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起来着实有趣,“入世”道剑修再不济,他也是个实打实的化神后期,摸得到渡劫期门槛的那种,剑修擅战之名又举世皆知,应遥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给了这些人当面嘲讽自己的勇气。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答案,只好幽幽地叹了口气,回身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同门们都老实地待在第二层封山大阵内,没有见猎心喜想出来打架的,才再转回身拎起救俗剑,凝神做了一个起手式。
应遥知晓这些都是修行今法无情道的修士,他虽然足不出户,却整日有前来请托他的庇佑的凡人与修士,即使众口纷纭,从中也能勉强提炼出外界情形,加上每隔几日他总能收到没有署名的传讯符,事无巨细地告诉他最近又发生了事,故而这些人造成的乱局同样有所耳闻。
道基既毁,修仙修魔都难以辨认,应遥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出其中有不少人手中血债累累。
杀为非作歹之人亦算血债,但绝不可能这么多的人都杀的是歹人,换而言之如果他们真的杀过这样多的为非作歹之人,那么这样多的歹人数量,就他面前的这些人来说,又会有几个清白的?
应遥起了杀心,但他第一剑仍是用得教化。
他得到救俗剑后渡元婴劫时曾戏称这一剑叫“教你做人剑”,虽然这么说不太尊重他的老妈子道心,但也没有叫错——如果对方真的还打算做个人,那它确确实实是正统的“教化剑”,可辨罪行,断刑名。
可惜他对面的修士大军们恐怕都是“我今天不做个人啦”的种类,因此这一剑剑光如惊鸿如潮水地涌向修士们,但在触及人身那一瞬就像泥牛人海,消隐无踪了。
何湖认出应遥这一剑的道心,他自问无愧无罪,便也懒得躲避,倒是看押他的那两个化神期的修士刚刚各自祭出手段,却来不及挡下应遥的剑光,被从头到尾扫了个正着,一个愣了一下,皱起眉喉头滚动了一下,好似咽下一口血,另一个毫无损伤,可能觉得这一剑就是个花架子,讽刺地大笑起来。
何湖倒是没什么感觉,还有闲心顺手抓住一道剑光品味了一下,感觉应遥的教化剑和往日相比又坚定了许多,大约是已经从卓远山留给他的心结中走了出来。
他对那个放声大笑的化神法修有一点儿目不忍视,心想:你连一道剑光都躲不开,要不是阿遥这剑不为杀人,你的脑袋早不在脖子上了,傻笑什么?
无辜的被裹挟进攻击入世剑宗的修士大军的“快活”道剑修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他的剑灵还没从化人的雷劫中恢复过来,正蜷缩在他的识海里呼呼大睡,也不会回应他。
何湖无趣地啧了一声,把视线挪到了另一个看上去有点儿发呆的化神修士身上,无事生非道:“我看你还有点儿良心,打个商量吧,你把我放了,我去跟阿遥求个情,叫他不杀你,在入世剑宗中做两百年的苦力就放过你。”
化神修士也不理睬他,他正忙着从芥子戒中找治内伤的丹药。
应遥看起来毫无作用的“教化剑”一点儿也不让他意外地博得了更多的嬉笑声,只有几个看起来是主事者一样的修士隐约察觉到了不对,然而长时间的顺风顺水和吹捧让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失去了警惕心,示警之言尚未说出,便有人笑道:“入世剑宗就只有这样的花架子了?”
“不过我看美人儿和这花架子倒也般配,”他说,“不如你跟我签个卖身契,我保证温柔待你。”
应遥啼笑皆非地看了一眼那个最多只有化神中期修为的剑修,敏锐地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修魔的气息和一股血腥气,他垂下剑片刻,换了另一个剑招的起手。
“我倒是真有点儿可怜他们了,”何湖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谁给他们的勇气招惹一个能暴揍渡劫修士的剑修的?”
