后的同门朗声道:“去玩吧。”
更详细的安排当然不会当着修士大军的面说出来,应遥把自己的掌印弟子令挂在腰上,分出神识在上面留下数道神念,叫同门们按照修为高低挑选任务,然后无视了那些元婴和金丹的同门们对自己分到看护封山大阵内的凡人城池,没捞到打架机会的黑脸,对着剩下的四名化神修士扯出了一个笑容。
剑修的牙又白又整齐,他面对着日头,笑起来的时候闪过一排快活的寒光,配上一身凌厉气势,看起来像打算吃两个人开开荤。
他直面的那个化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还坚持着一边哆嗦一边对他虚张声势地放狠话道:“我是天鉴宗弟子,林宗主亲传,你若杀我,他日林宗主归来,必为我报复。”
应遥没有和这位天鉴宗的林宗主打过交道,但从方笠偷偷摸摸给他泄露出无亮城局势的传讯符中没少听到过他的名字,他停下来挑了一下眉,奇道:“天鉴宗不是也学我入世剑宗封山了吗?怎么还有人在外游荡?”
在中原经营了好几千年的天鉴宗底蕴自然远胜于刚富起来没几年的入世剑宗,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如此,这些小宗门的修士和散修不敢招惹天鉴宗,才跑来触入世剑宗的霉头,所以天鉴宗有人参与其中也更叫人惊奇。
应遥顿了一下,又道:“我察你身上并无血债,修行至化神也未亲手杀一人,你是医修?医修跑来凑什么热闹?”
那位来自天鉴宗,自称林宗主亲传的疑似医修被剑修耿直的询问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出应遥对自己并没有杀意,才哆哆嗦嗦地镇静下来,变回了一个名门大宗弟子应有的模样,客套地向应遥一拱手道:“我等医修以救人为任,需救之人皆在山外,封山不出,于我等无寸进。”
应遥从这个怕死的医修身上闻到了医痴味道,他突然理解了这位的不会说话,迟疑了一下,问他:“你跟来是想在战场上救人?”
然而他一两剑取走一条人命,至今没给医修放手施为的机会。
“他们还答应我如果我医治他们,他们就帮我找我失踪的师侄,但是现在入世剑宗胜了。”医修期盼地对应遥说,“我帮你救助你的同门,你帮我找我的师侄怎么样?”
应遥考虑了一下,换了左手拿剑,欺身向前抬掌砍向医修的侧颈,封了他修为,又谨慎地在他身上留下三道剑意,把他扔到了跟着他在战场上盘旋的鹰身上,模棱两可道:“一会儿谈。”
医修大概已经在应遥不知道的时候更改了自己的立场,又见多了被自己医治时总提出奇奇怪怪的要求,用奇奇怪怪的方式对待他的剑修们,处变不惊地抱着鹰的脖子奇道:“你们入世剑宗的剑修不想要一个温柔可亲的医修吗?我怎么总听别的剑修成天嘀咕想随身携带医修呢?”
鹰振翅飞回第二层封山大阵的范围内,不错眼珠地盯着医修看守他,围在大阵后看打架的剑修们毫不见外地一拥而上,七嘴八舌道:“医修真的都是温柔可亲的吗?”
“随身携带医修不会被剑暴揍吗?”
“怕什么呀你都随身携带医修了,揍完眼睛一闭就治好了。再说打是亲骂是爱,还能和剑增进感情,一举两得,多好的事……痛痛痛!祖宗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这个白日做梦的剑修被自己的剑一顿胖揍,医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两手一摊:“我被封了修为。”
剑修好不容易抱住了自己的剑,听见这雪上加霜的一句话,不要面子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应遥听了一耳朵自家人没出息的闹闹腾腾,忍不住又露出了一个笑意。
这回的笑意大概就是医修口中那种和蔼可亲的笑意,但是仍然把他面对着的剩下三个修士吓得和鹌鹑一样。
“我有一个问题,”应遥微微抬了一下救俗剑的剑尖,轻描淡写地说,“谁在幕后主使此事?”
他不知道是谁挑唆并聚起一群乌合之众来围攻入世剑宗,但这种显然不能对入世剑宗造成什么损伤的攻击除了白白浪费人命不会有任何作用,但能召来九位化神一起围攻入世剑宗,哪怕这其中有一半化神都是今法无情道修持下名不副实的花架子,也绝非易事。
应遥自问自己竭尽全力也做不到这一点,这种把握人心的能力更像是“长治”道修士的手笔,但如今最有名的两个“长治”道修士各自纠集了人马做大道之争,这人不去选定一人跟随,反而跑来搅中原这一滩浑水,让他不能不心生警惕。
但三个化神修士左顾右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看来这位幕后主使也在场了,”应遥装腔作势地轻笑道,“看你们这副挂不住面子的模样,他是不是修为不太好?”
一个元婴或金丹的“长治”道修士,应遥想,或者别的什么道,总之修为不太高,可能手上也干干净净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冷静地往自己的掌令弟子印中添了一句话:“但凡抓住的活口,先堵了嘴再说。”
应遥的问话并没有惊起三名化神修士太多的神色变化,他也懒得再问,提剑上前照旧一刺,混着杀人剑意的禁行不义剑把头颅和识海一起凿开,叫他们身死道消。
从始至终没有遇到任何一个敌手阻碍的“入世”道剑修在原地站了片刻,脸上看不出任何一战成名后的喜色。
“差点儿忘了,”应遥低声说,“还没给你们看看‘入世’道剑修的剑。”
他站在一片被血浸透的土地上,微微垂眸,神色平和地做了一个让人感到眼熟的起手式。
他猜测中那位修为不大行的幕后主使对这一剑的记忆深刻远超旁人,他收敛气息藏在不远处,瞪大了眼睛满脸恨意,但不敢多看应遥,怕他发现自己的注视。
应以歌被应遥用教化剑教训过两次,一次引动雷劫叫他结丹功亏一篑,一次把他揍得吐血骨折,修为终生不得寸进。
今法无情道修士眼中毁人修为之仇胜过杀父、夺利之仇,应以歌虽修为再无寸进,但凭着一肚子怨恨还是搜寻到了不少法门,几次险死环生,小心翼翼地在几个化神修士之间周旋,好不容易引动他们对入世剑宗起了歹心,却不曾想应遥的修为一日千里,渡劫之下竟无一人能做他敌手。
应以歌难免暗骂今日这些化神修士,一面惶惶地思考对策。
他不知道应遥因为入世剑宗做过的事心里有鬼,早早地把这一群来访修士关进了两层封山大阵间,还想着如何浑水摸鱼偷跑出去,但就在他心思急转之时,应遥已经抬手出剑。
“入世”道剑修这回仍是用了教化剑,但剑上有煌煌气势,全不像第一剑那样还有着如波澜的水光。
应遥这一剑自上而下,只是一个最基础不过的劈砍,却引动了雷霆。
华山云雾中雷声滚滚,继而如倾盆大雨一般落下,把跑得漫山遍野的今法无情道修士劈了个干干净净,自然也包括了犹在愤恨发狠的应以歌。
应遥笔直地站在雷霆下,并没有一道雷向他而来,但他垂下剑平静道:“知不义而不止,我与其同罪。”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力有尽时(一更)
应遥说的是他明知道如今搅乱修真界,叫修士们从还算谦和有礼的君子变成杀人越货无所不为的强盗的今法无情道修持从谁手中传出,又是在谁的推波助澜下变成今日模样,却故作不知地袖手旁观,除非受其害者求上门来,也对这等惨景不闻不问,只为把自己师门从其中洗脱怀疑,免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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