暂时没人能回答“快活”道剑修的疑惑,应遥确认了一下在这些“不打算做个人啦”的修士里面有哪几个还有得救,手中救俗剑轻轻颤动,发出了一声清越剑鸣。
应遥下一剑的剑意便换了禁行不义,他游龙一样从第二层封山大阵前跃到修士大军中,一剑格开那个出言不逊的剑修的抵抗,叫他本命剑脱手而出,第二剑便利落地将他扎了个透心凉,回手时带出一篷血雨。
然而这篷血雨还没能落到地面,他又回手一剑刺破了另一个法修的灵气罩,送他去和前一个做了伴。
一般来说“入世”道剑修的剑招没有太过花俏的,甚至也不太爱用剑意杀人,因为那太耗费灵力,他们更喜欢直接拎着剑上阵,相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用没的灵力,显然还是手中的剑比较靠谱。
不过现在这种务实派的剑修也不多见了,大概是因为打起架不够好看,和修士们喜欢的衣袂飘飘,仙气缭绕的斗法相比太像村头地痞打架,但现在显然是应遥占了上风,也就没有活人和他计较这一剑出得是否漂亮。
没有人能接下他的第三剑,“入世”道剑修全力施为,剑尖上流淌着摄人心魂的血光,但每一道流光下都有一条人命,夹在他和几个化神中间的元婴修士更不是一合之敌,往往应遥微微一转手腕,就有一只元婴痛哭流涕地抛下肉身从识海中飞奔而出,试图逃脱这个剑修的魔爪。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出,修士大军近五百人,加上他们带来摇旗呐喊的随从,加起来也有个三四千人,应遥留着力以防万一,不愿再像第一剑用教化那样耗费灵力用剑意扩大攻击的范围,就是杀傻站在原地不会跑的人尚且需要一段时间,这些修士只是一叶障目之下狂妄自大,论脑子绝非蠢人,自然不会干站着挨打。
法宝剑气的灵光都不要钱地涌向应遥,试图在狂轰乱炸下破开他的护体灵气,趁乱分一杯羹,因此好不容易从应遥手下逃脱的元婴等不及他的第二剑追上,就死在自己人手下,身上携带的珍宝也被一扫而光。
应遥放开神识笼罩着整个战场,他执掌入世剑宗的封山大阵多年,对它们烂熟于心,又借助封山大阵的力量把整个入世剑宗纳入神识下,果然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另一队偷偷摸摸的修士。
剑修笑了一下,低声说:“还知道声东击西呢?”
他侧身避让开一道凌厉剑光,剑光在擦过他的额头时猛地炸开,溅在了应遥的护体灵力上,划出一小片肉眼看不见的灵力波动,送出这一道剑光的修士见这一式似乎卓有成效,张口吞食下小半瓶培元丹,举起自己的剑凌空向应遥刺来。
应遥隔着人潮看了一眼那个压阵的化神剑修,这算是他到现在为止见过的唯一一个还有点儿意思的剑意,但距能打伤他的程度还有点儿远,因此他懒洋洋地提起救俗剑挡下这一击,摸出自己的掌印弟子令激发一道灵光,将这道灵光回手掷出。
灵光没入封山大阵,片刻后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师父别睡啦,有人打上门说你偷孩子了!”
除了站在封山大阵后跃跃欲试地想加入战场,但被应遥镇压住的入世剑宗弟子们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何湖茫然地想:入世剑宗的掌门还有这种爱好吗?难怪被人打上门呢。
不过除了郑传也没人听懂他这句话下的另一层含义,入世剑宗的掌门抱着自己的操心剑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露出了比何湖更茫然的神色,放下剑使劲搓了一把脸,嘀咕道:“我是一觉睡了几百年吗?怎么有人敢打上门?”
第一百四十七章 剑出天下惊
操心剑好奇道:“你真的偷过人家的孩子吗?”
“怎么可能!”郑传矢口否认,“从河里山林里和庙里捡人家遗弃的孩子的事能叫偷吗?那叫救人性命!”
操心剑想了想他给自己取的名字,翻了个身飞到郑传背上,不吭声了。
郑传听应遥的声音中气十足,语气也不着急,心知他现在还应付得来,于是不紧不慢地拾掇了自己一番,仙风道骨地顺着封山大阵给他的指引飞了一段,迎面撞上了那一伙想偷偷摸摸潜入的修士队伍。
郑传知道自己是被应遥哄过来应付这帮缩头缩尾不露面的阴招,忍不住低骂了一句:“兔崽子。”
他一生心血俱在入世剑宗,两者命运相连,亲密程度几乎可以媲美剑修和他的剑,幸好这把操心剑也是和他差不多的性子,不然早因为剑修在外面有人了把他暴揍一顿,飞回剑池中自闭了。
也因此郑传的修为几乎和入世剑宗息息相关,入世剑宗发展得好,他的修为也跟着蹭蹭上涨,就是睡觉也照样能晋升小境界,如今也算是为半步化神的剑修,加上他同样能控制封山大阵,就是应遥也不敢说能轻易在他手上讨到好处,因此相当放心地把这一小队人马交给了郑传处置。
郑传白打扮了自己一番,觉得一句“兔崽子”还不能发泄心中的郁气,于是眼也不眨地把那队撞在他手上的倒霉修士拖进了幻境中,一个个变成了吃喝拉撒都不由己的婴儿,愤然道:“偷你家孩子了吗!”
操心剑沉默不语,默默地按捺住了继续怀疑他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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